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chapter031

對了,後來謝銘揚又起床一次,确認腹肌還在,這才安心睡覺。

第二天,唐忻旦醒來,發現被窩裏有一套居家服胡亂地塞着,上面沾滿了貓毛。

而他的貓,正呈大字型躺在居家服上,睡得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哎,真可愛,唐忻旦伸手揉了一把。

但這套居家服怎麽會出現在床上呢?沒記錯的話,這套衣服應該是放在衣櫃裏的啊。

唐忻旦想着他自己也沒拿啊,那難道是貓幹的嗎?

也不至于吧,這操作對于貓來說還是挺有難度的。

唐忻旦仔細辨認了一下居家服上的貓毛,都是白色,沒有橘黃色。

也就是說,大橘沒有碰過這套衣服。

按照大橘的尿性,他家寶貝幹啥它也會跟着幹啥,要真是他家寶貝幹的,也應當是兩只貓合夥幹的。

這誰會想到自己的貓半夜會變成人呀?唐忻旦想來想去,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說不定是他最近加班太多,記憶力衰退不記得自己幹過的事?

但轉念一想,自己還年輕,還不至于到那地步。

唐忻旦禁不住懷疑,難道他晚上會夢游?

唐忻旦怪擔心的,決定今天工作再忙,也要抽空網購監控攝像頭。

買兩個,一個裝客廳好讓他上班期間也能看到寶貝;一個裝卧室,看看他晚上到底會不會夢游,以及他睡着時兩只貓都會做什麽。

唐忻旦把居家服拿走,處理了一下貓毛後扔洗衣機裏去了。

謝銘揚是聞着早飯的香氣醒過來的,他見床上沒有居家服,忍不住在心裏開心一下。

看來他的猜想是對的!今晚他變身時肯定就是穿着衣服的了!

謝銘揚起床,和唐忻旦還有大橘一起吃早飯,然後乖巧地坐在玄關處送唐忻旦去上班。

唐忻旦一出門,謝銘揚連忙和季書喜通氣。

季書喜早就起床等着了,聽謝銘揚說唐忻旦出門了,他十分鐘就趕到了唐忻旦家門外,摸到鑰匙,打開門。

門開了,謝銘揚飛奔過去。

謝銘揚挺緊張的,他擔心唐忻旦有啥東西落家裏,去而複返,把他們抓個正着。所以動作尤其快,恨不得門一開就立刻竄出去,跟着季書喜走。

季書喜就更緊張了,他在幹什麽啊?他在未經允許拿着人家的鑰匙,開人家的門啊!

這要是被發現肯定要被抓的。

門飛快地打開,又飛快地關上,謝銘揚跟着季書喜跑了。

而屋內的大橘聽到動靜,停下吃貓糧的嘴,豎起耳朵聽了幾秒鐘,又在家裏轉了好多圈。

最後疑惑地發現:小白貓好像不見了哇!

現在是早上八點半,天色灰暗,間或有零星的雪花落下。

原本往返陽敦和安鷺之間不會超過三小時,因為下雪天氣,往返時間會長一些。

季書喜偷到貓,集中精神開了兩個半小時的車,終于到了謝銘揚的家附近。

季書喜這兩天在酒店待得無聊,特地去買了貓包。

下車之前謝銘揚自己鑽進了貓包,由季書喜背着。

沒別的,現在冷啊,風雪交加的,貓包裏多暖和。

季書喜站在無線可視對講門鈴前,對面是謝銘揚的母親姚彥馨的聲音。

姚彥馨說:“是小喜呀,快進來吧。”

