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男人往往都是薄情薄幸的冷血動物。

只為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與旁觀者而言,并不知道沈執為何對茶茶為何有如此深遠的執念。

而沈執自己的潛意識或多或少是有所察覺的。

哪怕到今天,沈執也僅是因為那些忽然冒出來的細枝末節,時不時竄出來的破碎回憶,才發現,原來之前那幾年他确實做的不那麽稱職。

在他的意識裏,從頭到尾他只做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不那麽愛她的時候,答應了她的告白。

高中時代的秘密戀愛,對所有人的三緘其口。

刻意的隐瞞,對她也是一種傷害,深深打擊到她的自信心。

上了大學之後的冷漠,周而複始一次又一次的失約,從不主動發消息,從不會特意去記住她的喜好,被刻意遺忘的節日。

他并未察覺到這些行為其實已經足夠構成冷暴力。

顏穗現在只悔恨自己沒看好孩子,讓那個該死的人販子有了可趁之機,兒子現在這個性格,他們有推脫不開的責任。

顏穗說:“阿執,你不要把你自己逼得太狠了。”

深吸一口氣,她道:“最近有空,就出去散散心吧。”

沈執心不在焉嗯了聲,顏穗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并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沈執已經陷入執念裏,他仰着雪白的脖頸,瞳孔裏的癫狂藏在深處,血管裏的血液飛速流淌,滾燙興奮。

他一定要在茶茶面前,狠狠撕碎于故虛僞的面具。

顏穗想告訴他,你沒有立場這麽做。

沈執掀開眼皮,黑沉沉的眸色近乎絕望的平靜,“我是為了她好,我希望她幸福。”

他自我說服:“嗯,我希望她幸福。”

于故沒有把沈執的威脅放在眼裏,他現在就像亡命之徒的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期末考完那天,江州本來要去學校接妹妹回家。

茶茶支支吾吾和他打電話說:“哥哥,你今天不用來了。”

江州已經安排好工作,眉毛挑了一下,“為什麽不用我去?”

茶茶在電話這頭,臉已經開始熱起來,“我自己打車!”她說的還挺像那麽回事,“就一個行李箱,也沒有多沉。”

江州覺得有貓膩,卻沒有說什麽,“好。”

他也沒更改行程,決定提前回家看看。

茶茶搞定好哥哥,拎着整理好的行李箱,急匆匆跑出宿舍樓。

于故已經把車開到了女生宿舍門外,茶茶看着這輛車的外觀,覺得眼生,這好像不是他師兄的車。

不過茶茶對車類品牌不太了解,也就沒問。

于故打開汽車後備箱,幫她把行李箱放了進去。

一到放假,茶茶就興高采烈,她坐在副駕駛上,乖乖系好安全帶,她說:“今天我爸爸媽媽哥哥都不在家。”

她爸帶着媽媽去國外了。

好像要到明天才能回來。

至于哥哥,忙于工作,沒空管她。

茶茶膽子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她不自在的咳嗽兩聲,“你可以在我家坐一坐。”

于故:“剛好我有點累了。”

他順杆往上爬,他又問:“能去你房間睡一覺嗎?”

茶茶感覺自己談了戀愛後,整個人都變黃了。

腦子裏總蹦出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天馬行空,想象力極為豐富。

她差點把這句話聽成了“能和你睡一覺嗎?”,沖擊力迎面而來,她被自己弄到臉紅發熱。

于故皺眉不解,“不可以嗎?”

茶茶猛然間回過神,“可以,你睡吧。”

哥哥至少要在晚上八點之後才會回家。

到了江家門口,茶茶先下車拉開鐵藝大門,讓于故把車開進院子裏停穩,她才得空問:“這車是你師兄的嗎?”

于故搖頭:“不是,總不能一直借別人的車。”

茶茶長長咦了一聲,“你買車了嗎?”

“嗯,喜歡嗎?”

“貴不貴?”

