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知情權

姬淮一路愁眉不展的回到東宮，他這副樣子倒是讓許多人迷惑，在皇宮裏，有時候關在屋子裏的都沒有秘密，何況是走動之間更是沒有秘密的，不消多久，太子深夜入華清宮求見皇帝的事情就會被有心之人知道。

回到東宮，姬淮自己在院子裏吹着冷風琢磨了好一會，琢磨出兩個意思，但第一個意思他覺得有點大逆不道，雖然他現在是太子，也想登上那個位置，但可沒有想着要把父皇趕下臺。

但女兒若是天生的公主，那麽也就是他遲早會坐上那個位置，女兒的公主身份就能夠坐實。

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姬淮心中砰砰跳，聯想到女兒出生時的異象，還有他莫名其妙為女兒取名為七紫，後來他也想改，但心頭總是不願，于是就這麽放任下去了。

“小七，小七……”姬淮咀嚼着女兒的名字，依舊眉頭深鎖，回到正院之後，他和紀氏那麽一說，紀氏目光瞬間呆滞。

好一會，紀氏才呢喃道：“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語氣充滿了迷惑。

夫妻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紀氏又木楞道：“那戲文裏唱的原來是真的？”

片刻後，紀氏抓着姬淮的手，驚慌道：“那會不會和我們搶小七？”

作為父母，她想沒有任何人能放任自己的孩子不管，只是拗不過孩子，暫時讓孩子如願，只怕後面會有另外的安排的。

姬淮頓時也木着臉，撓頭道：“不知道。”

——嗯嗯，紀氏說得很對，玉帝王母确實不會放任女兒不管，是想讓給女兒一世如願，然後再經過輪回，安排女兒重新回到身邊，哪知道在地府出現了問題，他們的女兒不翼而飛，找遍三千世界都找不到。

夫妻倆頓時面面相觑，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半宿都沒有睡着，第二天醒來時，兩人臉上都挂着深重的黑眼圈，紀氏用水粉才把姬淮眼圈下的青灰遮擋住，不然太子這副面容出去，指不定會讓人指摘他什麽不好的話。

倒是姬七紫睡得安穩，第二天醒來時，天光大亮，吃完早飯之後，蹦蹦跳跳跑出東宮開始她的刺探大業。

紀氏看着女兒那歡快的背影，實在難以和戲文裏的那個溫婉娴靜的女子對號入座。

姬七紫可不知道傻爹美娘的糾結，她跑了一圈，專門往宮女和太監聚集的地方跑，零星收集一點消息，然後拼湊起來，基本上就是一個故事線了。

昨日宋才人是和林貴人有約，昔日兩人一同入宮，那時候兩人是親親密密的好姐妹，但後來鬧翻了，也就導致兩人分道揚镳。

可能宋才人有什麽把柄在林貴人手上，所以林貴人約她在禦花園相見，她也就去了。

不過林貴人說她并沒有害宋才人的想法，她根本不知道她懷孕了，為什麽要害她？

且當時林貴人在來禦花園的路上，她帶着兩個宮女，還碰到其他宮妃，閑聊了幾句，這才耽擱了時間。

至于死在冷宮的兇手，她就是禦花園灑掃上的小宮女，身份背景自然也全都查出來了，但找不到她為何害宋才人的動機。

姬七紫想化身偵探大神，可惜她抽絲剝繭之後，發現自己掌握的線索還是太少，完全沒法破案。

“薔薇，那個宮女為什麽要在冷宮自殺呢？”姬七紫捧着下巴坐在凝道殿前的臺階之上，視線卻落在那棵古木上。

冬天時，這顆古木一片葉子都沒有，好像已經幹枯的枯木，但現在枝幹上，就連露在地面上的虬根上都冒出新芽來了，枝幹上的新葉已經長得很茂盛了，葉片翠綠如新，仿佛在泛着清新的綠光一樣。

薔薇搖頭道：“郡主，奴婢現在不知道，給奴婢一點時間，奴婢肯定能打探出來。”

姬七紫眨眨眼，捧着下巴看着薔薇四人，說道：“算了，你們還是別讓人去打聽後宮的事情，不然皇爺爺生氣了怎麽辦？”

這麽想着，姬七紫直接從臺階上跳下來，雙眼發亮道：“我去找孫公公呀。”

她直接問知情者，何必讓薔薇她們費心呢？而且費那麽大工夫打探出來的還不一定有用。

姬七紫噠噠跑到禦書房外，站崗的禁衛們就看到一道綠色的小風從他們身邊慢慢飄過，她朝他們揮手：“叔叔好。”

