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記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産生的呢?

窮極無聊之時,我也試圖追溯過記憶的盡頭,可是無論怎樣努力去回憶,但是卻終是不得其法,記憶總是終止于一片黑暗之中。

是否人便是如此,自黑暗中開始,又于黑暗中結束的呢?

只是這回,我卻從那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點與衆不同的信息。

“液體?”我從床上坐起來,揉揉眼睛喃喃道。然後等意識清醒了一點之後,看向周圍。

昏暗的室內蒙上了一層夕陽隐秘的餘晖,窗外飄着雪,在窗沿上聚集了一層又一層.......給我等下,這是個什麽情況?我睡覺的時候明明還是秋天,現在居然已經開始下雪了?

逗我?!我一覺睡了一個月?

怎麽可能?我震驚的想道。一定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

“醒了?”一個涼涼的聲音在床尾處響起,同時,宛如潑墨畫一般,非關出現在了我面前,他看着窗外的雪,感嘆道:“好一場大雪。”

“現在是幾月了?”我問道。

“放心,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麽意思。”非關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你沒有你想的睡了那麽久,卻也十足的睡了幾天。”

“那為什麽....”我問道。

“你說那個啊。”非關輕描淡寫的指了指窗外的雪,說道,“那是一個麻煩。”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也格外令人頭疼。

“阿嚏——”我突然打了個噴嚏,将身上的羽絨服又裹緊了一點,接過一旁的姜湯喝了起來,姜湯的味道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辛辣,喝下去的時候仿佛沿着喉嚨一路燃燒到胃裏。

“呼——”我松了口氣,“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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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表弟優哉游哉的在我面前穿着春季的薄衫,優哉游哉的吃了一口冰淇淋,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哎呀哎呀,這冰淇淋真好吃。”

“......”我眉頭一挑,正打算說什麽的時候突然又十分沉痛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說道:“離我遠點,看你就覺得冷。”

“你!”表弟一怒,結果我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一陣寒意襲來,我抖了抖,幹脆把被子也一起裹了起來。

“有那麽冷嗎?”表弟皺眉道。

“你說呢。”我斜睨他道。“話說你今天很不正常啊。”

“哪裏不正常?”表弟問道。

“唉,往日這個時候,”我搖頭晃腦的說道,“你要麽一走了之,要麽便已經與我動起手來,如今這麽安分......莫非你在心虛?”

“我為何要心虛?”表弟挑眉道。

“哼哼,”我抱着雙臂搖了搖頭,“果然在心虛,說吧,又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你說呢。”誰想到表弟居然學着我的樣子給了我一個高冷的白眼,轉身走掉了。

“哎喲......”我愣住了,“這小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好玩了?

窗外的大雪紛紛揚揚,今年的冬天,該說是來的太快,或者,來的太兇呢?

“人嘛,總是會變的。”聽聞我病了,特意前來看望我的郭耆在我面前表演了一番茶藝之後,便無視了我渴望的眼神,喝着自己泡好的茶說道。

“唉,”我嘆了口氣,“有時周圍變化的太快,免不了會有一種跟不上時代的惶恐之感呢。”

“哦?那你要如何做?”郭耆聞言問道。

“三餘嘛,”我神秘的一笑,“自然以不變應萬變咯。”

“你啊......”郭耆好笑的搖搖頭,“病成這樣,也不知安分。”

“久病床上,自然無聊至極。”我有條有理的說道,“要求一個無聊的人安分,少舒,你這樣未免太過殘忍。”

“哦?”郭耆眼中一道精光閃過,他含笑說道,“說到殘忍,卻讓我想起了一物。”

“什麽?”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卻還是問道。

“與其說是一物,倒不如說是一種功法,”郭耆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說道,“雖然我沒對這個功法起名字,不過世人都把這一類叫做,點穴。”

“.......郭大大我保證不嘴賤了。”我将自己縮成一個團子,說道。

“呵呵。”郭耆優哉游哉的上前,戳了戳将自己卷成一個球的我,“手感倒是不錯。”說完,他便收起茶具,慢悠悠的走了。

“咳咳......”我剛想嘀咕幾句,可是喉嚨卻有些癢,待我咳了幾聲之後,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彌漫上鼻尖。

“這.......”我看着手心裏的一點嫣紅,頗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不過是一個小感冒,便能讓我虛弱至此?

