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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楓樹。
等走進一個大殿,果然有一個大和尚等着,桌案上早早的準備好了祭祀用的物品,賀文麒對這些并不太懂,但看着李氏滿意的神色,便知道寒山寺做的齊全。
幾個做法事的和尚都是上了年紀的,念起經文來帶着一種古怪的旋律,沒由來的讓人覺得心安。
賀文麒上輩子的時候并不相信這些,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總覺得冥冥之間另有定數,對神佛便對了一種敬畏之心。如今擡頭看着寒山寺裏頭,并不顯得十分巨大的佛像,卻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尤其是在經文的萦繞中,平白生出幾分空靈之感,思緒一時之間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麒兒,麒兒!”李氏輕輕推了一把身邊的女兒,見她回過神來才皺眉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累了?”
回過神來的賀文麒暗笑自己居然聽得入了迷,莫非他還有皈依我佛的天分不成,臉上卻只是笑着說道:“娘,我沒事,只是在想爹爹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李氏微微一頓,從小到大,這個女兒就是說不出的乖巧,大概是怕自己傷心,向來很少提起已經過世的賀鐘明,這倒是第一次這孩子問自己他父親的事情。李氏停了一下,便說道:“你的父親雖然官職不高,但為人仗義,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父親這輩子,最遺憾的大概就是沒等到見你一面。”
賀文麒微微嘆了口氣,暗道如果這位父親還在的話,自己穿越過來的日子或許會跟如今天差地別。只是如今再想這些也無濟于事,便說道:“父親要是能看到的話,現在也該放心了,我會健健康康的長大,将來光耀門楣。”
李氏聽了第一次沒有嘆氣,反倒是将他摟在懷中,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邊大和尚念完了經,祭祀便過去了大半,看見母子倆的情态,便額首說道:“夫人、小少爺且寬心,若是賀老爺泉下有知,有如此孝順的子嗣,恐怕也心懷大慰。”
李氏聽了也覺得寬慰,其實活在世界上的人,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罷了。為此李氏還拿出積攢的銀子,為賀鐘明點了一盞長明燈,幸好在寒山寺一盞長明燈也就是十兩銀子,要是到玉光寺那邊,上百兩也就是一個月的功夫罷了。
老和尚似乎有幾分出家人的仙風道骨,聽見有銀子入賬也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垂首說道:“老衲會安排好長明燈,施主若是方便,還請留下來嘗一嘗寒山寺的齋菜。”
李氏自然不會推辭,等祭祀結束便帶着幾人出去,打算現在寺廟附近轉一轉,拜一拜其他的菩薩。
賀文麒被幾個女人拉着拜了所有的菩薩,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方才對菩薩的敬畏倒是少了大半,等李氏終于将角角落落的菩薩都拜過了,才點頭說道:“不拘着你們,都去玩兒吧,只一個注意安全,待會兒到了飯點自己回來,不然的話就把你們丢在山上不管了。”
兩個小丫頭歡呼一聲,手牽着手跑了出去,她們早就想要到處走走了,賀文麒打算帶着李氏到處看看,李氏卻推脫道:“娘跟你綠姨進去聽大師講經,你們小孩子就別在旁邊聽着了,免得移了性子,你跟景山到處看看去吧。”
賀文麒沒辦法,只好帶着崔景山走了,李氏這才跟綠荷走進大殿,拿出自己方才搖來的簽。方才她求簽的時候,想的是女兒的未來,雖然簽上寫着一個上上,但不讓裏頭的大師講解一遍,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将女兒打發出去,生怕她知道自己又問這個,心中不愉快。
那大師接過簽文一看倒是愣了一下,奇怪的說道:“夫人這簽是為自己還是旁人求的?”
李氏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有什麽不好,連忙說道:“是為了小兒,大師,莫非有哪裏不對?”
那大師搖了搖頭,只是帶着幾分奇怪說道:“倒是很少遇到,有小兒求道這簽的。”
“舊用多成敗,新始更見財,改求雲望外,枯木遇春開。”和尚念了一遍簽文,笑着說道,“此簽主吉,說的卻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若是施主家中有推陳革新之舉,老衲在這裏就先恭喜了。”
李氏心中微微一跳,暗道所謂的推陳革新之舉,說的莫非就是自家女兒女扮男裝,将來還打算去考取功名之事。只是這話她卻不能直接問這位方丈,轉了一圈才說道:“方丈師傅,若是沒有推陳革新之舉呢?”
