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我為師兄解戰袍[28]
“給師兄療傷, 師兄忘了嗎?”
姜臨川語氣平靜而坦然。
平時站在金銮殿上, 他也是這樣平靜,仿佛這世間沒有什麽能令他動容。
“你教過我。”姜臨川慢條斯理扯開早已零落的中衣。
“師弟,師弟, 我錯了……”雲清淮直覺, 是上次自己做的混賬事被師弟知道了。
即使與師弟心知肚明, 卻始終沒有述諸于口。
萬一是他會錯了意,師弟心裏恨他, 要怎麽才能讓師弟消氣……
“師兄在說什麽?我只想為師兄療傷而已。”姜臨川疑惑。
“這樣……不太好吧……”
雲清淮想起那等如墜雲端的感覺, 不知作何反應。
“師兄喜歡嗎?”
姜臨川過于平靜,反而讓雲清淮不太明白,究竟師弟知不知道?
那他要不要阻止師弟?
“師兄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
特制的軟鞭“啪”的打在雲清淮胸口,帶起一條紅痕。
姜臨川用的勁很巧。
雲清淮先聽到聲音, 不覺得疼, 很快一陣細微的痛意和結痂的地方的癢意交織起來, 分外迫人。
“喜歡還是不喜歡?”姜臨川似有些不耐, 又是一鞭。
“喜歡, 我喜歡極了!”雲清淮深吸了口氣, 十分無畏。
“師兄又發病了,師兄既然喜歡,那我為師兄療傷好不好?”
“……好……好……”雲清淮此刻開始慶幸,好在他現在看不到師弟的臉,否則這股沖天的羞恥感足以讓他把頭鑽進地縫。
也是因為這一片黑暗,感官被無數次放大。
不管是觸感, 還是聽覺。
姜臨川并不算溫柔,但也不粗暴,就像在做一件新奇有趣的事。
十分随性。
這于雲清淮而言,不亞于難耐的折磨,他閉口不言,強忍着。
他在北方時,與大軍失散過,冰雪中苦捱過,這等程度,并不算難捱。
師弟還是心疼他的,鞭子抽的不重。
“師兄在想什麽?為什麽不說話?”
忽如其來的鞭子讓雲清淮從空乏的碎想中驚醒,他一開口,聲音沙啞起來,
“我在想師弟。”
“哦。”
鞭痕再添一道。
“你忘了一個問題。”姜臨川溫聲提醒。
“我不知道說什麽,我怕師弟生氣。”雲清淮慫了起來。
“師兄願意讓我消消氣嗎?”姜臨川問。
“願意。”雲清淮下意識接話,卻因為姜臨川突如其來的力道,狠狠一顫,汗水簌簌滴落。
疼倒不疼,多是忍的。
現下已不需要忍,就渾身松乏下來。
他渾身無力,甚至慶幸自己被捆在立樁上。
“師弟讓我做什麽都行。”
“真的嗎?師兄會不會後悔?會不會騙我?”
“讓我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敢騙師弟。”
“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永遠不後悔。”
“倒不需要粉身碎骨……”姜臨川輕笑出聲。
吻在雲清淮鞭痕上,輕輕一吮。
溫熱的呼吸撲在肌膚上,雲清淮顫栗不止,渾身發燙。
“我打了師兄,是我不對。打了一鞭,就親一次,給師兄賠禮道歉好不好?”
“師兄不要生我的氣。”姜臨川聲音溫和下來,這樣溫柔的祈求,雲清淮從未聽過。
他自然魂飛天外,甚至有些高興,感覺自己真是賺大了。
“師弟,你再抽我幾鞭吧,幾十鞭也沒關系,手累了我可以自己抽自己……”雲清淮笑起來。
“我舍不得。”姜臨川丢開鞭子,擡起雲清淮的下巴,落下一個吻。
他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親吻。
便存了探究的心思,仔細探索。
他始終不像雲清淮這樣年輕氣燥,總是帶着一分清醒與從容。
作為瘋子,始終要維持一分理智。
不管在什麽時候。
……
就像雲清淮說的那樣,他願意給師弟消氣。
不管師弟做什麽。
姜臨川從來不知道客氣為何物,即使雲清淮跪着求饒,也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姜臨川計算了一下雲清淮的體力,心中有底,甚至還有空道:
“我奉旨要審訊師兄,一定要把師兄心裏最深處的秘密問出來。”
“審清楚師兄有沒有做虧心事,有沒有做對不起大梁,對不起我的事。”
“沒有……”雲清淮始終集中注意力,怕漏聽師弟的話。
他今天才真正意識到,師弟長大了。
他已經力竭,師弟還從從容容。
“師兄喜歡這樣的審訊手段嗎?師兄不會生我的氣吧?”
“……喜歡。”雲清淮聲音極小極小。
姜臨川聽得清清楚楚,故意欺負他,皺眉道:
“原來師兄在生我的氣嗎……”
“那以後我再也不會對師兄做這樣的事了。”
“我很喜歡。”雲清淮急道,
“臨川,我什麽都喜歡,我喜歡你。”
雲清淮聲音喑啞,說話時承受不住瀕臨邊緣的快意,淚沒入黑發間。
這句話,他忍了太久。
忍到下山,忍到邊關征戰數年,忍到傷重傷愈再受傷,忍到春去秋來年複一年。
他仿佛又活了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如何跳躍,血液奔湧。
“清淮……”姜臨川忽然喊他的名字,很快明白過來,
“原來喜歡我這樣叫你嗎?”
