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與你同房
路燈隔十幾米一架,因為朱謙的車開得太穩,所以夏唯臉上的光影變化有着相當固定的周期。沈冰清一開始還只是用餘光去看她,過了一會兒,已經開始毫不掩飾地直勾勾望着她。
夏唯正歪頭看着窗外,給了沈冰清完美的偷窺機會。夏唯是典型的南方小骨架,整個人不管哪個部分都是細長的。沈冰清的目光掃視着她幹淨的耳廓、柔和的臉部線條、颀長的的脖子,和被衣服遮掩着隐隐約約的鎖骨,她的喉嚨不知不覺地動了動。
朱謙突然打破了寧靜,“沈冰清,我一會兒給你開個單人間。酒店就快到了,你準備一下身份證。”
夏唯回過頭來,看了看朱謙身後的車座靠背,微不可見地咬了咬唇。
朱謙又說,“夏唯,一會兒你去看看廖遠。”
“廖遠?他來了?”沈冰清完全狀況外,她只知道今晚在片場沒有看到廖遠的影子。
朱謙從後視鏡裏看着她,“廖遠得了重感冒,在酒店養着呢。”然後繼續對夏唯說,“我已經買好了水果,你直接送到他的房間吧。沈冰清由我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夏唯輕輕“嗯”了一聲,又轉過臉去。
他們下榻的酒店是這裏的四星級,也就相當于北京的三星。雖然裝潢不華麗,但是幹淨整潔,至少熱水充足。沈冰清目送夏唯提着一個果籃上了電梯,一轉眼就看見門外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在逡巡,不一會兒,那人溜進賓館上了另一架電梯。
“那、那是……”沈冰清用力拽拽朱謙的衣服。
朱謙沒有回頭,“是的,狗仔。”
沈冰清小聲問:“你不管管麽?”
朱謙回頭,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卻什麽都沒說。然而沈冰清卻後知後覺地懂了。朱謙是默許狗仔們的行為的,想來,夏唯也是同樣默許。
“請問金炳權住在哪個房間?”朱謙問前臺。詢問他人的住處本來是不為酒店所允許的,但是前臺小姐知道他是劇組的人,看樣子還像個大腕兒,于是恭敬地答:“八層,812。”
朱謙将沈冰清的身份證交出,“要一個八層的,離812最近的單人間。”
“對不起,八層沒有單人間了,九層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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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謙不動聲色,“那就大床房,雙人間也可以,要八層,離812最近的。”
沈冰清一怔,想起那個狗仔,心裏涼嗖嗖的。她想要拒絕,但是看到朱謙溫潤帶着些許微笑的側臉,突然極其害怕,什麽話都說不出口。她接過自己的身份證和房卡,手有點兒發抖。朱謙攥了攥她的手,對她溫柔地笑,“去休息吧,明早6點起床,我會給你打電話。”
沈冰清沒有選擇。她坐在雙人間的其中一張床上,抱着腿,心裏隐隐害怕。在偏黃的燈光中坐了一會兒之後,埋頭将自己裹進了被子,沒有洗澡,沒有洗漱,連衣服都沒脫。
夏唯在做什麽呢?她從廖遠的房間出來了麽?他們會不會在廖遠的房間裏做些什麽?畢竟他們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可是廖遠重感冒啊,親密的話一定會傳染給夏唯的。他是個好男人,不會這個時候非要與夏唯親熱。“親熱”這個詞,讓沈冰清感到一陣反胃。
不對,廖遠的感冒很可能已經好了,這只是為了方便狗仔而做的一場戲。那麽狗仔又會拍到什麽?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精神,根本睡不着。
經過了痛苦的大腦風暴,沈冰清撐着沉重的眼皮坐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沈冰清一個激靈,心想,這尼瑪肯定是金炳權!金炳權大腦拐不過幾個彎,一定被人騙過來看她了。而金炳權的身後不遠處,一定藏着個狗仔!
沈冰清連忙将燈關掉,在一片漆黑之中裝死,睜着大眼睛等待門口的下一次動靜。
很快,有人在門外問:“沈冰清?睡了麽?”
沈冰清愣了。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夏唯。
她顧不得開燈,從床上跳下去,光着腳丫噔噔噔地跑去開門。樓道裏燈光明亮,她看見一臉吃驚的夏唯,頭發整潔,妝面依舊,衣着完好,看不出剛剛有與人親密過的痕跡。
沈冰清長籲一口氣,廖遠果然是個好男人。
夏唯向房間內望望,又看看沈冰清。她原本看見屋內黑着燈,想問:“你已經睡了?”但是沈冰清身上還穿着從外面回來時的衣服,而她是了解沈冰清的睡眠習慣的——她是不換睡衣睡不着星人。
于是只好問:“你在做什麽?怎麽不開燈?”視線再下移,又出現了一個問題:“你怎麽不穿鞋?”
我這不是聽見是你太激動以至于什麽都忘掉了麽……
沈冰清打了個哈哈,反問:“廖遠大哥的病怎麽樣了?”