“舊用多成敗。”方丈師傅雙掌合十,淡淡說道,“這句話說的就是,若是頑固守舊,怕之後功敗垂成。”
李氏心中又是一跳,莫非這話說的卻是,如果自己執意不答應麒兒的打算,将來麒兒的路會更加難走。
方丈大師沒有再說,簽文這種東西,原本就不能說的太明白了,他只是閉眼繼續念經,只是李氏心中卻波瀾萬千,跟綠荷對視一眼退了出去,到了外頭,綠荷便忍不住說道:“夫人,大師的意思,莫非是讓少爺繼續……”
李氏心中也沒有個主意,之前他雖然答應了麒兒的建議,但心中還是覺得,考科舉的事情不太可能成功,只是這會兒這支簽文深深的影響到了這個女子,讓她第一次反省起來,自己一直以來所做的事情,莫非還真的是正确的不成。
那頭的賀文麒可不知道,李氏偶爾求簽會幫自己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他帶着崔景山往後山的方向走,到視野開闊的地方便覺得古代雖然啥都跟不上,但風景真心好,登高望遠的時候,到處都是原生态的,如今已經入秋,看過去更是千姿萬彩的。
賀文麒看着喜歡,便想到上輩子做過的樹葉書簽,便帶着崔景山往樹林裏頭走,一邊說道要撿幾片好看的葉子回去。
崔景山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只是他腦子笨,在他的眼中所有的葉子都長得一模一樣,實在看不到賀文麒想要的那種好看的葉子。
賀文麒也不指望他,自己天上地下的看起來,倒是真找到幾片還不錯的,頓時喜滋滋的拿在手上,笑着說道:“就這些吧,應該夠了。”
崔景山看了看他手上的葉子,實在是沒看出什麽差別來,只好說道:“少爺的眼光就是不同。”
賀文麒哭笑不得,暗道這家夥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他還要以為這家夥在嘲諷自己呢。
正要說話,卻聽見後頭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崔景山連忙叫道:“少爺,這裏不會有野獸吧,我們趕緊回去吧。”
賀文麒自然不相信寒山寺的後山會有什麽殺傷性的野獸,壯着膽子往前走了幾步,卻只見一道人影猛地朝着他摔過來,賀文麒躲閃不及,直接被他壓在了身下,吓得崔景山連忙伸手将那人掰開。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男主出來遛一遛~~~哇咔咔,其實也算不上男主啦,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請親們自由發揮想象力,哇咔咔,忽然覺得這句話好賤有木有~
☆、潛力股
賀文麒也被突如其來的人吓了一大跳,等崔景山把那人推開才爬了起來,等看清那人似乎也就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才松了口氣,暗道自己還是魯莽了,這要是遇到歹人的話,他們兩個還不滿十歲的孩子,可不就送上門讓人殺着玩。
喘了口氣,賀文麒才注意到,地上的孩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似乎就比他高一個頭的模樣,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卻是極好的,只是現在髒兮兮的,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材質,而且外衣已經不知道丢在了那裏,身上如今只剩下內襯罷了。
男孩的臉上手上也是髒兮兮的,但偶爾的空隙還是能看出原本白皙的肌膚,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從來沒有親手幹過重活的那種。只是這樣的人物,怎麽會這麽狼狽的躺在寒山寺的後山上,若這裏是玉光寺,倒還可以理解一些。
雖然如此,看見一個十幾歲的男孩躺在後山生死不知,賀文麒到底不能視而不見,便跟崔景山一起把人扶了起來往寺廟裏頭走,他怕李氏擔心,索性沒往前頭去,反倒是扶着那孩子到了後面的院子,裏頭是僧侶的住所,這時候只有幾個打掃的小和尚在,看見他們進來都大吃一驚。
寒山寺別不不說,至少僧侶真的有一顆博愛之心,看見他們扶着一個人進來,二話不說先把人扶到了了廂房裏頭,小和尚躬身說道:“阿彌陀佛,施主請勿擔心,師弟已經去請方丈,方丈師傅會一些醫術,這位小施主定能安然無恙。”