啧。我把手伸到外面,想拿一張紙将血跡擦去,這時候,一只素白的手把紙巾遞了過來。

“謝謝......唉,你們進來的時候都不敲門的嗎?”我看着青行燈嘆道。

“我說過,”青行燈坐在我的旁邊,說道,“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人都是要一死的。”我輕描淡寫的撥了過去,“最近如何?聽說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怎樣,我的嫌疑被洗清了?”

“是。”青行燈聞言,眼神黯淡了一下,她看着窗外紛飛的白雪,說道,“我已經知道了兇手是誰。”

“如何得知?”我問道。

“在未走上正路的時候,”青行燈說道,“我的鬼道讓我只能依靠長相去識別一個人,但是在回到正道上之後,我的鬼道能讓我感知到他人身上的氣,那天趁你們不在的時候來襲的人,身上便有着似曾相識的氣。”

“哦?”我問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待他身上之氣?”

“什麽都沒有。”青行燈面容冷峻,聲音平靜的說道,“在那其中什麽也沒有,只有無窮無盡的枷鎖,寒冷,以及痛苦。我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氣,帶着絕望和痛苦,以及濃重的血腥味,”她說到這裏,心有餘悸的打了個寒顫,問我,“一個人要經歷過什麽才會有這樣的氣?”

“誰知道呢?”我閉了閉眼睛,輕輕的笑了,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你終于找到了那個人,不是嗎?”

“可是找到了又如何呢?”青行燈茫然的說道,“就算将他千刀萬剮,我曾經的生活也已經回不去了。”

“我知道他長着我的臉,”我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是你所記得的嗎?”

“這......”青行燈皺了皺眉,“撿到他的時候,他很安靜,哪怕處理傷口的時候我都替他覺得疼,但是他卻一聲都沒有吭,直到處理完了傷口才沉默的昏了過去,我當時很好奇,覺得他很可憐,便一直待在他身邊跟他說話,但是他卻始終沉默着,一言不發。沒幾天,便出了那樣的事情,事後我一直沒有時間去細想,但是在又見到他的那天,我卻有了想法。”

“什麽想法?”我問道。

“我在想,也許當初我所遇到的他,可能并沒有多少自我意識,但是之前那一戰,他卻有着自己的判斷,也許是我過于天真,我......”

“非也非也,”我微微一笑說道,“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既能認清自己,又可以保留善念,是好事。仁是善,是不殺,是放下,是存續,是治愈,而惡反之,不過固然仁是好事,不過盲目以仁為本,卻又只會助長邪之氣焰,此間平衡最難為掌握,你這個年紀,即使遭遇了此等之事,仍不輕易妄斷,已經很好了。”

“那我該如何做?”青行燈問道。

“既然有了想法,那麽下一步要做的,不都是證實麽?”我說道。

“三餘。”她深深的看着我,突然笑了。

“什麽?”我問道。

“如果,你真是我哥哥該多好。”她笑容中摻雜了一點落寞,随即離開。

“也許,我們真的可能是呢。”我看她離開,突然嘆道。“不過,你們真的看不到門的存在嗎?”窗戶會哭的喂。

就在這時,響起了相比之下很有禮貌的敲門聲。

“進來吧。”我說道,奇怪,那幾個人不是都已經來了,怎麽還有人,難道蓮花恢複了?

胡思亂想間,那人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

“你......”我訝然的看着他。

“......師父。”他沉默的站在我的床前,輕輕的喚道。

我看着他,他穿着一件支離經常穿的套頭衫,兜帽蓋住了他的額頭,細碎的劉海之下遮蓋着一雙星眸,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那雙眼睛透過劉海正在深深的凝視着我,他站在床前,存在感卻近乎為零,如果我不是很努力的在注意他,也許沒一會我便不會察覺到他的存在了。

“......真抱歉,可以說一下你的名字嗎?”我沉默了一下,苦笑道。

他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點了點頭,說道:“李珉。”

“李珉......”我念着這個名字,很可惜,在我有限的記憶之中,這個名字實在沒有出現過。

“師父......”李珉看着我茫然的眼神,輕嘆一聲,拿出了一個水晶球,遞給了我。

我接過,水晶球上陰刻着一個衡字,我嘗試着注入了一點靈力進去,頓時眼前一黑,耳邊傳來了步天衡的聲音。

【三餘,他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感冒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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