“好了,明天可以繼續拍戲。”
“果然只是做戲……”沈冰清嘟囔。
“你說什麽?”
沈冰清擺擺手,将夏唯請了進去,然後才發現,夏唯是拎着行李箱來的。
夏唯指着被子亂作一團的床問:“你睡這裏?”她将行李箱安置在另一張床旁邊,“我把我的單人間退了,跟你合住。”
她頓了頓,觀察到沈冰清臉上有明顯的笑意,然後才轉過身去背對着她,用冷淡的聲音說:“你的住宿費是我家公司出的,我就能省一點是一點了。”
兩人洗過了澡,夏唯将換下的衣服打包收起來,而沈冰清則将自己的衣服全都洗掉。她晾衣服的時候,夏唯正在鞏固第二天的臺詞,一陣陣肥皂清香漸漸彌漫于整個房間。
夏唯歪頭,看到她那舊睡衣底下因為懶得穿睡褲而□□的長腿,躲開了眼神,“把褲子穿上。”
沈冰清“哦”了一聲,穿好了褲子,蹭到她身邊來。夏唯吹過了頭發,但是沒有吹得完全幹,幾縷濕潤的頭發搭在衣服上,繞着脖頸,随着她呼吸的節奏一起一伏。她用的是水果香味的洗發液,是她代言的商品。她嚴守着同類商品中一定只用自己代言的品牌的禮數,在這方面十分老實。
沈冰清嗅着她頭上身上的清香,半晌才說:“女神,謝謝你。”
“謝我幹什麽?”
沈冰清想,要謝的可多了。音樂盛典上那一句謝謝,就當是謝過了那之前的所有一切,于是她從音樂盛典之後說起來:“謝謝你在微博上回應我。謝謝你把我弄過來讓我不用整容。謝謝你剛才在片場去找我。謝謝你退了房間來陪我。”
她是真心的,此時此刻,在片場感受到的那些委屈都已經煙消雲散,唯剩下感謝。
夏唯感覺自己臉有點兒發熱,于是腦袋垂得更低,頭發垂下去遮住了半邊臉,“說這些也不害臊。”
“害什麽臊呢!你做着都不害臊,我只是說說怎麽就害臊了?”沈冰清賤笑,“杏仁吃完了麽?”
夏唯點點頭。
“那我下回再給你那點兒來。”
夏唯挑眼看她,“那你記得把皮都剝掉。”
“沒問題!”
兩個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夏唯的椅子靠着自己的床,沈冰清則坐在夏唯的床上嘗試盡了各種坐姿躺姿。
夏唯說:“把我的床弄得那麽亂!”
沈冰清大言不慚:“我這是給你暖床呢。”
“我不用你給我暖床。”
“這是志願服務,我樂意~”
夏唯的臺詞沒能看入心,沈冰清的困意也越來越淡。眼看着就是今夜無人入睡的節奏,這時,又有人敲門。
沈冰清想,壞了,這回肯定是金炳權!如果他之前過來,還只是與自己的緋聞,現在過來,被狗仔吹成3P怎麽辦!再怎麽樣也不能連累女神啊!
正想着,外面的人又說話了,“夏唯,睡了麽?是我。”
原來是朱謙。
夏唯拿着劇本的手一僵,她告訴沈冰清先睡,幫她關了燈,然後自己披上衣服出去了。
朱謙在前面帶路,夏唯緊跟着他,兩人走到這一層樓的吸煙處。晚風從打開的窗戶縫裏吹進來,朱謙将窗子關上,幫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夏唯說:“你為什麽把她的房間定在這一層?”
朱謙的眼神是“你何必明知故問”,他只說:“突然就找不到你了,問了前臺才知道你退房了,我很擔心。”
一般情況下,面對這樣的話語,總是要道歉的,但是夏唯好像沒有這樣的自覺。
“你要我把她交給你,難道就是要用消費我的方式去消費她麽?”
朱謙幫她整理衣服的手頓了一頓,“你覺得我消費你?我可以消費任何人,怎麽會消費你?我們認識十年了,現在你在懷疑我麽?”
夏唯語塞。與廖遠的緋聞,是她自己要傳的,朱謙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而已。雖然他現在做事越來越不先過問自己的想法,但終究,不算是消費她。
朱謙說:“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在乎沈冰清。你那麽不喜歡睡在辦公室,但是陪她在你的辦公室睡了那麽多天。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麽?”
夏唯靜默,兩人靜靜地站了半晌,她再擡起頭,一臉冷漠,“她當然很特別。不管是短線還是長線經營,她都會是我培養的第一個人。我不希望,等我對所有人都變得更無情的時候,回憶起最初,發現最初的我就已經那麽無情。”
她握住朱謙的手,“你啊,別管我那麽多了。再管,我可能會誤以為,你不是想幫我脫離父親和大哥的控制,而是想借助我,自己爬到他們的頭上去。”她淡然一笑,“說得不好聽,你別介意。”
朱謙搭着眼,“不介意。你能和我說心裏話,再不好聽,我都不會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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