“師兄以後可以說出來。”
“清淮哥哥。”熟悉到時常入夢的聲音落在耳邊,這樣溫柔的輕喚,足夠讓他為此舍去一切,死生無怨。
雲清淮此刻才真真切切放下心來。
難以相信的巨大喜悅終于降臨。
這一次,不是夢。
是真的。
是姜臨川在叫他雲清淮。
直到雲清淮再說不出求饒的話,姜臨川才斟了茶,一口一口喂給他喝。
夜已極深,诏獄中沒有人。
他們都知道姜臨川喜歡獨處。
姜臨川用溫水替雲清淮清理過,給他換了一身幹淨衣服。
在太陽升起之前,把他帶回已經收拾過的石室。
雲清淮睡得極深,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臉色也十分蒼白。
能讓一個骁勇善戰的将軍變成這等模樣,可見姜臨川使過了何等兇殘的手段。
一時間,獄卒們愈發敬仰姜臨川。
也沒人敢問姜臨川具體用的什麽刑具。
對此,諱莫如深。
下屬問姜臨川要怎麽處置雲清淮。姜臨川淡淡道,
“還沒審完,留在诏獄,以待複審。”
無人知道,他們心中的将軍是如何哭求這位兇名昭著的錦衣衛指揮使的。
也無人知道,那身柔軟幹淨的衣袍下,隐藏着什麽痕跡。
京中流言鼎沸,将雲清淮被姜臨川折磨得瀕死等消息傳得活靈活現。
說雲清淮慘白如紙,眼看就要咽氣。
一時間民怨沸騰,要求惡貫滿盈的姜臨川放出英勇善戰的雲将軍。
然而傳言中的兩人懶洋洋躺在床榻上,姜臨川正給雲清淮剝荔枝,僅僅是拈着荔枝,那雙手就成一景,雲清淮沒看荔枝,光盯着那雙手看。
比起荔枝,更想吻一下他的手。
如同信徒膜拜他的神明。
所以姜臨川喂過去的時候,雲清淮含住他的手指,假裝無辜。
“你別後悔。”姜臨川瞥了雲清淮一眼,有些警告意味。
“其實我身體結實得很,昨天是因為趕路沒休息好。”
“師弟放心,我身體真的很不錯。”雲清淮怕姜臨川不信,再次重申。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姜臨川窺見雲清淮頸後齒痕,替他攏了攏衣服。
“這句話我從沒聽過,不過感覺很有道理……”雲清淮笑笑,忽然道:
“師弟今生只和我一人如此,可好?”
姜臨川點頭,淡淡道:
“死後也與你葬在同一棺木中。”
仿佛在說什麽家常小事。
一時間兩人都笑了。
雲清淮暫時還不能去外面,翻看姜臨川親手寫的卷宗,也能打發時間。
他能想出姜臨川坐着認真書寫的樣子。
讓人很想親在他眉眼間。
想看他從坐懷不亂的谪仙人變成沉湎紅塵的凡人。
姜臨川每次書寫的時候,都是雲清淮覺得自己離他最遠的時候。
姜臨川在想什麽?他想寫出來什麽?問也不說。
但雲清淮很喜歡看師弟寫字,他本來覺得師弟會考狀元,一生清貴。
想到師弟如今的處境,對景文帝的怨怼愈發深沉。
景文帝召見姜臨川時,隐約看見姜臨川手指上有一細小的紅痕,笑問:
“蟲子咬了?”
“是。”
“雲清淮如何?”
“嘴硬得很,審不出來,臣打算留他幾日,多審幾次。”
“務必讓他認罪。”景文帝拍拍姜臨川的肩膀。
“是。”姜臨川垂眸。
“去吧,春日和暖,蟲子都出來了,拿藥熏一熏。”景文帝溫聲叮囑。
“好。”
姜臨川出宮後,心情極好。
他實在出衆,所至之處,人群退散。
一個矮胖的小孩子跑得太急,摔到在地,與姜臨川對視。
小孩子急得眼淚含在眼眶打轉,不敢落出來。
大人都說,姜閻王是最讨厭小孩哭的。
小孩萬一在他面前哭,就會被姜閻王生吞。
姜臨川垂眸,那個胖娃娃,吓尿了。
他略一伸手,把孩子拎起來放到幹淨地方,施施然離開。
旁人忽然覺得,這位錦衣衛指揮使也沒有傳言中的那樣壞。
也确實狠狠處理了一批貪官污吏,查抄出幾百萬兩白銀,更多財物。
不知何時,姜臨川手中多了一張紙條,等他到了隐蔽處,看完,眉宇舒展。
落款是三。
看來賢王已經忍不住了。
果然春天是個好季節。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瑟瑟發抖。感謝在2020-02-17 23:17:43~2020-02-18 01:12: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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