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媽媽（完）

“媽媽，我希望莉莉能有一個健康正常的童年，所以你可不可以離她遠一點？”

在羅可又一次想要偷偷溜去看莉莉的時候，維多利亞出乎意料的攔住了她。

許是營養跟上了，維多利亞的身高又抽長許多，少女姣好的身形隐隐的顯現出來。

她帶着一副黑框眼鏡，不知是光的反射還是別的什麽，羅可只覺得維多利亞看着她的眼神透着些許冰冷。

羅可看着這個變得有些陌生的女孩，慢慢地隐去了身形。

自從那之後，羅可有小半年時間沒有在出現過，在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很多，兩個孩子已經回到了親人的身邊，她們已經慢慢适應這樣的生活，她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羅可打算回到山中的小木屋，等待在這個世界的生命結束，在這之前，她打算回去一趟，最後在看看那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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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去身形，來到盧卡斯他們的家裏，她只想靜靜地看莉莉一眼，沒有想過驚動任何人，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看到這樣的情景。

家裏沒有人，盧卡斯夫婦還有維多利亞都不在家，羅可卻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羅可慢慢地走了過去，從緊閉的房門穿了進去。

她看到她一直寶貝着的孩子縮在窗戶邊，大大的眼睛渴望着看着窗外的情景。羅可進來，她似乎感覺到什麽，猛地回過頭來，小臉上滿是希冀之色。

“媽媽。”

回應她的只有空蕩蕩的房間，以及緊緊關閉的大門，眼淚不聽話地滾落下來，莉莉将自己縮得更緊了，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地微微顫抖着。

媽媽，你不要莉莉了麽？為什麽你不來看莉莉？莉莉好怕，莉莉好想你。

一只冰涼的手放到了她的頭頂，莉莉猛地擡起頭，在看見那個漆黑的身影時，莉莉撲了過去，偎在羅可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媽媽，莉莉要和媽媽在一起。

羅可動作輕柔地撫摸着莉莉柔軟的金發，臉上卻有濃郁的戾氣浮現。

她一直寶貝着的孩子，竟然會被他們這樣對待，這絕對不可原諒。

羅可又重新回來了，這一次，她沒有讓維多利亞知曉她的到來，她隐藏在暗處，默默地觀察着他們。

盧卡斯安娜還有維多利亞，他們親密地就像一家人一樣。

羅可從來都不知道，維多利亞也有這麽活潑的一天，在盧卡斯他們面前，她有說不完的話，一有空閑便膩着他們甜甜的撒嬌，相對于總是躲着他們的莉莉，盧卡斯夫婦對維多利亞自然會更好一些。

維多利亞被送去了學校，家裏面便只剩下莉莉一個孩子，安娜還有工作，自然不能在家照顧莉莉，請保姆也不是他們能負擔起來的，于是他們便在早上出門時，給莉莉留下足夠一天吃的東西，然後便将她鎖在自己的房間裏。

他們似乎全都忽略了，莉莉不過是個四歲大的孩子，就這樣孤零零地被鎖在屋子裏，她會不會害怕。

看着在自己懷中漸漸止住了哭泣的莉莉，羅可一陣心疼，她沒有辦法想象，在她不在的這半年時間裏，莉莉是怎麽熬過來的。

莉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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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可曾經想要報複盧卡斯他們，可是看着他們對維多利亞的疼愛，她有不忍心下手，好不容孩子們恢複了正常的生活，她怎麽忍心再讓她們回到之前的那種生活？

于是羅可打定主意，放過了盧卡斯夫婦，自己留在了莉莉身邊。

有她陪着，只要等到莉莉上學了，一切便會好了。

即使羅可努力隐藏自己存在過的痕跡，終究還是會留下蛛絲馬跡，在一次莉莉說漏嘴之後，維多利亞沉默了半響，最後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陰沉臉走進了盧卡斯夫婦的卧室。

那一晚他們聊了很久，在隔壁哄着莉莉睡覺的羅可卻什麽都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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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可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居然會背叛她。

在羅可如同往常一樣進入莉莉的房間的時候，等待她的卻是兜頭澆下的聖水，以及穿着神父袍的驅魔人高舉的十字架。

維多利亞站在門外，居高臨下地看着痛苦掙紮的羅可，慢慢地開口：“我給過你機會，為什麽你還要回來？”

羅可忍受着渾身傳來的劇痛，就那樣直直地看着她，等着她給出答案，為什麽要這麽對待她。

維多利亞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冷漠地開口：“當年是你殺了我的父親。”

所有的一切全都豁然開朗，在小木屋的時候維多利亞的沉默，來到盧卡斯家以後對她的疏遠，一切的答案原來都在這裏。

羅可沒想到維多利亞會記得，她的父親是被她殺死的，可是她卻不記得她的父親，曾經想要殺死她們。

羅可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麽，最後沒有說出來，即使将一切挑明了又有什麽意思？她對她千般萬般好，終究抵不過那個想要親手殺了她的父親，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維多利亞還是那副安靜沉默的樣子，漂亮的小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只是一雙眼睛偶爾有些複雜的情緒閃過，很快便又恢複一片沉靜。

那些美好的記憶洶湧而來，幾乎将她整個人都淹沒，那些高興歡樂的記憶慢慢褪去顏色，最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她見到她們時的那一刻，眼睛裏紛雜的情緒閃過，羅可突然覺得好疲倦，她徹底放棄了抵抗，任由聖水将她徹底侵蝕。

她身上的黑色戾氣被聖水消融，枯樹枝一般的身體漸漸恢複成健康的樣子，維多利亞呆呆地看着這一切，褪去了恐怖的外表，她現在的樣子就像當初她雕刻出來最後又藏起來的那個小木偶一般，漂亮得不可思議。

莉莉瘋了一般想要沖進來，卻被盧卡斯牢牢地抱在懷裏：“莉莉，別過去，她是惡魔....”

莉莉掙脫不了盧卡斯禁锢她的手臂，她絕望地伸出手，朝着羅可的方向伸去，她看着那個一點一點消失在亮光中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媽媽，不要啊......”

羅可看着那個伸出手拼命地想要靠近她的孩子，嘴角勾起淺淺的笑紋，至少她曾經付出的沒有白費，還有一個孩子是真心地将她當做媽媽，不是麽？

這樣就夠了，羅可閉上眼，心底最後的一點不甘散去，身體徹底地化作白色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之中。

惡鬼已經被驅散，盧卡斯放開莉莉。

莉莉神情呆滞地坐在地上，看着那空無一人的房間，突然她猛地跳起來，連滾帶爬地朝着那房間撲去。

她趴在地上，小臉緊緊地貼在剛剛羅可躺着的地方，好像這樣就能感覺到媽媽的溫度。

“莉莉，別這樣。”

維多利亞心底說不出的難受，她走到莉莉面前，蹲下/身子，想要将她扶起來。莉莉卻發瘋一般推開她的手，滿臉憤怒地看着她尖叫：“是你殺了媽媽，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莉莉眼中那濃郁的恨意讓維多利亞如墜冰窖，她張張嘴，想要辯解，可是卻說不出話來，所有的解釋都那麽蒼白無力。

是她殺了媽媽，殺了那個一手将她們養大的媽媽。

她該恨她的，因為是她殺死了她的爸爸，可是那些被她刻意壓下的回憶不知何時充斥在她腦海之中。

她清晰地記得那日屋後，她和莉莉坐在秋千上，她站在她們身後輕輕地推着她們。

秋千高高蕩起，她不經意回頭，卻看見她那張恐怖滲人的臉上露出的溫暖笑容，就好像天使一樣。

媽媽，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