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程瀝大腦瞬間當機。
待反應過來後,猛地抽回手。
程瀝眼中晦暗不明,“我不打女生。”
說着,他語氣多了分嘲諷,“也沒你想得那麽沒品。”
注意到江鹿白懷疑的眼神,程瀝冷笑,“你想懷疑,那就懷疑去吧,我又不需要你相信。”
程瀝個子很高,至少比江鹿白高十五厘米,這樣垂眸看人,加之眉眼間裹着那股嚣張勁,頗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江鹿白抿着唇,向後退了一步。
她站在臺階上,視線和程瀝恰好平齊。
江鹿白覺得程瀝可能是曲解了她話裏的意思。
她再次強調:“我是真的在向你道歉。”
陽光透過高處的玻璃窗打在她身上,樓梯上印着她斜斜的影子,她站在臺階上,眉眼間染上一層暖色,纖長如鴉羽般的睫毛半垂着,眸色不是純粹的黑,而是裹着蜂蜜的琥珀色。
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就那麽一瞬間,程瀝突然沒那麽生氣了。
甚至還有些想笑。
他這個學妹,看着挺高冷,性子卻執拗得有些可愛。
“真的想跟我道歉?”
程瀝身體前傾,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江鹿白蹙起的眉心。
“你說你是不是還沒成年?”
江鹿白不習慣這樣親密的接觸,皺着眉拍掉程瀝的爪子,又退了兩步,退到程瀝碰不到她。
“這跟事情沒關系。”
程瀝看着有些發紅的手背,啞然失笑。
“怪不得那麽幼稚。”
“……你才幼稚。”江鹿白有些不滿。
“那你還打嗎?”
程瀝收回手,靠在欄杆上,不以為意地說:“你說打就打,那學長豈不是很沒面子。”
江鹿白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遇到程瀝這樣難纏的人,當然,她哥江臨除外。
她皺着眉:“那你想怎麽辦?難不成要我正兒八經地寫封道歉信給你寄過去?”
本來只是随便說的一句話。
哪知程瀝聽到這話卻接連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
江鹿白:“……”
江鹿白還是同意了。
雖說事情和她預想中發展不一樣,但寫道歉信也不算什麽難事。
正當她準備松口氣時,突然聽到程瀝慢悠悠說:“那就先來個一千字吧。”
那一口氣頓時噎住了。
什麽叫做先來個一千字,難不成之後還要一千字?
她剛想問出來,卻看到程瀝已經進了訓練室,只留給她一個潇灑的背影。
江鹿白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下。
她轉身走進洗手間,看着鏡子打開水龍頭。
清涼的水流過指縫,她稍微清醒點。
捋清思路後,江鹿白還是覺得這事應該找江臨商量下。
【我好像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
等了一會,江臨那邊才有動靜。
江臨:【怎麽奇怪了?】
江鹿白試圖把事情前因後果表述出來:【我一不小心打了一個人,給他道歉他也沒接受……】
打字的速度慢下來,她也不知道用什麽方式把事情講述出來。
事件的開場已經不簡單了,有誰會把簡單的休息喝水事件演變成打人事件。
而且水她最後也沒喝到。
更何況,她要怎麽解釋程瀝會出現在那棵樹上?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程瀝這個人招惹了會很麻煩。
又過了好久,江臨才發來信息。
江臨:【男的?】
江臨:【除了讓你寫道歉信外,他還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
江鹿白:【是有一點,就是之前問我有沒有成年】
有沒有成年?
哪個變态會問這個問題!
江臨警鈴大響,瞬間腦補了一出變态學長勾搭學妹騙錢騙感情的戲碼。
過了一會,他也冷靜下來,把正在寫的校園防學長小作文給删了,開始重新編輯。
江臨:【給他寫,全給他寫對不起】
江臨:【最後再寫個4*250=1000】
—————
晚上八點,程瀝結束籃球隊訓練,拎着外套回了寝室。
剛打開寝室門,就聽見楊行之在那吆喝。
“程瀝,有人給你遞情書呢!”
程瀝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個牛皮紙信封。
溫遠語氣有些羨慕,“程瀝的桃花運什麽時候分給我一半就行了。”
楊行之直言:“你有他一半臉就行了。”
溫遠拽着枕頭扔了過去,“給老子滾蛋!”
楊行笑嘻嘻躲了過去。
見程瀝拿着那個信封看,溫遠探頭說:“那個是我妹妹室友給你的。”
俞渝擡頭,“你妹妹也來S大了?”
“對,叫溫墨,也是化學系,等到她們軍訓結束了,我帶你們認識認識。”
“這是她室友給的?”程瀝搖了搖信封。
“對,一特別漂亮的學妹,賊好看的冰美人。”
聽到冰美人,程瀝就知道是誰了,他撕開信封,拿出裏面的信紙,娟秀的鋼筆字整整齊齊,S大專用草稿紙滿滿寫着“對不起!”
程瀝翻了翻,在一頁紙後面找到一個數學式,還有一句話。
“4*250=1000”
是個250?
