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沒走多久,便看到有一大一小兩輛馬車停在路邊,其中後頭那輛略小些的馬車上,乘坐的正是方才在十裏亭中為楊逍倒酒打扇的女子。
丁敏君看着那些容貌妩媚的女子,柳眉微揚,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充斥着無法排解的憋悶,于是轉頭瞪了身旁的楊逍一眼,卻見他坦然地受了,随後率先登上了前頭那輛較大的馬車,卻沒有進去,而是轉過身掀起下擺單膝跪在車轅邊上,上身微微前傾,朝她伸出一只手來。
他的手掌寬大,十指修長卻骨節分明,掌心紋路複雜,有一層薄繭,既像是常年練武磨出來的,又像是經常握筆導致的。
丁敏君微微一愣,垂下眼簾,長而密的睫毛輕顫,不自覺地抿了抿唇,方才擡起眼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将手搭在他的掌心,被他輕輕松松地滿手握住,借着手上傳來的力道踩在橫木上用力一蹬,也上了馬車。
車廂裏面的空間比她想象的還要大些,中間放了一個矮桌,桌上已經泡好了一壺熱茶,并一個果盤子,還有一屜零嘴兒。
楊逍坐在矮桌的一側,左腿盤起放在桌子底下,右腿屈起,一條手臂随意地搭在膝蓋上,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捏着杯子輕輕晃蕩,垂眸看着裏面零星幾片泡漲的茶葉上下翻滾。
馬車靠門那便的空間被他的兩條長腿占劇了大部分,丁敏君只得彎腰越過他坐到矮桌對面去,坐下的時候似乎感覺到裙擺被輕輕拉扯了一下,她怔了怔,轉頭看去,卻發現自己的裙擺竟然不小心勾在了他的手指上,她耳根一熱,連忙抓住那塊布料拉回來。
輕薄的紗裙滑過手背,又好似同時劃過了心頭,帶起一陣酥麻。
楊逍搭在膝蓋上的手微不可查地動了動,拇指不着痕跡地在其餘指尖上輕輕搓過,眼神略微一暗。
丁敏君毫無所覺,也不知道自己這無心之舉在對方心底撩撥起了多大的漣漪,只是學着他的樣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端在手中細細品着。
一時間相顧無言,過了許久,她才沒話找話地問道:“對了,岳兒呢?”
她之所以并不着急,自然是因為她清楚對方絕對會将那孩子好好安置的。
果不其然,楊逍在端起茶壺為她續上了半盞熱茶後,溫聲說道:“不用擔心,岳兒暫時不願意離開那裏,我已經安排了下屬去照顧他的起居。”
面對着他毫不避諱的親近,丁敏君略有些局促地說道:“哦,那、那就好。”
說完後,又是半晌無語,直到楊逍忽然問起:“你真的是滅絕那老尼……”見她原本垂着的眸子清淩淩望過來,微微上翹的眼角被熱氣熏紅了些許,意外地顯出幾分無辜來。他頓了頓,虛握着拳頭輕咳一聲,許是覺得好歹是她師父,他以往的那些用詞倒不太合适了,因而換了一種說法:“你倒是不太像滅絕師太教出來的徒弟。”
丁敏君聽到後柳眉輕挑,說話的語調微微上揚,有些好奇:“哦?那照你來看怎樣的人才像是我師父教出來的?”