雖然看着确實很好看,坐着也舒服,但茶茶更替他擔心價錢。

于故随便扯了個數字,“不貴,十來萬。”

這就是欺負茶茶不懂車,她聽了後還真的相信了,“這個價格就還好。”

于故幫她把行李箱提到客廳,他手臂線條流暢結實,提着十幾公斤的行李箱也毫不費力,他問:“房間在幾樓?”

“二樓,第三間房。”茶茶埋頭走在他前面,“我帶你過去。”

她的房間幹幹淨淨不染塵埃,牆壁刷成粉色,從天花板頂部落下的床幔的也是粉紅紗幔,床頭擺滿各種各樣的大玩偶,床單上是粉色草莓圖案。

于故幫她把行李箱放好,茶茶說:“你不是累了嗎?就先在我床上躺着歇一會兒。”

于故脫了外套,裏面只穿了件純色單衣,“嗯。”

“我下樓吃點東西,餓了。”

于故舔了舔齒尖,嗓音裏有股淺淡的食欲,“我也餓了。”

茶茶信以為真,“那你想吃什麽?”

她可不會做飯!冰箱裏只有她偷偷藏得垃圾食品,薯片泡面和面包,全是零食。

于故伸出胳膊撈過她的腰身,帶着她一起滾到床上,他閉着眼睛,舔舐她柔軟的耳垂,又忍不住咬了口,“不餓了。”

他的雙臂鉗制她的腰,把她抱緊在懷中,“一起睡會兒。”

茶茶象征性掙紮了下,“可是我有點想吃零食。”

于故安靜幾秒鐘,突然,他翻了個身,将她抵在懷中,熟男氣息圍繞着她,用舌尖撬開她咬緊的牙關,把她親的昏頭轉向之後,沙啞的聲音透着幾分餍足,“可以吃我。”

于故的親吻不像他這個人。

平時他斯斯文文客客氣氣溫潤和善,但兩人只要有過密的親近,他就跟變了個人一樣,非常強勢霸道。

茶茶一般都招架不住他的吻,缺氧犯困。

她腦袋暈暈,紅着臉,“我不要吃。”

“那就睡覺。”

“好吧。”

茶茶的被子上染着香甜的奶味,她纖弱的背脊貼着男人的胸膛,嬌小的身體蜷縮在他的胸膛,身體下意識往他懷中靠攏。

這一覺睡的也不長,但勝在安逸。

下午四點多,茶茶先醒過來,她打算起床喝個水,剛坐起來,男人又把她扯了回去,嗓音懶倦,好像還沒睡醒,“去哪兒?”

茶茶嘴巴好幹,“我好渴,要喝水。”

幾秒種後,于故眼皮動了動,他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穿好拖鞋,惺忪着眼簾說:“我下樓幫你倒,杯子在廚房嗎?”

睡的時間久了,茶茶也還在犯困,她半眯着眼睛,軟骨頭黏在他後背,抱着他的腰,“我跟你一起下樓吧。”

她整個身體就像挂在男人身上,她打了兩個哈欠,“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呀?”

于故揉揉她的頭,“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茶茶睜開眼睛,踮着腳親了親他的耳朵。

兩人膩膩歪歪下了樓,一樓客廳裏,江州正襟危坐在沙發上,西裝革履,翹着二郎腿,冷冷掀開眼皮,“醒了?”

茶茶花容失色,哆哆嗦嗦地問:“哥……哥……你什麽時候回家的?”

江州看了眼手表,“一個小時前。”

他下午剛回來就看見院子裏停着的這輛沒見過的車子,等他上樓打開妹妹的房間門,看見床上靠在一起睡覺的兩個人,忍了又忍,才沒有叫醒他們。

江州心裏大概有數,種種跡象都表明妹妹最近談戀愛了。

人都睡到自己家裏,還真是有點本事。

茶茶莫名心虛,躲在于故的背後,“哥,你見過他的,我同學。”

江州站起來,意味深長笑了笑,“同學?”