賀文麒點了點頭,倒是沒覺得方丈和尚全能,事實上古時候,大部分的僧侶都會一些醫術,有些著名的僧侶,醫術甚至比太醫院的裏頭的太醫還要更好一些。
他索性做到床邊,用帕子給那孩子擦臉頰,先把手腕和臉孔擦幹淨,免得待會兒方丈進來的時候,想要把脈或者看看臉色都不成。
等孩子的模樣一點點顯露出來,賀文麒倒是微微有些驚訝,一般而言,富貴人家的孩子都長得不錯,先不管爹長得怎麽樣,至少娘都長得好看的。而兒子,一般都是像娘的。歷朝這個時代跟魏晉的時候有幾分相似,對于人的外表十分看中,據說當年科舉,有一個學子學識十分出衆,但長相醜陋,殿試的時候硬生生被從三甲中擠了出去。
此類的事情層出不窮,賀文麒有時候也感激李氏跟賀鐘明,至少沒讓他往醜陋的方向長,否則的話,他就算是要考功名,也只能指望當今的皇帝是個審美觀異于常人的,當然,以這幾界科舉三甲游街的情景來看,顯然是不可能的。
男孩露出的臉頰十分平凡,是那種淹沒在人群之中立刻就會淹沒的類型,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質料,還有那白嫩的肌膚,他幾乎要以為這孩子只是附近農家跑來的了。
正思索着,床上一直昏迷的男孩卻慢慢醒了過來,一雙風采潋滟的眼睛朝着賀文麒看來。
如果說男孩原本的模樣十分平凡,那這一雙眼睛可以說得上是風華絕代,即使年紀還小,卻也帶着幾分別樣的風姿,似乎瞬間就讓這張平凡的臉孔變得生動起來。上輩子有句話很流程,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口,但其實能透過這個窗口看透人心的絕對少數,只是這一刻賀文麒卻覺得,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肯定不是簡單的人物。
只是頃刻之間,男孩的眼神微微一變,原本光華四露的眼睛微微下垂,變得平凡許多,那瞬間似乎已經将賀文麒打量了一遍,男孩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充滿了感激和善意:“剛才是你救了我嗎?”
賀文麒幾乎斷定眼前的人不簡單,十一二歲的男孩,居然能這麽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恐怕将來定有一番成就。想到這點,他倒是暗笑起來,既然遇到了潛力股,不投資投資怎麽對得起自己。
比起演戲,賀文麒可不覺得自己會輸了,當下露出大大的燦爛的笑容,點頭說道:“方才我在後山撿樹葉,看見小哥哥躺在地上,這才把你扶過來了。這裏的小師傅去請方丈大師了,小哥哥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小孩的笑容純真而燦爛,帶着一種世事未知的無邪,原本姣好的模樣因為這個笑容而變得更加清麗,幾乎迷亂了人的眼睛。這一瞬間,即使見過許多美人的男孩,也有剎那的失神,等回過神來卻笑了,不過是個七八歲的男孩,自己居然看呆了,也是,在那裏頭的時候,又有哪一個人可以笑得這般沒心沒肺,單純無邪。
男孩微微撐起身體,看見他手中的帕子,感覺到自己臉頰有些涼快,便知道方才他給自己擦過一遍了,便笑着說道:“我沒事,只是走得累了,這才摔倒了,剛才有沒有吓着小弟弟了?”
賀文麒也不裝傻,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我膽子大着呢。”
還要說話,卻見小和尚急匆匆的帶着方丈大師走進來,後頭還跟着李氏,原來小和尚過去的時候,李氏還在聽方丈講經說法,聽見自家兒子帶着一個受傷的人回來,也跟着一起找了過來。
等進了門,李氏連忙拉着賀文麒檢查了一遍,确定他沒有任何的傷口,那邊綠荷也是将崔景山翻了一遍,兩個女人同時松了口氣。賀文麒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住李氏的手,笑着說道:“娘,我沒事,是這位小哥哥受傷了。”
李氏這才注意到床上的人,只是萍水相逢,她也說不出什麽話來。方丈大師坐到床邊,伸手給這個孩子把脈,按着脈搏之後倒是微微一愣,随即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看向床上的男孩,只是閉目不語。
賀文麒見他一直不說話,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師,這位小哥哥如何了?”