寒暄兩句,門緩緩打開,季書喜背着貓包走了進去。

姚彥馨今年四十出頭,看上去特別娴靜,整體保養得也非常好。

貴婦打扮,明豔動人,說她三十多歲,也不會有人懷疑。

季書喜從小就覺得,謝銘揚的媽媽很好看,但就是不容易親近。

謝銘揚的爸爸也是,特別嚴肅,那臉一板能給小孩吓哭。

要不是他實在是喜歡和謝銘揚一起玩,他是不太樂意過來謝家的。

他以前每次來找謝銘揚玩,都盡可能挑謝銘揚爸媽不在的時間。實在有時候避不開,打個招呼叫聲人立馬跑掉。

沒有親近感的長輩什麽的,多可怕啊,還是他的爸媽好,有人情味兒。

謝銘揚小時候去他家玩,還偷偷跟他講過,羨慕他有那麽好的爸爸媽媽。

不過那都是小時候,小時候謝銘揚可比現在可愛多了,現在犟得要命。

季書喜送上準備的小禮物,硬着頭皮說:“好久不見,阿姨又變漂亮了。”

姚彥馨招呼他坐下,吩咐楊姨去給季書喜泡杯茶喝,順便和季書喜聊起他的爸媽出國旅游的事。

季書喜順着她聊了幾句,打開貓包。

他是真和姚彥馨聊不來,就打算少聊點別的,直接開門見山談正事:“我……”

姚彥馨看了貓一眼,狀似随意地問道:“怎麽還帶了只貓?你養的嗎?”

又略帶歉意地笑着說:“我對貓毛過敏。”

聽到這話,謝銘揚的動作立刻頓住了,他跳出貓包本來是想靠近他老媽來着的,沒想到老媽這麽說。

很奇怪啊,從小到大,沒聽說過他媽貓毛過敏啊。

不過再想想,他家從來不允許養寵物,大概就有這個原因?

季書喜覺得謝銘揚這會兒心裏肯定怪尴尬的,他特別抱歉地笑了一下。

正巧這時楊姨端着熱茶過來,看到季書喜身旁的那只白貓,忽然手一抖,熱茶全部潑到地上,緊接着杯子也打碎了。

季書喜連忙起身去幫忙,楊姨則疊聲拒絕。

謝銘揚觀察到,他老媽看了楊姨一眼,楊姨什麽也沒有說,匆匆蹲下來收拾。

那個眼神,謝銘揚說不出來是什麽意味。

姚彥馨招呼季書喜說:“你坐呀,讓你楊姨收拾就好。”

季書喜于是又尴尬地坐了回來。

謝銘揚這事不算小事,季書喜覺得有必要同時和他的爸媽說,就問:“叔叔在家嗎?”

姚彥馨搖頭:“你叔叔去公司了,有什麽事就跟我講吧。”

季書喜停了會兒,姚彥馨于是對楊姨說:“待會再收拾吧。”

楊姨應了聲,被支走了。

楊姨名叫楊芳娟,在現在的謝家、以前的姚家待了大半輩子。

年輕時是姚彥馨的奶媽,服侍過謝銘揚的外公外婆。

她的手指剛才被碎玻璃劃破了,此刻正不斷流血。

楊姨失魂落魄地拿水沖着手指頭,刺痛綿綿密密地傳來,她似乎沒有知覺般,只随便找了個創口貼貼上。

簡單的冷水沖洗并沒有能夠止血,血跡很快在創口貼上氤開,楊姨踟躇不安地在原地慢慢踱步。

大約過了十分鐘,客廳裏那只小白貓走出來,直直地朝楊姨的方向走了過來。

楊姨的反應很奇怪,她只是看了小白貓一眼,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小白貓端正地坐在楊姨面前,很安靜地看着她。

楊姨偷偷朝客廳那邊看了一眼,然後蹲到小白貓的面前。

她伸手,又有點不敢去碰小白貓:“是揚揚嗎?”

謝銘揚沒有動作。

看不出來是還是不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楊姨崩潰地說:“是揚揚吧?”

“揚揚啊,聽我的話,你快跑。”

“不要相信彥馨的話,不要回來。”

楊姨的哭相很不好看,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愁苦的溝壑。

謝銘揚小時候是害怕楊姨的,因為她的顴骨高,看起來有點像某部電影裏的惡毒女巫。

這個印象持續了挺久,後來被一頓飯打破。

記得那回他和弟弟打架,他是哥哥嘛,沒有讓着弟弟,被老爸狠狠地揍了一頓,還被罰在認錯之前不許吃飯。

他半夜餓到前胸貼後背,卻死活不肯認錯。

他想啊,弟弟是小孩子,他也是啊,為什麽就罰他一個人?

