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電話兩端同時陷入沉默之中, 好一會兒文曼珊才猶豫着開口,說:“這不能吧。”

蘇歲安越發篤定猜測,慢慢紅了眼睛, “一定就是的,我就說我和他為什麽分手, 一定是因為這個孩子。”

“不是、不是, 你先冷靜會兒, ”文曼珊總覺得哪兒不對,“溫黎東不太像是那種會出軌的人啊。”

說着說着, 蘇歲安又想到了別的事情,“他還污蔑我有男朋友了,他就是惡人先告狀!”

這事兒越想越氣,蘇歲安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在安靜的卧室中格外突出, 甚至穿透了那扇木門到達了走廊,門被推開,門後站着一個溫黎東。

“誰惡人先告狀了?”男人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歲安的身體僵住了, 他下意識挂了電話, 回神後迅速地将手機往被窩裏一塞。

“沒、沒誰。”蘇歲安的表情堪稱驚恐,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昨天他偷聽溫黎東說話, 今天溫黎東也聽了他的牆角。

大概是覺得蘇歲安這小傻子心思多不到哪兒去,溫黎東便沒再追問, 而是摸了摸他的額頭,問他好受些沒有。蘇歲安點點頭,然後又鑽進了被子裏。

“還是難受?”溫黎東擰眉看他的動作。

“沒有, 我就是想睡睡覺。”蘇歲安搖頭道。

“懶豬,”溫黎東嘆口氣,“你趕緊好起來,那小崽子找你找得緊,鬧騰得要命。”

不提還好,這一提蘇歲安又要想東想西。

吃晚飯的時候,蘇歲安總算是下樓了,臉上帶着點病态的白,神情恍惚,一看就是心裏裝了事兒。

絨絨還是很親近蘇歲安,他貼着蘇歲安坐,還很貼心的給他盛飯,碗都得有他一張臉大。

“叔叔,你好了嗎?”絨絨問。

“啊?”蘇歲安在想別的事情,他愣了愣才點頭,“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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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絨絨眼睛亮閃閃地望着蘇歲安,臉上寫滿了期待,這讓蘇歲安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等到睡覺時間,絨絨洗香香地先去了卧室,溫黎東在書房辦公,蘇歲安在門外徘徊,他想問溫黎東一些事情。

那場恐怖襲擊在去年發生,距今已過去大半年,蘇歲安年初就被接到了景苑,由于他智力出現問題,所以至今為止負責善後的一直是溫黎東的人,眼下蘇歲安存留的物品只有一只星黛露,但蘇歲安總覺得不該只有這個東西。

他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敲響那扇門。

“進來。”溫黎東渾厚的聲音透過木門抵達蘇歲安的耳膜。

溫黎東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個藏着心事的蘇歲安。他放下手中的筆,問:“怎麽不去陪絨絨?”

蘇歲安別扭地走到書桌前,說:“我找你有點事情。”他輕輕呼了口氣,“那場襲擊之後,我存留的物品只有那只星黛露嗎?”

溫黎東沒有想到是這件事,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道:“這件事一直是李秘書與大使館在對接,我問問她。”

言罷,他立即聯系了李秘書,他三言兩語說明來意。

李秘書顯然有些詫異,道:“還有另外的物品,您不記得了嗎?我同您說過的,就在您帶蘇先生回國的那周。”

溫黎東這回倒是有印象了,那時他為了蘇歲安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精力去想其餘的事。李秘書将東西交給了他,他将東西鎖進了保險櫃,後來又發生了如此多事情,溫黎東更是直接将那些東西忘在了腦後。

只有兩樣物品,一個屏幕破碎的手機以及一只被盒子裝着的耳釘,也不知道這兩樣小東西是怎麽在那場襲擊中存活下來的。

蘇歲安好奇地摸着那臺手機,他按了按開機鍵,手機毫無反應,“裂成這樣了,還能用嗎。”他的視線又移到了那只耳釘上,“我怎麽還帶只耳釘去巡演啊。”

他困惑地摸着耳垂,上面十分平整,“我好像也沒耳洞啊。”

那只耳釘孤零零地躺在那兒接受着一道帶着打量意味視線的審視,視線的主人正是溫黎東。蘇歲安不知道耳釘的來頭,但溫黎東知道。

對方當然不會有耳洞,有耳洞的人是溫黎東,他才是這只耳釘的主人。當然,溫黎東也不知道蘇歲安留着這玩意兒做什麽。

“手機先充電試試能不能打開,”溫黎東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至于這耳釘,誰知道你帶着做什麽。”