方丈大師這才收回了手,淡淡說道:“無事,只是腹中饑餓,外加勞累過度罷了,待會兒吃點齋飯,好好休息一會兒就是了。”
聽了方丈大師的話,在場的人也都松了口氣,李氏便開口問道:“不知道小兄弟家住哪裏,怎麽會出現在寒山寺後山?小婦人待會兒便要回城,倒是可以帶個口信回去。”
李氏為人謹慎,雖然眼前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但到底是無親無故,直接帶回去反倒是不好。
那男孩卻搖頭說道:“有勞夫人擔心,不過不用了,我的家人應該很快會找來了。”
李氏見狀倒也不再說什麽,帶着賀文麒出去,準備吃了齋飯就回城,若不然的話時間太晚,回去的時候都要天黑了,雖說京城附近治安不錯,但也要以防萬一。
賀文麒倒是乖乖跟着走了出去,只是過會兒找了個借口就偷溜回來,走進門的時候,男孩正靠在床頭喝清粥呢,看起來精神頭倒是比方才好了一些。
賀文麒笑嘻嘻的走過去,卻把自己的小荷包塞了過去:“大哥哥,這個給你。”
男孩一掂量就知道裏頭是銀子,心中有些複雜,若是旁人給他銀子,他定然覺得對方是憐憫,但如今一個八歲的,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孩子做這件事,他卻不會立刻就生氣了,只是奇怪的問道:“這是做什麽?”
賀文麒只是笑道:“雖然小哥哥說你的家人很快找過來,但有銀子好辦事。方丈大師雖然慈悲,但寺廟也是要花錢的,等小哥哥找到家人,再還給我好嗎?”
男孩微微一愣,說不出是個什麽感覺,從小到大,這大概是第一次旁人毫無目的的關心自己吧。
賀文麒卻知道過猶不及,笑嘻嘻的将荷包塞進他的手中,這才擺了擺手說道:“那我先走啦。”
看着快步跑出去的人,男孩倒是沉思起來,半晌才将荷包收了起來,卻嘆了口氣說道:“真是個小孩子,連自己家在哪裏都沒有告訴我,我還怎麽還給你。”
說這話的時候,男孩的臉上老氣橫秋,顯然忘記自己也就比賀文麒大了三四歲罷了。
等方丈大師再一次進來的時候,男孩便開口問道:“大師可知方才那孩子是哪家的?他借了一些銀兩給我,卻忘記說如何還給他了。”
方丈大師聽了這話卻多看了床上的孩子一眼,嘆了口氣說道:“是賀家的孩子,寡母幼子,也十分不易。”
這麽一聽,男孩卻下意識的抓緊了荷包,裏頭的銀子少說也有三四兩,對于寡母幼子來說可不少,說不定是那孩子積攢了許多年的。至于為什麽不覺得是李氏給的,若是這位夫人要給的話,方才就會給了,怎麽會私下裏讓孩子過來。
方丈大師卻沒有再說賀文麒的事情,反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閉目說道:“小施主,你可知自己身中奇毒?”
男孩身體微微一顫,擡頭看向閉目養神的方丈大師,帶着一絲希冀問道:“大師可有辦法解毒?”
