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在仿佛無休無止的墜落之中，我的意識漸漸有點模糊了。但是習慣了失重感之後，我便有了餘暇去關心其他事物，比如跟我往下掉的姑父。

“姑父，你還...”話未說完，我便被姑父捂住了嘴巴。

“噤聲。”姑父低聲說道。“有東西。”

我聽話的閉上了嘴巴。

在黑暗之中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然後我們終于掉入了水中。

猛然灌進一大口水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我并不會游泳，所幸有一只手及時的把我拉了上來，我才得以不被淹死，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氣。

“你還好吧。”頭頂上傳來姑父的聲音，我緩過來說道，“啊，還好，這裏是....!!!!!!”

我看着我掉進來的那水，驚呆了。

水流清澈見底，剛才我也被迫喝了好幾口，味道也不錯，但是讓我驚愕的是水裏的東西。

咳，并不是屍體什麽的，不要想多。

在水中像碎石那樣擺放着的，是一塊塊形狀各異的水玉。

“這裏是時山。”姑父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水，拿起水中的玉看了看，說道。

“時山？”原諒我孤陋寡聞，或者說，常年在異鄉漂泊之後的孤陋寡聞。

“又兩百五十裏曰時山，無草木，遂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中多水玉。”姑父掂了掂手中的玉，對我說道。

...有點屌。我問道，“如何得知？”

“山海經西山經第二。”姑父皺了皺眉，說道。“你沒看過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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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書架上好像是有本山海經，但是我并沒有注意，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讓我幾乎沒有閑暇去看書了。

“就算俗事再多，也不可斷了讀書。”姑父見我沉默不語，淡淡的說道。

“......嗯。”理智告訴我現在這個姑父有些問題，我決定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還是三緘其口，閉嘴為妙。

“不過來到這裏也不錯。”姑父摸着下巴想了想，問我，“餓嗎？”

超級餓！！！！

我連忙點頭。

“嗯，先餓着吧。”誰知道姑父淡定的點了點頭，冒出來了這樣一句。

......世界再見，我已經不相信親情了。

“這附近沒什麽能吃的，”也許是看出了我在想什麽，姑父輕描淡寫的說道，“至少要兩千零十三裏才能見到丹粟。”

“你怎麽.....好吧我讀書少真抱歉。”我老老實實的說道。

“......”姑父飄過來一眼，也許是錯覺，我竟然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絲笑意。“在這裏等着。”姑父說道，接着他吹了個口哨。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姑父仍然淡定的在原地等着。

我很無聊的在水中撿起了水玉玩，這樣的玉在市場上經常有價無市，如此這般撿一大堆回去，啧啧，我好像看到了一大堆鈔票插着翅膀在向我飛來。

“遂水中的水玉不僅只能拿來賣錢。”姑父來到我身邊說道，“還是極好的施法材料，任何陣法若被雕刻在此玉之上，便可以以倍數增長陣法靈能。”

“是嘛！”如今我對什麽靈氣啦，陣法啦，等等超乎自然的事物已經有了相當的免疫力，哪怕聽到姑父口中這種換做以前的我肯定會追根究底的言論，我也只是極其淡定的點頭表示了解。

然後我便拿姑父行李中的備用背包裝了滿滿的一包，還好水玉并不重，所以我就像背着小學生的課本重量那樣輕松的背了起來，姑父在旁邊看着我的一舉一動，終于忍不住在我很高興的背着背包走來走去計算能畫什麽陣法畫好了陣法再賣可以得多少錢的時候跟我說道，“你有刻刀嗎？”

......我擦好像還真沒有。

“要想雕刻遂水水玉，”姑父說道，“只能以玉雕玉。”說着，他從水中撿了一塊玉，然後放在一邊的石頭上磨了起來，說來也奇怪，看上去堅硬無比的玉，與石頭一接觸便立刻化成了水一般的軟軟的一團，姑父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團水，在石頭上摩擦出棱角，然後再捏出一個刻刀的形狀，接着以極快的速度讓水玉離開了石頭。

也就在離開的那一瞬間，水玉突然變回了原來的材質，成為了一把堅硬的玉刀。

(⊙o⊙)好厲害！！我想道。

然後姑父又從水裏撿了一塊玉，将玉放在石頭上，等到水玉又變成一團凝而不散的水之後，再用玉刀在上面細細雕刻，同時接觸到石頭和水玉兩種材質，那團水起了十分奇妙的變化，玉刀的痕跡被記錄了下來，其他的地方卻還是像一團水一樣。随着姑父的動作，水玉漸漸綻放出墨綠色的光華。同時，姑父的臉色越發蒼白。