禁衛們一動不動，就目送她跑進了禦書房的大院裏。

姬七紫左顧右探之後，在禦書房門邊露出一個頭，往裏面探望了一下，果然發現孫大同的身影。

“孫公公？孫公公……”

看到皇爺爺擡頭看她，姬七紫瞬間又把頭縮回去了，只在外面用着軟軟的聲音呼喚：“孫公公……”

景元帝看了孫大同一眼，孫大同垂頭走了出去，姬七紫立即拽着他的衣擺往一邊走去，離得更遠點，不想讓皇爺爺聽到。

“孫公公，問你個事呗？”姬七紫說完，孫大同蹲下-身，姬七紫幹脆把他按在欄杆上坐着。

孫大同笑容滿臉道：“郡主想問什麽？”他腦子轉了一圈，也沒有想到郡主想問他什麽。

“就是昨日宋娘娘落水之事呀，孫公公，你們查出來了麽？”姬七紫眨眨眼，一點都不含蓄，直接就張口問道。

孫大同有點哭笑不得，他支吾道：“郡主，您一天這麽忙，這點事情就不用挂心了吧？”

姬七紫嘟嘟嘴：“哪是小事？人命都是大事。”

孫大同說不出心裏有種奇妙的滋味，但知道郡主不會善罷甘休，還不如一開始滿足她的要求，不然可能會生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

“那個宮女為什麽會在冷宮自殺？那處冷宮住過誰麽？”姬七紫一口氣問了許多疑惑，她可是要當偵探的郡主。

孫大同都一一回答了，最後說道：“郡主放心，已經查清了，那宮女之前受過冷宮嫔妃高氏的恩惠，高氏死後，就一直想為高氏報仇，她以為是宋才人和林貴人讓高氏失寵的，所以才推宋才人落水。”

當然這是明面上查出來的頗為讓人信服的理由，反正後宮嫔妃是相信了，就連宋才人和林貴人也相信了，且她們倆聽到高氏的名字，臉色都變得蒼白。

這後宮活下來的嫔妃誰沒有陷害過別人？也或者被別人陷害過呢？沒有誰真的能一直純白善良，都染上了一層黑灰色。

“這樣麽？”姬七紫仔細一想，宮鬥不就是這樣麽？何況皇宮一直以來沒有誰能一直風光，最流行的就是風水輪流轉。

獲得了滿意的答案之後，姬七紫甜甜笑道：“還是孫公公好，我爹我娘都不告訴我，把我當一個月嬰兒，哼哼，我已經長大了。”

她原想說當我是三歲小孩呢？但話到嘴邊才發現，她這輩子還沒有三歲呢。

孫大同沒忍住笑了出來，姬七紫不以為意，然後蹦蹦跳跳跑進禦書房，蹬掉鞋子爬上皇爺爺的懷抱。

景元帝眼皮抽了抽，問道：“你有什麽問題要問孫大同？”

姬七紫擡頭看着皇爺爺，頗為郁悶道：“皇爺爺，還沒有恭喜你，你又要當爹了。”

但表情不是很愉快，就像現代二胎開放之後，好些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自己的孩子比弟弟妹妹還大，以後可怎麽辦喲？

景元帝瞬間臉色不是很自在，本來多子多福的喜慶之事，從孫女嘴裏聽來，怎麽就覺得那麽別扭呢？

姬七紫唉聲嘆氣道：“哎，想到要叫比自己小的小屁孩為姑姑或者叔叔，我這心就不是很安逸。”

景元帝哭笑不得，他總是搞不懂孫女一些別扭的地方，就算是京城大戶人家這種情況也很正常啊，她那麽計較幹什麽？

“你問孫大同什麽事兒？還不能告訴皇爺爺？”景元帝趕緊轉移話題，不想和孫女探讨他又要有一個兒子或者女兒的事情。

姬七紫扁嘴：“能有什麽事兒？不就是昨天宋娘娘落水的事情嗎？好歹我也是親眼見證兇案發生的目擊者，總有知情權吧？”

景元帝無言以對，只好敷衍道：“是是是，你有知情權。”

彩衣娛親之後，姬七紫果斷跑路了，誰耐煩陪老頭子在禦書房枯坐？外面世界那麽精彩，正等她去探索呢。

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了，她先回東宮，下午再出宮去找六叔和小舅。

好幾天沒有看到蠢六叔和蠢舅舅了，姬七紫發現她還是挺想念他們的。

景元帝擱下手中的毛筆，再一次琢磨起叔祖提起的所謂天機被遮掩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而孫女又是如何能打破這種桎梏呢？如果孫女的身份真如叔祖所提的那樣，她已經出生這麽久了，除了她本人之外，沒有發現什麽奇異之事，那又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