不知怎麽回事,蘇歲安覺得溫黎東在兇他。

蘇歲安将兩樣物品帶回了卧室,然後給手機充上了電。充了約末十分鐘,手機便有了反應。望着亮起的屏幕他有些緊張,他總覺得裏面或許會有一些十分重要的內容。

然而在此之前,他得先給絨絨講故事,于是研究手機的任務留到了第二天。

次日,絨絨在一旁搭樂高,蘇歲安就捧着手機研究。

這項工作才開始就遇上了困難,手機開機需要輸入密碼,而蘇歲安已經輸錯兩次,還有最後的機會。

第一次他輸入的是自己的生日,第二次他輸入的是溫黎東的生日。

蘇歲安對自己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設密碼向來都是以方便為主,而且長時間裏多個設備會設置同樣的密碼。蘇歲安沒了十八歲之後的記憶,但十八歲之前的蘇歲安就是偏愛這兩串數字。

當然,還有第三串偏愛數字。

最後一次機會了,蘇歲安輕輕呼出一口氣,輸入了兩人确定關系的日子。

解鎖成功,蘇歲安的手都在發抖。

“叔叔,你怎麽笑得那麽開心呀?”一旁的絨絨突然插話,他湊到蘇歲安身邊眉眼彎彎地問。

“我、我這手機打開了,我覺得裏面有很多重要的東西。”蘇歲安有些語無倫次。

手機只是屏幕碎了,性能還是正常的。

蘇歲安随意翻動一下,發現只有一些很基礎的應用,以及幾款熱門游戲,他點開通訊應用發現全部都需要重新登錄,而他一個密碼都不記得了。

這些暫時被他放在了後面考慮,他又翻了一下備忘錄以及相冊,備忘錄裏幾乎都是工作計劃,相冊裏照片不多,大多數是吃的以及風景照。

蘇歲安的手指突然一頓,視線停留在了那個上鎖了的相冊中,他點開之後發現是指紋解鎖,這讓他松了口氣,如果又是密碼鎖,那就完蛋了。

相冊被點開的那一瞬間,蘇歲安懵了一瞬。

是溫黎東,和……絨絨。

溫黎東的存在是合理的,蘇歲安一直覺得他與溫黎東感情很深,無論他回想多少次分手這個事實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失去了記憶,但蘇歲安總覺得自己或許……是餘情未了。

而現在事實就這麽擺在蘇歲安面前,他真的對溫黎東餘情未了,可為什麽溫黎東之前會如此篤定蘇歲安交了新的男朋友呢?

蘇歲安第一次對這件事的複雜性有一個深刻的認知。

而絨絨的照片出現在這裏就顯得更加怪異。相冊裏的絨絨還要比現在更小一點,但從輪廓中可以看出這就是絨絨。

蘇歲安點開了照片放大反複确認,而後又側頭疑惑地看一旁的小朋友,還真是一模一樣,最明顯的特征就是那雙灰色的眼睛。

蘇歲安突然很頭疼,是真的頭疼。

他擡手敲敲腦袋,兩條眉毛緊緊皺着,腦子裏全是漿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絨絨會出現在這裏?

蘇歲安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而且從這些照片的精細程度上來看,它們似乎并不是偷拍而來的,或者換句話說,至少不是偷偷摸摸拍的,大膽一點猜測有可能是請了專門的偷拍人員。

蘇歲安心跳如鼓,繼續往下翻看着照片。

這是一個很大的相冊,溫黎東同絨絨的照片一半一半。

翻到最底,那是一個漂亮的嬰兒,笑得眉眼彎彎,白嫩的手指拽着一個男人的手指,躺在天藍色的嬰兒床上。

蘇歲安的腦子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他又繼續往上翻,嬰兒的照片有很多,他看上去還很小,或許只有兩三個月,眉眼還沒有長開,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他父母的漂亮影子。

小小的絨絨看上去像一個混血兒。

剛才蘇歲安是粗略的翻了翻,而仔細來看又有許多新發現,他看見了一張嬰兒與一個男人的合影。

蘇歲安點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那是在草坪上,蘇歲安懷裏抱着絨絨,那時他的頭發有些長,孩子白嫩的手指捏着他的頭發,這樣的蘇歲安看上去有種雌雄難辨的美。

蘇歲安這回是真的懵了,他反手扣住手機,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而能夠解答他問題的人或許只有文曼珊。

說實話,蘇歲安覺得有些崩潰,從他偷聽那通電話開始,一切事情就在朝着失控的方向發展。

而他又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在晚上聯系了文曼珊,文曼珊聽完他的話之後沉默了很久。

“你開什麽玩笑?”文曼珊很想看看蘇歲安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什麽叫做你偷了溫黎東的東西去外頭給他代孕了一個孩子?!”

“不然怎麽解釋我和絨絨的合照,”蘇歲安也很焦慮,“可這樣也很奇怪,我怎麽可能會去讓別人生溫黎東孩子,我又沒瘋。”

文曼珊:“你也知道你沒瘋?”

蘇歲安說:“我看了照片拍攝的日期,那時候我好像已經和溫黎東分手了。”

分手之後懷裏抱着前男友的孩子,這樣聽起來更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歲歲:很突然

絨絨: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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