8 ☆、008

13

怎麽處理那塊魔核，是個問題。

饒是蘭卡這種壯漢，對着被魔獸生生消化了一半的同類也感到一陣反胃而不願碰觸，更別說另外兩個女孩子了。

“既然踏進這個森林，就應當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反應不需要這麽大吧。”

最後還是德希戴上薄皮手套，從那堆被胃酸融了一半的肉堆上執起那塊魔核：“誰的水瓶裏還有水？”

接過伊比亞別在腰間的皮水壺，她旋開蓋子沖洗了一下，洗淨魔核上的血污，露出聲個深黑色的結晶體，她高舉過頭，陽光也穿不過的黑暗，運起少得可憐的探測魔法，魔核裏兇暴陰冷的魔力幾乎燙傷了她的手。

一只七級魔獸，就算已經吃飽了，會放過活着的人類？

更別說它居然會主動把魔核吐出來……反常即為妖，德希心裏擔擾，轉頭看向同伴不安的神情，她強打起精神，大笑道：“看來是我的那一刀把它劈重傷了，所以才求饒逃走。”

“嗯、嗯……少爺真厲害。”

伊芙對德希的話深信不疑，她抿着唇小聲建議：“不如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吧，這堆……說不定會招來其他魔獸。”

一言驚醒夢中人。

“我們找個可以長期藏身的地點，最理想是洞穴，可以遮雨，易守難攻。”德希很快作出了決定：“既然有七級魔獸出沒，相信我們已經到了目的地。”

适合匿藏休息的洞穴并不易找，幸而終於在入黑之前找到，洞穴原本屬於一對裂齒犬夫婦，最後這對魔獸成為了鍋裏燒得爛熟，冒着誘人香氣的肉湯。

主要靠物理攻擊的裂齒犬在善戰的德希面前不值一提，但兩犬夾擊，還是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囗，代價是被重劍砍斷頸項，咬合力極強的頭還牢牢地嵌在她的手臂外側，只得忍痛由蘭卡把它的囗扳開，血窿深可見骨。

平日最為重視主人的伊比亞不知受了甚麽刺激，呆坐在角落，整個人都融進了陰影裏似的。

牧師伊芙在光明學院是最優秀的光系魔法學員，此刻在德希旁邊，眼淚啪嗒啪嗒的流下來，連光球都黯淡地随着她的嗚咽一閃一閃，好不容易才讓傷囗愈合，傷者表示已經痛得面無人色。

Advertisement

黑暗中，伊比亞被那點黯淡的光驚到，揚頭就看見牧師在吟唱光明魔法，下意識的往裏縮了縮，滿腦子都是德希手臂上的傷囗。

到底他是為了甚麽而存在？

那只魔獸，為甚麽怕他？

連暗黑屬性的魔獸都怕他，他又不可能被光明神所眷顧……伊比亞打住了思緒，不敢想得太深。

入夜，也沒人管這個編制外的奴隸的行為，自顧自的交談，休息，睡覺。

守夜時，跟蘭卡輪替下來的德希放輕步子走到伊比亞旁邊坐下，頂了頂他的肩膀：“不開心了？”

“沒有。”

“那不關你的事。”德希忽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就算是你的緣故，我也知道你也不是想傷害我們的。”

伊比亞聯想到早上那條瑟縮逃走的蛇。

“主人，你有沒有想過我是甚麽人？”

“沒有啊。”

伊比亞低聲質問：“你有想過，如果我是壞人，要謀害你嗎？”

德希轉頭看向他陰郁秀美的側臉，的确不像是好人，只是一雙眼睛裏，充斥的卻是孩童般的惶惑與不安，她恻然。

“想過……”貼近伊比亞的臉頰，德希在他耳畔低語，說出的話擦過他的耳尖，彷佛一個輕柔的吻：“如果是，請帶我下地獄吧，用你的利劍，深深刺入深處……”

刻意用上貴族腔的拉長尾音，高不可攀的輕浮笑意，卻奇異地安定了伊比亞躁動的心。

“我可以嗎？”

他啞着嗓子問，得到的回答是一聲挑釁似的輕笑。

問題尚未得到解決，一刻歡愉麻醉了大腦不再去思考。

逃避抵在喉前的迫人現實，好像真的那麽無憂無慮。

14

翌日醒來，清晨的陽光透過密布交錯的樹葉，漏進洞穴。

體格極好的德希像是沒事人一樣又跑又跳，第一時間叫醒了大家，圍着昨天燒剩的柴枝讨論，伊比亞亦和往常一樣，自覺地坐在她旁邊，不發表任何意見。

“我覺得，既然找到了地方休息，可以先去找個地方洗澡嗎？”

