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野心

陸旭的房間分做了兩部分，外面的那部分只允許下人進去打掃，沒有陸旭的允許誰也不能進，而裏面那部分則是除陸旭以外所有人都不能進的，由陸旭親自整理打掃。

這是江笙在那些下人口中聽到的，陸旭現在還沒回來，江笙就想去他房間等。

陸旭的房間簡單樸素，有些不像這個身份地位的人該住的，房間的中央有厚厚的紅色簾子将房間分成了兩部分。

江笙坐在外面等，眼睛卻不時看向簾子，心裏有些好奇，但想着這是陸旭的秘密就沒進去，可越看就越忍不住，江笙想偷偷進去看一眼應該沒事吧？不讓陸旭發現就可以了吧？這樣想着江笙就穿過了簾子進到了裏面，當看到陸旭所藏的一切後江笙卻後悔進來了。

陸旭房間的裏間比起外面稍微要精致些，紅木雕花大床，裝滿一櫃子的衣服，但其中有一半是江笙的尺寸，靠窗的位置是一張寬大的桌子，上面筆墨紙硯齊全，且都是最好的，房間四角有四盆刻花玉盆栽種的桃花，熏染的房間都帶了幽幽清香。

而陸旭想要藏起的便是那挂滿了半個房間的畫，畫裏的場景最多的是一片桃花林，畫裏的人都是同一個，同一個容貌精致白衣墨發的清瘦青年，而這個青年江笙再熟悉不過，因為那是他！

江笙還有什麽不明白？他并非遲鈍之人，看見這半屋子的畫還當是陸旭對他崇敬有加，他一直以為陸旭只當他是兄長，可若是兄長會畫那麽對畫藏進屋子不讓人看？

江笙心緒紊亂，他不知道陸旭為什麽會對他有這種心思，不知道陸旭是何時有這種心思的，他想起時隔五年再見陸旭時就覺得他怪怪的，陸旭一直在欺瞞他。

江笙怔怔的坐在裏間看着這些畫發呆。

陸旭一直到日落才回到房間，叫退下人後自己端着蠟燭将裏間點亮，看見畫後陸旭柔和了眉眼，輕撫着畫中人的面容發出一聲喟嘆。

過了一會兒陸旭慢慢脫下身上的官服，官服滑落堆在腳邊，陸旭卻沒在意，繼續脫着衣服，直到一件也不剩。

江笙一直到陸旭回來才回神，他還沒想好怎麽和陸旭說話也就沒出聲，看見陸旭後來的動作有些不自在的扭過臉，臉頰感到有些滾燙，而陸旭脫衣服的舉動是徹底讓江笙有些無法淡定了。

陸旭看起來瘦但脫掉衣服後卻很有肉，身上線條流暢肌理分明，臂膀結實有力，并不粗犷，相反很具美感，腰腹精瘦修長，腹上肌肉疊成六塊，臀部挺翹白嫩，兩腿修長筆直，腿間那物尺寸可觀，看的江笙面紅耳赤。

陸旭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鬼在這，癡迷的看着畫裏的人手握住了自己那物，上下套·弄，臉上泛起潮紅，嘴裏也溢出暧昧的喘息。

江笙瞪大了眼，還是沒忍住叫出來陸旭的名字：“陸旭！”

聽到江笙的聲音陸旭身子猛地一僵，迷離的雙眼瞬間清明，迅速轉身就看到了神色複雜的江笙。

“阿笙……你來啦……”

陸旭一直擔心江笙知道他愛慕他會厭惡他遠離他，他以為他會慌張害怕，可他沒有，他很平靜，甚至欲·望更強烈了。

“陸旭你到底在想什麽？”江笙抿唇問道。

“想你。”陸旭眨也不眨的看着江笙，慢慢向着江笙走去。

江笙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話，等陸旭走至他面前他才開口：“為什麽？你我同為男子……這是世俗所不容的，你應該清楚這會毀了你的仕途……”

“所以我要有足夠大的權利讓天下人閉嘴。”陸旭低頭看着江笙，笑容溫柔的能溺死人，“是男子有什麽關系？我喜歡你，不管你是男是女，這輩子我只要你。”