這便是早已知道了,方丈大師淡淡說道:“十分不易。”
十分不易,卻不是不能,男孩升起一股希望,連忙說道:“還請大師救我。”
方丈卻只是說道:“小施主有報恩之心,可見不是十惡不赦之輩,老衲身為出家人,自然以慈悲為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衲怎麽會推脫。”
男孩卻反應過來,恐怕自己身上的毒讓這位大師有些忌憚,方才才會略加試探。如果不是自己多問了那孩子一句,這位大師恐怕還不一定會出手。他按住懷中的荷包,暗道這個孩子倒是自己的福星。
作者有話要說:
☆、鬧劇
賀文麒可不知道,自己偶爾一次的風險投資,因為陰差陽錯,倒是讓寒山寺的方丈大師出手,救了一個人的性命,而在将來,這個人的出現,導致他自己的命運也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這個時候,賀文麒只以為那是個聰慧的富家子弟,現在幫一個小忙,能夠結一個善緣罷了。
因為這次散心,李氏心中的積郁似乎散去了大半,不但為人變得開朗起來,甚至對于他讀書識字的事情,也不再說那種隐隐的反對。之前雖說是達成了協議,但每次李氏見他讀書總是會皺眉頭,而現在,見他累了也會催着休息,但再也沒有說過反對的話。
賀文麒并不知道簽文的事情,只當散心真的有用,李氏自己想開了,暗道以後還得多多帶着母親出去走走,是個人都不能一直被關在家中,雖然古代女子大多如此,但在一個地方待得久了,人難免變得頑固起來。
日子不快不慢的過着,很快就到了年末,過年是一件大事,之前幾年李氏總覺得提不起勁頭來,這一年不但娘家回了京城,自己心中的郁氣也散了大半,便打算辦得熱熱鬧鬧的,總不能因為她自己守寡,而委屈了孩子。
學院平時請假難,放假也少,但等到過年的時候卻早早的放了假,不少學生是京城附近地方的,他們都要趕回家過年的。賀餘慶看着是個頑固不靈的,其實比誰都體貼學生,這樣的時候絕對不會故意拘着他們。
賀文麒倒是覺得放假早閑着沒事做,快過年的時候,書館那邊雖然沒有關門,但已經不再收新書,他現在也用不着趕稿子,事實上,等過年之後,他打算将寫話本的事情完全停下來,這些年來他賺了不少,只是寫話本對于讀書人來說,其實并算不上是正經行當,早早的放下也是一件好事。
不用去書院,不用寫話本,每天只是背書練字,對于賀文麒來說倒是悠閑了,他也是不願整天整天都是看書,免得把自己看傻了。只是家中的事情,李氏是一點兒也不讓他上手,說男孩子端端沒有幹家務事的,弄得賀文麒心中好笑,這時候倒是惦記着自己是個“男孩兒”了。
李氏做什麽賀文麒就在旁邊看着,最後李氏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煩,索性打發他去寫對聯,到時候可以挂在門口。
這些年賀文麒字寫得好之後,家裏頭的對聯就都是他寫的,甚至周圍的人家也會上門來求一副,大概這時候是賀家上門來的人最多的時候了。
賀文麒将書案擺在前院,內院都是女人,外人進來卻是不方便的。過了一會兒,知道他開始寫對聯的鄰居果然陸陸續續來了,其中也有不少姓賀的人,不過會來這邊的,跟賀家的關系,甚至還沒有他們家來的關系近。
遠親近鄰,李氏又是個寡婦,賀文麒自然知道,跟周圍的鄰居打好關系只有好處,雖然會上門的,大部分家境還不如他們家,但他都是笑臉相迎,禮遇有加。幾年下來,這麽做的效果也是明顯的,至少知道感恩的人家,不會再拿李氏守寡的事情說嘴,若是賀家遇上了什麽事情,他們能搭一把手的就搭一把手。
賀文麒也不指望這些人能對賀家有多少好處,只要他們不為難李氏,就比什麽都值得。低頭看着紅紙上的毛筆字,上輩子她的鋼筆字也只能說端正,這輩子居然拿着毛筆也能寫的有模有樣了,不得不說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些年來他勤學苦練,總算是有成績的。
拿到毛筆字的人家看着也滿意,笑着說道:“我們這一帶,就是賀家小少爺字寫的最好,我看着就喜歡。”
他旁邊的人忍不住笑罵道:“你個大老粗看得懂嗎?”