程瀝看着信紙,突然笑了。
—————
江鹿白這夜睡得不安寧,她做了一個夢,夢中看不見程瀝,可程瀝的聲音卻如影随形般跟着她。
四周迷霧重重,辨不清方向,她加快腳步想要離開這裏,但那個聲音卻離她越來越近了。
突然,一只陰冷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冷意直直往骨頭縫裏鑽,一排排紮了進去。
“桀桀桀”,他的笑也是陰森的。
“找到你了。”
江鹿白猛然從睡夢中驚醒,撫着胸口喘息。
夜色濃重,窗外依稀亮着幾盞路燈,屋內借着這點光亮,依稀能看見五指,夜晚的S大很安靜,聽不到說話的聲音,只有空調運作的聲音,以及淺淺的呼吸聲。
紀雲她們的呼吸聲萦繞在耳邊,均勻且規律,江鹿白心情慢慢平靜了,思緒拉回到現實中。
還好,只是一個夢。
剛睡醒的喉嚨像是砂紙磨過般,帶着幹澀和輕微癢意,她沿着床梯落到地板上,摸索走到書桌前,她打開保溫杯抿了幾口溫水,喉嚨這才好了些。
涼風順着空調葉片縫隙灌進房間,從她身邊拂過,被冷汗打濕的碎發有些發涼,她将頭發收攏到一起,随意綁成斜麻花辮垂在身側。
手機亮度調至最低,上面顯示此刻時間為淩晨三點鐘。
看過時間,江鹿白關機重新放到書架上,剛轉身還沒走幾步,手機卻又亮了起來。
她心裏有些疑惑,這麽晚了會是誰?
她又折返回去,只見手機鎖屏壁紙上橫着一條好友申請,介紹只有簡單的兩個字:程瀝
—————
昨晚做了噩夢,江鹿白沒睡好,睡眠不足的代價就是第二天眼下明顯的青色。
程瀝來得比江鹿白要早一些,看到她眼下的的陰影,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這是在扮熊貓嗎?”
江鹿白假裝沒聽出他話語中的嘲諷,“學長,昨天的信你看到了嗎?”
“嗯。”
“那我們之間是不是一筆勾銷了?”
程瀝嘴角牽起一抹惡劣的笑容,似乎是在笑她的天真。
“學妹,我只說讓你給我寫一千字的道歉信,可沒說寫完道歉信我會原諒你啊!”
“你……”
江鹿白氣紅了臉,“你這是出爾反爾!”
“應許的事沒做才叫出爾反爾。”
程瀝笑得格外燦爛,也格外欠打,“可我什麽都沒說啊!”
偏偏這個時候姜義喊集合,江鹿白只好咽下沒說出口的話,忿忿瞪了程瀝一眼,一臉冷漠地轉過身,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态度明了。
訓練最開始,是由姜義和宋伊凡給他們做示範,他們是老搭檔了,合作過挺多次,跳起舞來格外默契和諧,一舉一動中帶着美感。
相較于教練,他們這些人就有些放不開了,特別是大一的新生,別說牽着對方的手了,就算是稍微靠近點,臉都能紅成一片。
一群人在那扭扭捏捏,愣是沒有一個人伸出手。
宋伊凡看着着急又好笑,“你們怎麽這麽害羞,跳舞而已。”
姜義建議道:“要不你們先握個手,彼此熟悉下?”
都這樣說了,一群人扭捏半天,終于試探性地伸出手,握在一起,一邊捏着收,一邊害羞地低下頭,耳根燒紅一片。
當然,這裏面并不包括程瀝和江鹿白。
江鹿白冷着臉,緊抿着唇,就是不看程瀝一眼,
程瀝則懶散立在那裏,一臉事不關己。
直到宋伊凡開始催促了,兩人才轉過身面對面。
程瀝伸出手,“學妹,握手吧。”
男生的手,骨節勻稱修長,膚色要更白一些,幹淨之外隐約可見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順着手指往上,是修剪整齊的指甲。
這人雖然惡劣,可生就了一副好皮囊,連手也好看。
江鹿白沒吭聲,也沒動作。
程瀝沒惱,就那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握手了,他們這一對就有些顯眼了。
見周圍人的視線都落到他們身上,江鹿白低下頭,放在身側的手終于伸了出來。
女生的手,十指纖細,指尖泛着淺淺的粉色。
程瀝看着,眼神微微有些發暗。
江鹿白的指尖落在程瀝掌心。
彼此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了過來,燙得人心裏一顫。
程瀝手指略微用力,手下皮膚柔軟細膩的觸感被骨骼的堅硬取代。
察覺到握住手指的力度加大,江鹿白眉頭微微皺起,指尖朝內,掐着程瀝掌心。
微微的疼痛自掌心傳來,程瀝不動聲色地看着她,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兩分。
就這樣你來我往的較量着。
發展到最後,江鹿白狠狠掐着程瀝的掌心,恨不得把全身力氣用上。
呵!程瀝他這是手嗎?
他這就是長得好看點的雞爪子!
作者有話要說: 程瀝你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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