江笙說不出來現在的感受，茫然無措混亂困惑緊張糾結……最讓他慌亂的是他竟然感到了一絲喜悅，他愣愣的說道：“人鬼殊途，不可能的。”

“有什麽不可能？是鬼又如何？我們只是在一起又不是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陸旭看着江笙說。

“可……可……”江笙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擰着眉看着陸旭。

陸旭嘆了口氣輕輕擁住江笙，江笙身子一僵，卻沒有掙開，陸旭附在他耳邊說：“阿笙你也對我有意吧？你看，你一直沒說你不喜歡我，你只想找借口躲避，只要我堅持你就什麽也說不出，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我們兩情相悅呢？”

江笙一愣，他和陸旭兩情相悅？不，也不全是，江笙閉上了眼輕嘆一聲：“陸旭讓我想想，我不知道……”

盡管已經有了猜測，可親耳聽到還是欣喜若狂，陸旭也知道不能逼的太緊，他撫摸着江笙的發絲點頭，“好，我給你時間想，但我等不了多久，你要快點，不然我會瘋的……”

江笙應了一聲，“我先回去，你也……好好休息。”

陸旭不舍的放開江笙，乖巧的點頭，江笙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就離開了，陸旭一直看着他離開，眼裏的感情都快溢出來了。

江笙逃似的回到山神廟，剛進屋子就看到了黑白無常，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有些不自在，“你們怎麽來了？”

“來看你呀，你去哪兒了？怎麽一副發春樣？”白無常嬉笑道。

江笙瞪他一眼，又覺得有些小女兒氣，臉色頓時不好了。

“是不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不如說說看，也許我們能幫你出個主意。”黑無常說道。

江笙想了想也是這個理，猶豫了一番便說道：“還記得陸旭嗎？我今天去京城看他了，結果我發現他……對我有意，他說想和我在一起……”說着說着江笙的臉就開始泛紅。

而江笙的話在黑白無常的心裏則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陸旭會喜歡江笙！

白無常急了，“江笙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你只有幾百年就可以進陰間做差，你若和他在一起你會魂飛魄散的！”

江笙一聽果然有問題，他看着黑白無常說道：“陸旭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我會魂飛魄散？你們到底在瞞什麽？”

白無常啞言，黑無常無奈看了白無常一眼說：“就你嘴快。”說着黑無常為難的看着江笙，“江笙，不是我們不說，而是我們說不得，總之你不能和陸旭在一起，不然天下就該亂了，将會有數百萬人死于戰亂。”

江笙愣住了，他和陸旭在一起會死數百萬人？為什麽？

白無常嘆氣道：“你不要再與他見面了，這對你們都好，趁還沒完全陷進去出不來前斬斷吧，我們也不忍看你為情所困。”

江笙又發愣了一會兒，苦笑道：“我知道了，我會聽你們的，我不再見他了，與他說了之後我就再也不見他了……”

“唉……”黑白無常嘆氣，自古情之一字就最為傷人。

江笙站在桃花林看着飄落的桃花想起了他和陸旭的初遇，他不是良善之輩，但也不想讓那麽多人無辜死去，所以他必定要辜負陸旭。

在桃花林呆了三日，第三日陸旭來了，他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喜悅，像是得到喜愛之物的孩子，讓江笙一陣恍惚，然而就是滿心的苦澀。

“阿笙，我等不及了，你想好了嗎？”陸旭期待的看着江笙。

江笙垂眸，“我離不開山神廟，京城離這裏很遠。”

“不遠，等我報了仇我就告老還鄉和你住在這裏。”陸旭連忙道。

“可我不喜歡你，你讓我厭惡，我聽說你現今的地位是用身體換的，也是，那麽美的一張臉好好利用當然會讓人對你言聽計從，除了老皇帝還有公主皇子吧？你的入幕之賓到底有多少呢？”江笙嘲諷的笑道。