就在畫好的那一瞬間，我仿佛在姑父身上看到了一個身影。

一個清雅絕倫的墨綠色的背影。

他寂寥的站在那裏，手中的折扇擋住了一部分臉，他向我微微的傾過臉，好像要與我傾訴些什麽，卻還沒說出口，便已消散在塵煙裏。

哦會心一擊。

就在我想上前一探究竟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從天空上方傳來的振翅的聲音，伴随着一陣悅耳的鳥鳴。

我擡頭看去——

伴随着多彩但不炫目的華光，有着五色尾羽的鸾鳥朝我們飛了過來。

“她叫小桃，是一只鸾鳥。”不等我發問，姑父就說道，不知道為何，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是疲憊，說着，他将剛才手中一直在雕着的玉給我，“收好，別讓別人看見。”他的聲音中也透着一絲疲憊。

我收好了玉，“謝謝。”不知道為何，我沒有再叫他姑父，可能是因為我确定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姑父了吧。

叫做小桃的鸾鳥朝我們鳴叫了一聲，将後背露了出來。

“上去。”姑父說道。

“上去？”我有點猶疑的看着面前一看就知道手感十分良好的羽毛，心中有點不忍。

“小桃的羽毛不是那麽容易被破壞的。”姑父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将心一橫，一閉眼就擡腳跨了上去。

果然鸾鳥的羽毛手感就是不一樣，仿佛上好的絲緞......絲緞？！

我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雖然身處于鳥身上，可是手抓到的卻是——

卻是身前人的一襲青衣。

我愣愣的看着出現在視野之中的這個背影，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可是閉上眼再看去的時候，卻又是姑父了。

......心塞。我看着姑父那中年人微胖的體型，覺得很是有點慘不忍睹。

當然，如果現在我的面前時時刻刻有一面鏡子的話，我就可以知道原因了，但是很可惜我是一個爺們，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爺們是不可能帶鏡子這種東西的，所以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了。

沒錯，就是我的那雙眼睛。

但是現在并不知道這一點的我，看着姑父的背影，深深的體會了一把現實與理想的差距。

“我們這是去哪？”頂着呼呼的烈風，我大聲的問道。

“峚山。”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主人睡着了，請您不要打擾他。”

“小桃？”我有點被吓到。

“是。”小桃說道，“距此三千七百五十三裏之處，山上有丹木，食之不饑，您不是餓了麽？就讓小桃載您去吧。”

我嘗試在心裏默念我想說出的話，“他之前給我的那塊玉上刻下了什麽陣法？”才會讓他如此疲憊？

“不是什麽厲害的陣法。”小桃還沒回答，姑父便醒了過來，淡淡的說道，“是我靈力不濟，才會如此費力。”

......信你才有鬼。話雖如此，我卻仍然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點了點頭。

感覺來到了老宅之後我的演技越來越精湛了，如果出去當個演員什麽的拿個獎應該也不成問題吧。我胡亂的想道。

“回去的時候把書架上的書都給我看了。”姑父淡淡的說道，“這麽多年沒見，感覺越來越笨了。”

我小小的心髒受到了十足的打擊。

怨念的看着姑父的背影，我卻無法反駁，低下頭研究着鸾鳥身上的花紋。

“您弄的我好癢。”不一會小桃抗議的聲音就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我悻悻的收回手，裝作聽不見來自前方的一聲輕笑。

“再等一會就到峚山了，請您忍耐。”小桃好心的解釋道。

_(:з」∠)_感覺像被小孩子一樣的對待了。

“沒有，您還是以前的老樣子，絲毫沒變。”小桃笑道。

“我們以前見過？”我懷疑的問道。

“認錯人了。”小桃笑眯眯的說道，“我認識的是個笨蛋，抱歉。”

......給我等下。(╯‵□′)╯︵┻━┻這句話什麽意思？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好了。”就在我要跟小桃問清楚的時候，姑父淡淡的出聲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對話。“我們就要到了。”

我和小桃便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小桃發出一聲清鳴向下一個俯沖，就在我以為我要和大地來一個親密接觸的時候停了下來。

“到了。”姑父說道。

我看着周圍的景色，再次被驚呆了。

在我短短的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奇觀。

作者有話要說： 嗯之前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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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