那人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說道:“我是看不懂,但我指望我兒子能看懂,讀了書的人就是不一樣,賀家那……比咱家也好不了多少,但那位小少爺往那兒一站,就是跟尋常人不一樣。”
對于這一點,跟他唠嗑的人也同意,忍不住說道:“據說這位小少爺讀書好着呢,将來要是考一個功名回來,那賀家寡婦也算熬出頭了。我家婆娘一天到晚說人家可憐,也不看看自己,生了那麽兩個混小子,将來才可憐。”
賀文麒隐隐約約聽見他們的議論,也就權當是聽不見,這些人說話直接,嘴上沒把門,但那顆心卻比賀家那些人要軟和許多。
寫了一會兒,賀文麒忍不住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臂,旁邊一直等着的一位大嬸便笑着說道:“文麒這是累了吧,歇一會兒喝口水再寫吧,我們也不急着這一會兒。”
賀文麒卻只是笑了笑,甩了甩手臂繼續寫起來,為了避嫌,來拿對聯的大部分還是女性,只少有幾個家裏頭女人實在走不開的才是男主人過來,不過他們也知道厲害,絕對不往內院看,衆目睽睽下拿了對聯就走,別人想要說是非也不成。
正熱鬧着呢,卻見前門那邊有個人急匆匆的走進來,旁人見了還笑着說道:“我說王老二,你跑這麽快作甚,要對聯去排隊,咱們都等了很久了,可不許你亂來啊。”
賀文麒微微皺眉,這個王老二跟賀家的關系十分不錯,直接表現就是,他家婆娘做了什麽好吃的,偶爾會端過來一些,只是他昨日已經過來寫了門聯,這會兒怎麽還會過來。
那王老二卻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去去去,別搗亂,賀家小哥,你快去看看,你外公家似乎出事兒了。”
李家跟賀家住的不近,但古代的城市可沒有現代這麽大,京城這地方又被貴族劃走了大半,剩下也就是那一片了,要有什麽動靜的話大家都能知道。
雖然跟李家并不親近,賀文麒的臉色還是微微一變,皺眉拱手說道:“各位對不起了,今日家中有事,還請各位改日再來。”
知道是賀文麒外公家出事,衆人倒是沒有二話都走了出去,畢竟外家在這時候是第一門重親。
賀文麒吩咐老王頭先別把這事兒告訴李氏,也沒帶人就自己出門去了,賀家這樣的情況,實在是無人可用。老王頭年紀大了,讓他趕車還生怕出問題,崔景山又還小,又不是個機靈的,偏偏李氏是個寡婦,家裏頭沒有當家的男人,不然的話買幾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回來也能用。
賀文麒急匆匆的往李家趕,遠遠的便聽見那邊吵吵嚷嚷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嚎哭聲音穿透人群傳過來。
這邊的人有些也認識賀文麒,見他跑過來便露出幾分神色,不少都是幸災樂禍的,偶爾有幾個提醒了一句:“賀家小哥別進去了,他們家正鬧着呢。”
賀文麒只說了聲謝,還是擠了進去,卻見院子裏頭,他外公臉色鐵青的站在那兒,旁邊厮打嚎哭的可不就是李孟氏,而李察氏緊緊抱着兩個女兒,臉色蒼白無血。
在他們的對面,他那沒見過幾次的舅舅李寶成卻摟着一個穿着素淨的女人跪下那兒,口口聲聲說道:“爹,你就答應讓燕兒進門吧,我已經有了我李家的骨肉啊。”
賀文麒只覺得自己被一道雷劈中了,感情這是鬧了一出家庭倫理劇。不過知道事情的始末他卻松了口氣,總比這位舅舅又惹上了什麽大人物牽連一家人來得好。只是看了一眼旁邊的舅母,心中再一次為女人感嘆,這位舅舅當真沒有良心,這些年來,家裏頭吃的用的大部分都是這位舅母的嫁妝,如今居然還要讓她養着小妾庶子不成。
李老爹也是氣得發抖,媳婦一直沒能生孩子,他自然也是心中不滿的,但這并不代表他願意接受一個寡婦,兒子不但跟一個寡婦勾搭上,還直接搞大了這個女人的肚子,如今還在大庭廣衆之下鬧了開來,将來還有什麽前途可言,他聰明了一輩子,誰知道臨了臨了,養出了這麽一個笨兒子。
弄清楚事情的經過,賀文麒倒是也不急着出頭,只是默默的站到了一遍,對方畢竟是他的親舅舅,他是晚輩,而且畢竟不是李家的人,出面實在是不方便。
李老爹卻并不顧忌這些,一腳踹中兒子的肩膀,厲聲喝道:“我沒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兒子,她算什麽東西,一個不守婦道,寡義廉恥的蕩婦,也配進我李家的門,我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的話,這個女人就別想進門。”