陸旭猛地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江笙，完全不願相信那樣的話是江笙說的，他連忙說道：“阿笙那些都是傳聞！丞相之位是我自己得來的，那些人迷戀我的容貌我也只是小小利用了一下他們，我沒讓他們碰過我！你要相信我！我心裏只有你我怎麽可能……”

“夠了！你真讓我惡心。”江笙怕自己會忍不住露陷，他厲聲打斷陸旭，隐了身形。

陸旭見江笙不見了蹤影連忙撲上來，可他碰不到江笙也看不到他，他感到一陣絕望，他慌亂的在林子裏轉着，哀求道：“阿笙你出來，我錯了，你不是說不會不見我嗎？你不是說不會不要我嗎？你不要這樣，我害怕，我是逼不得已的……”

陸旭一直在林子裏繞，大聲叫着江笙，江笙看着心裏一陣難受，他靠在樹上遮住了眼睛，聽着陸旭逐漸嘶啞的嗓音狠狠咬住唇，他現在很想出去抱住陸旭，告訴他他沒有不要他，他不是故意不見他，可他不能……

陸旭在林子裏轉到了日落，這一天他滴水未進，嘴唇幹裂臉色蒼白，看了眼暗下來的天色陸旭去了山神廟，山神廟廟門鎖的死死的，陸旭推不開，他就坐在門口靠在門上，用嘶啞的嗓子說着：

“阿笙，不要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

“阿笙，十歲那年我爹把我送進了宮，你知道他們怎麽對我的嗎？在我的飯裏放蟲子放石頭，劃破我的衣服，拿我練手，撕毀我的書本，搶我的東西，把我推出去淋雨，冬天把我推進池子裏……”

“阿笙，我十二歲那年長開了後他們就不再打我欺負我了，他們用很惡心的眼神看我，讓我恨不得挖了他們的眼睛！淩衾盛……哦也就是二皇子，他最霸道，搶了我的衣服，做很讨厭的事，還有淩雪，她要我給她畫畫，可我只想給你畫……”

“阿笙，我做官的時候很累，可我不能不做，我要忍受那些垂涎的眼神，我還要做很多的事，拉攏人心，和他們喝酒差點就出事了，我還替老皇帝擋了一劍，就在腹部，不過現在看不見了……”

陸旭就這樣一點一點把他的事告訴·江笙，江笙越聽越心驚，也越心疼，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陸旭原來那麽痛苦。

江笙靠在陸旭身後，隔着一層木板聽他說話，他多想安慰陸旭，告訴他他在……可他不能，他只能沉默的聽着陸旭說話，說着對不起……

天亮時陸旭終于站起身了，一夜沒動他的身體幾乎麻木，脖子疼的像火燒一樣，他深深的看了眼山神廟，“阿笙，我先走了，你不見我沒關系，我會來見你，下次我會帶桃花釀來的，還有，阿笙，我等你。”

江笙心顫了顫，一直到陸旭離開了他才打開門走出，看見陸旭留在門邊的玉佩時他撿了起來，玉佩上有兩個字，一個“笙”一個“旭”，是陸旭做了三年的玉佩。

江笙将玉佩放在心口，咬住下唇，低着頭慢慢順着門框坐了下去，陸旭……

陸旭回去後生了病，躺了一天後他便拖着病體去上朝，留下了一個誠懇敬業的美名。

陸旭在朝堂上越來越如魚得水，及冠後朝堂已有一半是他的人，老皇帝終日沉迷于美色中，再等兩年他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那些欺辱過他的人也是時候處理了。

“鐘将軍征戰沙場數年，為我朝建下赫赫戰功，但年過花甲恐心有餘而力不足，望皇上體恤賜華府金銀允鐘将軍卸甲歸田頤養天年。”陸旭上谏。

“陸愛卿以為誰能替鐘将軍？”老皇帝把折子随意放在一邊。

“臣以為鐘将軍愛子鐘柄壬可替，鐘柄壬年十四便以上戰場立下軍功，跟在鐘将軍身後上陣殺敵威名赫赫，都說虎父無犬子，鐘柄壬再合适不過。”陸旭說道。

“那便由陸愛卿決策，朕乏了，退下吧。”老皇帝揮手。

“是。”