茶茶咳嗽兩聲,“是啊。”

江州大致有了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當面拆穿他們的關系。

時間不早,江州要趕人離開的意思也很明顯。

于故還不想提前就和未來大舅子鬧翻了臉,他說:“我該回去了。”

茶茶有點舍不得他,還想多黏糊一會兒,礙于哥哥的威嚴,一個字都不敢說。

“你路上小心。”

“對了,我外套還在你的卧室裏。”

“我去幫你拿。”

茶茶一步三回頭,被哥哥瞪了眼才舍得轉過頭,跑着上樓把他的衣服拿了過來,再三叮囑,“開車小心一點。”她又在他耳邊偷偷地說:“我哥哥不是讨厭你,他就是……”

想了好半天,茶茶也沒想出好的形容詞。

于故理解,舍不得她,不願意她被別人搶走。

他說:“我明白,外面冷,你快回屋。”

茶茶給他比了個手勢,“到家了給我打電話。”

“好。”

茶茶依依不舍把人送走,江州忍不住說:“男朋友,至于嗎?”

弄得和生離死別一樣。

好像他是拆散他們的十惡不赦的壞人。

茶茶說:“哥哥,你懂什麽叫做熱戀期嗎?”

她自問自答,“哦,你沒談過戀愛,不懂也正常。”

江州:“……”

回歸正題,江州不得不說一個現實問題,“談談戀愛可以,不許做其他越界的事情。”

茶茶嘴上答應的好好。

江州真是見不得妹妹這顆好白菜讓別人家的豬給拱了,他又說:“這人也沒什麽錢,将來怎麽給你好的生活,你和他玩玩算了。”

“……”茶茶認真地說:“哥哥,以後他會有錢的,而且他對我很好。”

她退一步說:“就算他沒有錢,我也能養活我自己。”

江州不想聽,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多看着她點。

茶茶忍不住想在哥哥面前為男朋友說幾句好話,“哥哥,于故人真的很好,對我也特別好,你不要讨厭他,要不然我夾在你們中間會很為難!”

“有多好?”

“我說不出來,就是特別特別好,特別特別尊重我。”

她用了好幾個特別。

江州知道妹妹就喜歡這種溫柔體貼的男孩子,他看着她,無奈嘆了嘆氣,“其他都可以,不許在外面過夜。”

“嗯嗯嗯!”

茶茶放寒假的第二天,爸媽從國外飛回國內。

茶茶本來還挺高興,可是爸媽也許忘記了她這天晚上住在家裏。

兩個人在客廳裏大吵一架。

茶茶從來沒見過父母如此間如此激烈的争吵也沒見過她一向好性子的母親發這麽大的脾氣。

“你為什麽就不能施舍我一點自由的生活?!我只是你的一個物品。”

“我還不夠寵着你嗎?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只是留在我身邊就這麽難嗎?我就是不喜歡你眼睛裏有別人。”

“随你吧,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永遠。”她的聲音似乎很疲倦,“現在女兒也長大了,江承舟,我們離婚吧。”

沒有誰受得了這樣的生活。

一輩子被管控的,被占有的日子。

楚清映的聲音聽上去很累,她以為家裏沒有人,她說:“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女兒,我根本不會跟你回來。”

拼個魚死網破也不要過這種生活。

她真的受夠了。

江承舟忍着滔天的怒氣,掐着她的下巴,冷笑了聲,“你做夢。”

楚清映還有心情笑,“你別忘了,當初跟你的時候我不是自願的,你就是個……”

男人粗暴打斷她,“你閉嘴!”

他冷冷地笑,“你就是死了也只能是我的。”

她剛才沒說出來的三個字,他們都心知肚明。

茶茶躲在樓梯背面的牆壁,咬緊唇齒,沒有溢出一絲絲聲音。

她又聽見一陣腳步聲。

應該是他們要上樓了。

茶茶反應極快,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眼睛紅了一圈,剛才聽見的這段話,足夠颠覆她這些年的認知。

她失魂落魄坐在床上,床頭的手機嗡嗡的響,微信消息一條跟着一條發過來。

于故問她吃過飯了沒有。

茶茶哆嗦着手給他回消息——【我爸爸今天晚上和我媽媽說了一些特別可怕的話,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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