“呵。”楊逍聞言輕嗤一聲,眼神發冷,頗為不屑道:“鼎鼎大名的滅絕師太,從來自诩名門正派,慣會打着大義的名頭做些滿足自己私欲的行徑,仿佛這江湖若沒有她來滌蕩肅清就會變地污濁不堪,自視甚高,虛僞至極。”
丁敏君皺起眉頭,雖然她也承認滅絕師太的性子有些固執,但哪裏有像他說的那般不堪?于是有些生氣地反駁道:“正邪不兩立,你這是對我師父存了偏見,因而才會諸多看不上眼。”
楊逍自然是看不上滅絕那老尼姑的,這個他不否認,至于偏見?呵呵。
不過将時間浪費在談論一個他看不上眼的人身上,顯然是不值得的。
他擡眼看着對面再度低頭不理他的丁敏君,略顯淩厲的狹長眼眸中閃過一絲玩味。
“好一個正邪不兩立。”他忽然斂下神色,幽幽地說道:“原來你也是這麽看我的,邪魔外道,哼!”他語帶諷刺,“這也難怪,畢竟我可是堂堂明教光明左使,在你們這些所謂的武林正道眼裏,當然是十惡不赦的邪魔外道了。”
“不是!”聽到他這麽說,丁敏君下意識地出言反駁,手指絞着衣袖,支吾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逍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了片刻,在她愈發感到忐忑的時候,突然彎了彎眉眼,破功笑了出來。他笑的時候眉間的冷凝散去,帶了幾分說不出的疏懶溫和。
丁敏君立刻明白自己又被這個可惡的男人給耍了,氣得臉頰都鼓了起來,忿忿地撇過頭去,任憑他怎麽與她搭話都不做理睬。
楊逍在叫了她好幾聲無果後,忽然俯身向前逼近到她眼前,在她愕然睜大了眼睛的時候伸出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轉過來,視線落在她殷紅的櫻唇上停頓片刻,低沉地笑了笑,與她四目相對地調笑道:“別說正邪不兩立了,如今你我還孤男寡女同乘呢。”
“誰、誰跟你孤男寡女了?”丁敏君羞赧地提高了音調,腦袋向後仰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不服氣地瞪着他,急中生智指着外面趕車的異域大漢說道:“那裏不還有一個人?你将他置于了何地?”
坐在車轅上拿着馬鞭一心駕車的塞克裏:不看不聞不理,與我無關。
旖旎的氣氛被這一打岔頓時消失無蹤。
楊逍忍俊不禁:“噗,哈哈。”
他放開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笑得無比如此暢快,邊笑還邊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其中明晃晃的心思好似一點都懶得掩飾了,直看得她心驚肉跳,渾身不自在,就像是被蛛網羅住的獵物,就算再怎麽掙紮,也掙脫不了他的手心,遲早會被他吞吃入腹。
丁敏君忙不疊地移開視線,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借此來掩飾自己窘迫的神态。
楊逍見狀輕輕挑了挑眉,再次踩着她的容忍底線見好就收,也拿起茶杯慢慢品鑒起來。
馬車中一時恢複了安靜,只聽到馬兒噠噠噠奔跑的蹄聲,以及外頭駕車的漢子時不時發出的吆喝。
杯中茶水見了底,而茶壺卻放在楊逍的手邊,若探過身去拿,必定會與他有所接觸,丁敏君猶豫了一下,索性也不喝了,攏着袖子将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無聊地四下逡巡了一番,視線避開對面坐着的那個人,直直地盯着車門處垂墜下來随着馬車行進左右晃動的絲縧,不一會兒便緩緩出了神,眸光也逐漸渙散起來,直到她突然聽到“铮”地一聲,乍然回神,眼前迷霧頓消,發現原來是楊逍不知何時将一旁的古琴搬了過來放置在腿上,正信手撥弄着琴弦調試音準。
悠揚的琴音從他的指尖緩緩流淌,像是在訴說一個故事,又見他勾指擦過琴弦,忽而擡頭凝視着她,眸光深斂,仿佛在耐心等候一個回應。
丁敏君出身并不富貴,年幼時為了溫飽便已耗盡一家子的精力,并無甚條件學些風花雪月的消遣,後來入了峨眉,又一心學武,從不将旁的心思放在此道上,因而對于音律可說是一竅不通。
可……她雖然不懂此曲的技法精妙,但不知為何,卻隐約覺得自己好似能聽懂其中蘊含的深意,特別是楊逍偶爾掠過來的眼神,那濃重的深意令她不知不覺紅了耳根,目光游移不敢與他相接。
她深吸了口氣,急于擺脫這時不時讓她手足無措的境地,假裝想要看看馬車行進到了哪裏,背過身撩起側邊簾子,将手臂搭在窗沿上,枕着下巴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緊繃的腰身微微下陷,勾出一段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曼妙弧線。
她本就是瘦高的體型,身段窈窕,腰身卻比一般女子更要細上幾分,仿佛稍一用力便會不小心折斷。
楊逍眸色微沉,指尖勾挑,“铮”地彈出一個與整首曲子并不相符的重音。
丁敏君耳尖一動聽了出來,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看他。
楊逍卻收回了撫琴的雙手,對着她慢條斯理地說道:“到了。”
馬車外适時地傳來塞克裏勒馬的呼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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