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你真的在戀愛嗎

九月中旬這個時間段，還咬着夏天的尾巴。退了燒的沈冰清被迫裹在兩層被子裏，不敢反抗，卻也睡不着。她借着拂曉的天光，一次次地瞟着夏唯的睡顏。三次之後，通過她眼皮上的微妙抖動得出一個結論——她也一樣在裝睡。

“女神，既然都沒睡着，咱們聊天兒呗？”

夏唯沒動靜。

沈冰清在被子團中蠕動着，“我就問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行！”

夏唯閉着眼睛皺皺眉，“問。”

“你跟廖遠，是真的麽？”

夏唯這下終于睜了眼，打量了她兩眼，“你不信？”

沈冰清湊近了一拳的距離，開始分析，“這麽多天了，我每天晚上都來找你，從來沒見過你跟他打電話。”

“我們微信聯系。”

“那總不能每天晚上都跟我在一塊啊！他就不約你麽？”

夏唯眯眼，“你還挺能，不想每天晚上都在我這裏了是吧？”

沈冰清又湊近了一拳的距離，“我對天發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要是你們真的在談戀愛，我不就是個大電燈泡了麽！如果你沒讨厭我，那你肯定還是單身。”

其實夏唯和廖遠是不是在交往，都與她沒有任何關系，但是……“我必須為了我們家隊長，搞清楚這件事。”沈冰清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夏唯對她這個邏輯感到可笑，但是懶得吐槽，只說：“我家教嚴，晚上從來不和男人一起出去，除非有朱謙陪同。”

“經紀人比男朋友還親？”

“朱謙和我的關系，跟親人差不多，當然比男朋友親。”夏唯質問她，“如果你交了男朋友，就會跟他那麽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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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冰清不服，“什麽叫胡來啊！晚上一起出去看個電影也是‘出去’，人家又不會吃了你！”

“男人是可信的麽？”

沈冰清無言以對。她沒想到這個世道，尤其是娛樂圈裏，居然還有這麽封建的人，而這個人，還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但是她還是不能确定，夏唯和廖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一起。

兩個人在黑暗的掩護下互相探究了一陣，夏唯說：“你沒有關注廖遠的微博。他在上面曬過我們的戒指。”她擡起左手，中指上的一個銀色的、不加雕飾但是落落大方的指環，在閃閃發光。

沈冰清再次湊過去一拳的距離，總計三拳，現在，她已經能看清夏唯的睫毛，感受到她呼吸的熱度。她把手從被子裏掙脫出來，一把握住了夏唯冰涼的手。夏唯一驚，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但是那只暖暖的、比自己更加柔嫩的手，死死地握着自己。沈冰清身上比平時更高一點的溫度就這樣強行侵占着她的感官，令人不适，但是無法掙脫。

“啊，左手中指，戀愛中。”沈冰清還在自顧自地端詳，神色稍有落寞。這下算是坐實了吧？

她就那樣握了一會兒，盯着戒指問：“你喜歡他什麽呀？有才？”

“你這早就不只一個問題了。我拒絕回答。”

沈冰清撅撅嘴，不回答就不回答，拉倒。

某種意義上，她為夏唯感到高興。夏唯每天都很老實地待在辦公室裏，這是她看在眼裏的，一個身處大染缸的男人能夠這樣尊重她的保守和封建，一定是非常愛她。廖遠是個好男人。但在另一方面……不，并沒有另一方面了。

沈冰清感受到夏唯的手在用力，想要不那麽強硬地，用巧勁兒掙脫她。她咧嘴笑了笑，露出夏唯非常喜歡的虎牙和酒窩，“你手太涼了，我又特別熱，咱們各取所需呗！”

夏唯真誠地問：“你為什麽這麽厚臉皮？”

“我呀？大棗嘛！”

九月二十日晚，由幾大網絡、電臺音樂節目共同舉辦的華語音樂盛典，在鳥巢舉行，周邊四環路統統堵死，諸位歌手的應援牌早早地布滿了體育場外的等候廣場。

因為有表演任務，所以少女革命很早就到達了現場，在後臺與stardust組合彙合，率先進行彩排。作為偶像，一首高難度合作曲目二十天速成，是必要的素質，但是，這畢竟是鳥巢。三個女孩一站在舞臺上，聽着耳機裏的返送，看着滿眼黑壓壓的座椅，就感到壓力山大。幾天前她們已經來彩排過，但是那與只剩下幾個小時的彩排，在心理感受上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們出道一年，從去年的漫展會場，到今天的鳥巢，還是火得太快了。