再說了,別人家的哥哥都是可以管教弟弟的,他家為什麽不行?他和弟弟打架,那也不是他挑的事啊。

當時他又累又餓,真的可傷心了,是楊姨偷偷給他做了吃的,送進他房間。

那時候他的房間裏亮着小夜燈,楊姨推門進來,端着一盤分量很足的海鮮炒飯,配一碗蔬菜湯。

昏暗的燈光打在楊姨臉上,加深了她面部的陰影部分,看上去可怕極了。

謝銘揚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巫婆來了!第二反應是,啊,好香。

後來他還是沒能敵過饑餓,戰戰兢兢地吃起了飯。

也是在那一天,他發現,其實楊姨很溫柔,長得和巫婆真的不像。

眼前的楊姨比記憶中更加蒼老,臉上的肉變少,顴骨就更高了,哭得眼睛都快看不見。

小白貓走上前去,蹭了蹭楊姨。

這天返程路上,季書喜問謝銘揚:“讓你在手機上敲字,證明你真的是謝銘揚,你怎麽不配合?”

“搞得你媽媽怪生氣的,以為我特地過來忽悠她。”

謝銘揚趴在副駕駛上,拿貓爪子敲字,敲來敲去也沒見好。

季書喜覺得他怪磨蹭的,就問他:“你要寫多久啊?”

謝銘揚沒吭聲,又随便敲了幾下,然後用語音閱讀功能播放:“你去上廁所的時候,她看着我,罵了句‘畜生’。”

季書喜聽完,真是不可置信,因為他上廁所,是在他跟姚彥馨說了貓就是謝銘揚之後。

任何一個媽媽遇到這種情況,就算再怎麽不相信孩子變貓這件事,也不會對着貓罵“畜生”吧?

沒什麽感情的機械音還在讀謝銘揚敲出來的字:“她還對我說,你命倒是很大,竟然還活下來了。”

季書喜更加覺得奇怪:“我聽不懂,她為什麽這麽說?”

半分鐘後,機械音再次在車內響起:“我也聽不懂。我覺得,她可能知道我變成貓的事,并且以為我變成貓的時候,聽不懂人話,沒有智商。”

季書喜真是想不通:“可我跟她講過,你能夠交流,她不可能還認為你聽不懂人話吧?”

“那難道是她故意這樣說?她到底怎麽了?”

“她還說沒有收到過你的短信,說你現在正躺在她的私家醫院裏昏迷不醒。”

謝銘揚敲字:“不知道,我有點亂。”

季書喜這才明白:“所以我剛出洗手間,你就沖進去,讓我把洗手臺上的頭繩揣兜裏?你要做親子鑒定?”

謝銘揚:“嗯。”

季書喜問他:“那頭繩萬一不是你媽……她的呢?”

謝銘揚回答:“是她的。先不說了,我想睡半小時。”

季書喜好擔心地看了一眼謝銘揚。

謝銘揚其實沒有睡,他只是在消化。

從小到大,他都感覺家裏的氛圍很奇怪。

這種奇怪的氛圍在父母弟弟三個人之間不會出現,因為他們像是和睦的一家人。

在他和弟弟之間也不會出現,因為他們就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兄弟。

在他和父母之間,卻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是想和老爸老媽親近的,可大概是他太笨了,用不對方法,他怎麽努力也親近不起來。

那時候他覺得可能是自己的問題。

現在,他不知道了。

謝銘揚是下午五點被季書喜送回唐忻旦家裏的。

他一進屋,顧不得理大橘,直接紮進了唐忻旦的被窩裏,把自己埋在唐忻旦的氣息當中。

他現在好想唐忻旦。

希望唐忻旦快點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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