陸旭回府沒多久鐘柄壬就上門拜訪了。

“陸大人！”鐘柄壬身材高大容貌俊朗，膚色黝黑，和陸旭站在一起對比鮮明，一雙虎目嗜血狠歷，看得人膽顫，可他對面的陸旭卻沒有任何反應，悠閑自得的喝着茶。

“退下吧。”陸旭屏退所有下人，鐘柄壬對着他單膝下跪，“陸大人。”

“坐着吧，自己倒茶。”陸旭把玩着手裏的杯子說。

鐘柄壬抿唇站起，“是。”

沉默的喝了半晌茶鐘柄壬忍不住了，“陸大人您到底是怎麽想的？如今皇帝昏庸朝政多把持于你手，若要逼宮也有五成能成，百姓也對您愛戴有加，您還猶豫什麽？”

陸旭笑了笑，“我問你我做丞相幾年了？”

“三年。”鐘柄壬不解回答。

“三年，我準備了五年，卻不是要做皇帝，這江山還是淩家的，我需要一個傀儡，在我死前擋在我面前的傀儡，你可明白？”陸旭漫不經心的問道。

鐘柄壬一愣，沉思半晌點頭，“原來如此，那您有人選了嗎？”

“你覺得誰合适？”陸旭不答反問。

鐘柄壬沉吟道：“大皇子淩衾玟已封王出宮，此子雖有野心卻有些愚昧，二皇子淩衾盛雖封王卻還住宮中，他也最得皇帝寵愛，極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不好掌控，三皇子淩衾斓游手好閑只懂風花雪月也不妥，最合适的是四皇子淩衾炎，心思活絡能忍，其餘的皇子要麽不成氣候要麽年齡不夠，您看中哪位？”

陸旭笑道：“你分析的不錯，淩衾炎的确是最合适的，但也是最偏執的，再給他們兩年，若其他人依舊沒長進就扶持淩衾炎登上皇位，我的耐心也只夠兩年了。”

“是。”鐘柄壬回道。

兩年後，皇帝病危，大皇子被敵國細作刺殺，三皇子無故得了瘋病，整天瘋言瘋語，四皇子犯事被撤免職務。

這場皇位之争隐隐由二皇子獲勝，但朝堂之上卻沒任何風聲，一衆大臣只顧着老皇帝的身體。

淩衾炎在府中醉生夢死，想到淩衾盛得意的臉便恨的摔了手裏的酒壇，酒壇碎裂，酒水橫流，流到一雙白色錦鞋下，淩衾炎一愣，猛地擡頭就看到了自己求而不得之人。

“陸景芝？你來這裏做什麽？看本王的笑話嗎？”淩衾炎眼神熾熱的看着陸旭，像是要燒穿他的衣服一樣。

陸旭挑眉輕笑，下一瞬一只玉釵擦過淩衾炎的臉死死釘在了牆上，淩衾炎感到一陣恐懼，剛才那一瞬的強烈殺意絕非泛泛之輩。

“你、你會武功？！”淩衾炎驚疑不定的看着陸旭，陸旭豈止會武功，就剛才那一手就可以橫掃一大片高手。

“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陸旭沒有任何情緒的看着淩衾炎。

“你騙了我們所有人！你這是欺君之罪！”淩衾炎壓低嗓音死死看着陸旭。

陸旭毫不在意的點頭，“那又如何？我今天來不是看你發瘋的，我只問你一句話，想不想坐上皇位？”

淩衾炎皺眉看他，“自然是想的，難不成你還能讓本王坐上皇位不成？”

陸旭淡笑不語，淩衾炎很快反應過來，陸旭當然能讓他坐上那個位置，代價不過是做個傀儡，想通後他笑了，越笑越大，“你憑什麽以為本王會答應你？”

陸旭沒說話轉身就走，淩衾炎笑聲一頓，并非非他不可，如果陸旭走了他就真的不可能了，他不得不屈辱的叫住了陸旭：“我答應了！”

陸旭停下腳步，勾唇一笑：“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