音樂獎獲獎者是不是都在頒獎典禮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結果呢？并不是這樣的。就比如少女革命，坐在嘉賓席第二排，看着廖遠的後腦勺，她們三人在聽到有關組合的時候，手緊緊拉在一起。這一畫面被導播截取了下來，在網絡上某些人笑為“做作”，但實際上是百分百出自真心。

“碳酸藍！”主持人甜美的聲音念出了一個樂隊的名字，全場喝彩。

孫可人有點兒要哭，“怎麽是他們呢！這個獎為什麽是他們呢！”

唐菲菲趕緊攥了攥她的手，“你快高興點兒，別被人拍下來！這是港臺的獎跟咱沒關系！”

孫可人頓悟，連忙整理表情，笑得甜甜的，衷心祝賀地鼓着掌。

與港臺方面的懸念頗多相反，大陸方面的獎項基本是萬衆歸心。尤其是最受歡迎男歌手，非廖遠莫屬。他在上臺領獎的時候，顯得一點也不意外，放松一笑，轉身對着全場的觀衆鞠躬致意。因為他坐在少女革命的正前方，所以鞠躬的時候剛好與沈冰清的視線交錯。與他對視的女孩，表情顯得有一些僵硬，有些羨慕。

這不是沈冰清麽？廖遠對少女革命裏的唐菲菲印象最為深刻，但是沈冰清是将要與他在電影中合作的演員，而且他聽夏唯提起過沈冰清好幾次，總覺得這個孩子并不一般。所以鞠躬完畢後，他特意朝她笑了笑。

他是個好男人。沈冰清心裏默念着，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總覺得他人再好也配不上夏唯，這個圈裏，沒有誰能配得上她。

“注意管理表情！”唐菲菲老媽子管完孫可人又來管她。

沈冰清一個激靈，“靠，我還以為我旁邊坐的是崔姐呢。艾瑪別掐我！”

“你要是不嘆氣我掐你幹嘛！我們家廖遠哥哥得獎你有什麽不高興的！”

沈冰清一聽，壞笑起來，“你再掐我，我就把你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夏唯，看她掐不掐你。”

唐菲菲瞪她，“他們不是真的！”

“你不是關注了你們家廖遠哥哥的微博麽？你沒看見他們的定情戒指？我跟你說，夏唯可是連晚上睡覺都不舍得摘，你說他們是不是真的？” 沈冰清欣賞着自家隊長那強忍悲傷的表情。雖然這麽做很不厚道，但是她莫名覺得此刻很爽。

唐菲菲也顧不得什麽管理表情了，廖遠的獲獎感言也幹脆不聽，和沈冰清聊起天來，“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是不是唬我！”

沈冰清一擡下巴，“我可是跟夏唯同床共枕深夜密聊過的人。”

唐菲菲一聽這話，笑了，“行了，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她知道沈冰清總受夏唯的欺負，也了解她。有的人愛面子的方式是讓自己與正常人無異，而有些人的愛面子，是讓大家覺得自己特別不愛面子，所以總會故意說一些特別離譜的話來充當別人生活中的搞笑角色。這類人，特別值得同情。

于是，沈冰清覺得唐菲菲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關愛失學兒童。

“你不信？”

唐菲菲更同情了，拍着她的肩膀，“行啦，跟我和可人就沒必要裝啦。我們都知道，夏唯每天都找借口折磨你，那天你回來還發着低燒，到晚上又複發，我們當時都特氣憤，特想找夏唯評理去。你說，她讨厭你歸讨厭你，總不能這麽害你吧？你別理她，有我們呢！”唐菲菲的表情跟央視情感節目主持人如出一轍，就差說一句“我懂，我都懂”。

“……”沈冰清聽夏唯的話，沒把她每晚教自己表演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此時她突然覺得，自己這麽聽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其實——”

“少女革命！”

主持人的話語阻止了沈冰清的解釋。熟悉的頒獎音樂在場館中回蕩，沈冰清的耳邊響起炸裂般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