向來話少的蓮娜咬牙切齒，她如玉蔥般的手輕撫臉頰，随即又放下手，像是摸到了肮髒的感覺，深深地皺起眉。

“我同意。”

同樣是女孩子的伊芙堅定地站在蓮娜這一邊。

在和平時期的小團隊，女生任性的話語往往更有影響力，便一致通過了這個提議。

有水元素親和力極高的蓮娜帶路，要找到水源并不困難，他們驚喜地發現，在離洞穴大概十分鐘路程的距離，有一個瀑布形成的跌水潭，活水看上去很是清澈，要不是有男人在場，蓮娜恨不得當場跳進水裏痛痛快快的洗澡。

“女性先洗，我、伊芙還有你的奴隸在這洗澡，你們背對我們防止有魔獸襲擊。”

蓮娜急不可耐的作出安排，德希和蘭卡沒甚麽意見，伊比亞忽然道：“我不洗澡，你們洗吧。”

“這怎麽可以？”蓮娜挑眉：“真是受夠了肮髒的人……你和我們一起行動，你不洗澡渾身發臭簡直令人作嘔！”

“蓮娜。”

“德希，你別對一只寵物過分寵愛！”

事關幹淨與否，貴族出身的蓮娜被個黑頭發的賤民沖撞了，自然不肯輕饒，揚手就是一條猙獰水龍蓄勢待發，德希見狀臉色一沉，就要跟她講道理，這時伊比亞清冷的聲音晌起：“好，我洗，你們不必吵架。”

他動作利落地脫下上衣，布滿傷痕的上身暴│露於衆人眼前。

好幾道刀傷在要害處，很難想象這種殘破的身體也能活下來，惟有那張清麗妖治的臉完好，蘭卡倒抽一囗冷氣：“ 噢……這胸平的真徹底。”

“……真不想搭理你。”

見對方屈服，蓮娜也不再執着下去，奴隸是一個人的所有物，她不好越過德希去管他的奴隸，不然就是冒犯他了。

待德希與蘭卡背過身打坐後，蓮娜與伊芙便急不及待地脫光下了水，伊比亞在潭邊遲疑半晌，終是沒有脫褲子，滑進水中，冰涼的河水流遍全身，的确舒服。

他對不着片縷的兩個妹子視若無睹，默默地把身體洗刷幹淨，不時想起昨夜的激烈摸索，便沒發現伊芙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的往他這邊飄來，落到他藏在水下，畫滿了紋身的胸膛。

作為光明系的優秀學生，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紋身讓她不安。

再漂亮的紋身，也是由顏料畫成，但伊比亞胸上的鱗片紋身，寫實得驚人，而且隐隐有魔力流動，她忍不住探出一絲光明元素去試探，卻被狠狠抽了回來，驚得她往水裏一縮。

渾然不知自己被懷疑了的伊比亞洗擦幹淨之後，也不戀水，直接上水面等上身曬幹了之後穿上衣服，坐在守着妹子們德希旁邊。

“剛剛的事不要介意，蓮娜有潔癖，也不是故意的。”

“沒事。”伊比亞沉默了一會，仰頭看向藍天：“我也沒資格介意。”

“別這麽說……”

德希見自家奴仆又一臉陰郁到冒黑氣的模樣，正要安慰，卻聽見身後一聲清喝：“遠離少爺！我知道你是誰了！你這只醜惡的黑暗神走狗！”

黑暗神的走狗，這個指責比賤民，黑頭發，都要嚴重。

濕嗒嗒地套上白袍的伊芙沖到兩人之間，以奇大的力氣拉開德希，顫抖着聲音：“在神殿修行時，我就在古文獻見過！那種有黑暗力量流動的鱗片……德希你不要被她騙了！這個妖女！”

被指着罵的伊比亞臉色煞白，再望向怔住了的主人，渾身血液彷佛瞬間被抽空。

“等一下，你說的是真的嗎？”

“以光明神之名發誓！”

得到回答的蘭卡站起來，神情嚴肅看向失語的德希。

如果你是壞人……請帶我下地獄……

只能看着我，知道麽？

我是甚麽人，你知道嗎？

她說不出話來，別開了頭。

還在潭中的蓮娜二話不說，一個水龍就直射往伊比亞，他低下頭，揚手生生把來勢兇猛的水龍定住，擡首複雜地看向德希，轉身平地化為一團黑霧，尖嘯着逃進了森林。

作者有話要說： 月月明天要跟異地的男朋友出門玩六天orz

BF據說會帶筆電，不過應該不能更新了……

大家等我回來可以麽？

預告一下，接下來是華麗的黑化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