李寶成顯然也沒有料到,自家老爹會這般堅決,他原以為老爹心中也盼着孫子,如今燕兒肚子裏有了孩子,大夫都說一定是個男孩,老爹看在孫子的面上也會先答應下來。李寶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李孟氏,李孟氏頓時撒潑起來:“哎呦我不活了,不活了,這個喪門星站着茅坑不拉屎,難道要我李家絕後不成,你今天要是不答應,我就拿根繩子吊死,免得将來沒臉見李家祖宗。”
李察氏的臉色更加難看,緊緊的抓住兩個女兒,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李老爹卻一巴掌打在女人的臉上,冷冷說道:“你要死就去死,我寧願李家絕後,也絕不會讓這樣的女人進門。”
李老爹的眼睛從在場的人一個個身上掃過,一直躲在李寶成懷中的女人微微顫動起來,似乎懼怕到極點的樣子,只是緊緊拽着李寶成說道:“都是奴家的錯,但奴家與李大哥也是真心相待的,求老爺看在肚子裏孩子的份上,就答應了吧,奴家保證,進門之後一定好好服侍夫人少爺,為奴為婢,只要能留在少爺身邊。”
賀文麒微微一噎,暗道感情還是個瓊瑤系的,可惜李老爹可不是什麽好糊弄的,只見他冷笑一聲說道:“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知道是不是我李家的種,讓你這樣不清不白的蕩婦進門,我李家祖宗都會氣得從地下爬出來。”
李老爹說的斬釘截鐵,那女人像是受不了打擊似的靠在了李寶成的懷中,可惜林寶成對這個父親懼怕的很,只是低着腦袋緊緊的摟着她。
李孟氏見狀又鬧了起來,要死要活的要把這個女人留下來,她盼着孫子這麽多年,昨天知道消息時候高興的一晚上沒睡着。
李老爹卻冷冷的看了一眼他們母子,心中後悔不已,當年因為忙着外頭的事情,忽略了這個兒子,後來發現被養壞了根子,想要改回來也不容易了:“你要娶這個女人,可以,我便先休了你母親,再把你這個不孝子逐出家門,我寧願養着兩個孫女,将來找個倒插門的,也絕不要這個不清不楚的種。”
聽見這話,李孟氏微微一愣,随即嚎哭的更加大聲了:“姓李的你沒有良心,我跟着你這麽多年,吃了多少苦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一句話就想把我打發了,你做夢。”
李老爹卻冷冷說道:“你一沒給我家守過孝,二來犯了七出之條,我為何休不得你。”
李孟氏到底跟着李老爹多年,知道他生氣的時候,若是喊打喊殺反倒是沒事,一旦這般冷冷的說話,那就是認真了的,頓時心中懼怕起來,她娘家早就沒了,如今兩個哥哥都不跟他往來,嫂子更是看他不順眼,若是被休回家,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條,連忙一把抱住李寶成另一條手臂說道:“寶成,比可要救救為娘,孩子咱們可以慢慢生,快別跟你爹較勁。”
李寶成顯然也沒料到李老爹這般狠絕,他并不當家,家裏頭的東西都是李老爹或者李察氏看着,真要是淨身出戶的話,将來連吃飯都成問題,李寶成哆嗦着嘴巴,看向懷中的情人。
沒等李寶成說話,卻見那原本嬌嬌弱弱的女子忽然站起身,狠狠的唾了一口:“我呸,還真以為自己是大戶人家,要不是看你家有幾個錢,我才懶得進來,老的老頑固,小的軟骨頭,老娘我還不玩了。”
在場所有人,包括賀文麒在內,眼睜睜看着這個女人直接從裙子下頭抽出一個小枕頭,一把甩在李寶成臉上就揚長而去,大概是女子氣勢太足,居然沒有人敢攔住她。
而讓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是李察氏終于承受不住,直接倒了下去,李元娘李二娘尖叫起來:“娘,娘你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政變
李家的家庭倫理劇賀文麒并沒有摻和,畢竟都是長輩的事情,又是涉及這些風花雪月的惡俗事。再說有李老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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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