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裝病
樊旸為了晨國的這些破事最近是操碎了心。
他現在看見黃篾就一心想着躲,這個外表陰柔眼神含水的人實在是和外表完全不相符,太能折騰了。但樊旸好面子,所以大部分事情也沒有能拒絕,只能由着他。
而晨栀簡直像是消失了一般神出鬼沒,從第一天後人就不在宮裏了,樊旸對此事很不滿的,所以心裏想着見到晨栀一定要諷刺她,畢竟他諷刺黃篾是完全不起效果的,甚至可能被反諷。然而晨栀不出現,他連想要諷刺都找不到機會。
其實晨栀并沒有走太遠,她此時倒是和黃篾一條心,一心一意本着弄翻慶國和諧晨國為目标,于是一天到晚跟個幽靈一樣,到處去打探消息和接觸細作。
她這段日子倒是沒去找冉冉。由于她本人的皮相太過吓人,所以很多時候都非常隐蔽,不過這也有好處,那就是那些間諜看了她,完全不用求證這是不是假的。
不過即使她是假的也沒關系,晨國唯蠱術是尊,能化煙遁去并且精通蠱術,那麽她就會是他們要尊敬的人。
晨栀忙裏忙外了半個月,黃篾那邊也讨價還價和慶國達成了一些協議,他簽協議的時候心想,反正這協議裏有我專門改過的文字漏洞,更何況我們晨國就不是一個守信的國家,到時候就是背信棄義了你又能怎樣?
樊旸心裏大概也知道,所以他找來大臣研究了很久合約,最後也多留了心眼,才最終簽了字蓋了章。
終于可以把黃篾這個瘟神弄走了,蓋完章的那一刻他心想。
結果晚上吃接風宴的時候,黃篾就打哈哈說晨栀卻身體不舒服不來,樊旸氣得牙癢癢,最後只能幹笑着表示釋懷理解。
吃到一半的時候向孑晴借故身體不适先離開了,所以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
當時黃篾在他的桌子上毫無征兆地抽搐了兩下,然後突然口吐白沫昏了過去不省人事。之後太醫來了搶救了半天才把人從奈何橋提溜回來,然後看了半天症狀說是被人下了毒。
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黃篾什麽身份,這要是真被毒死了,他怎麽給晨國交代?
樊旸瞞下了這件事情,對外說是黃篾喝多了,先把人安頓在了宮裏,然後讓人私下調查,哪兒想到人一走黃篾就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把嘴角剩的白沫擦幹淨,然後非常輕快地說:“阿栀,你的蠱術真是越發厲害了,我還真的差點以為我要死了呢。”
晨栀的影子隐隐約約浮現在他的床邊,最後凝成了實體,她正襟危坐着,半晌慢慢說道:“那你暫時以這個為理由就留在這裏吧,樊旸要是想你走了,你就當衆裝病痛給他看看,反正你不要臉他卻好面子得不行,不可能當衆趕你走的。”
黃篾笑嘻嘻地表示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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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先回去了。”晨栀頓了一會兒,突然出聲道。
“诶?為什麽?冉冉不是還不肯跟你回去嗎?”黃篾正在照鏡子自我陶醉,此時一聽,有點沒反應過來。
晨栀搖搖頭:“我等不了了,我必須先回去宗祠。”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色紋身,眼神非常複雜,“你知道的,我和冉冉不一樣,她可以随心所欲控制母蠱,但是我不行,我離開宗祠的時間太久了,再等下去就會有危險了,我需要長老幫我控制我的這條蠱。”
她說完似乎微微一聲嘆息:“冉冉脾氣一向這麽倔,而且我不是很敢再見她。”
黃篾把眼睛從鏡子裏的自己那裏移開,說道:“你真的想好了嗎?你要是決心要斷了冉冉的退路,那麽你自己将來的退路也就沒有了,冉冉和你,只會有比仇人更惡劣的關系。”
晨栀垂下眼,她垂眼的那個瞬間和冉冉看起來非常相似,都是濃密整齊的睫毛,和微微上挑的眼梢。
“從我當初失手打斷了她的腿以後,我就早已沒有退路了。”
晨栀坐在床上,單腿盤起來,眼神帶着迷茫和無奈,甚至有一點悔恨。
“既然我都失去退路了,那我還何必,害怕會斷了她的退路呢。”
。。。。。。
。。。。。。
晨栀第二天和黃篾一起去觐見了樊旸。
說是觐見也不太對,畢竟黃篾是個傷病患者,一天到晚無病□□到處喊痛,樊旸哪裏敢讓他到處亂跑,只好趕緊把人勸回去休息,也沒來得及諷刺晨栀的不合規矩,就讓她帶人回去晨國了。
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黃篾都抱病在宮裏,不出門也不作妖,特別安靜。
黃篾從來不是一個安靜的人,樊旸早知道這一點。
所有後來有一天他突然對卓公公說:“卓公公,你覺得現如今這麽安靜,是因為之後有多大的風暴呢?”
卓公公的老眼有些渾濁,此時慢慢挺直了背,沒有說話。
“怕是抵抗不了的風暴啊。”樊旸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手非常有規律地翹着面前的桌子。
他敲得是一首晨國的邊境小調。他年少時帶兵打仗,曾在邊境駐紮多年,晨國他去過無數次,這首小調是晨國非常有名的調子,據說是祭司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是對神明的尊敬。
“這是晨國很有名的調子,不論笛子還是琴筝,都能由此引申出曲子。蛇是晨國的圖騰,也是他們尊敬畏懼的邪靈。這曲子奏起來可以防止蛇的靠近,所以百姓都會這調子。”
樊旸想起那人素衣白鞋,頭發散落了一些在肩上的樣子,在月色下說不出得迷醉。
“你可要記得這曲子,否則晨國以蛇攻城的時候你會被活活咬死的。。。。。。那樣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那人月色下半張側臉如同打上了白光,眼尾冷淡冰涼,整個唇角卻牽起溫和弧度。
那一刻樊旸面前突然就浮現出很久以前看見的冉冉的側臉,那眉目低垂的下颌,和伶仃伸展的鎖骨。
他猛地站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卓公公在後面叫着,樊旸卻沒有絲毫停頓,推開了門。
冉冉那是還在做刺繡,向孑晴在一旁指導。她腦子聰慧,一般向孑晴教一次她就會了,只是畢竟這活太過精細,她不是很習慣。
她們正在讨論下一朵花秀在哪裏,就聽見外面非常驚慌的聲音傳來:“奴婢參見皇上。”
冉冉頓了頓,她眼裏還有掩蓋不住的驚慌,向孑晴比她更驚慌,手上的針線都紮進了手指裏,卻毫無知覺。
她們看着窗框上浮現出的人影,冉冉下意識偏過頭去,想要跑上床去躲起來,可跟着外面又傳來聲音:“皇上,皇上,黃篾大人又要不行了,現在已經不省人事了。”
樊旸的手停在空中,他回過頭,眉眼鋒利:“什麽?他這是在跟我裝怪吧?”
話雖這麽說,可樊旸還是不得不轉回身,又走了出去。
冉冉剛從凳子上起來,跟着就在半路上非常生硬地停下來。她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向孑晴,手裏的絲綢便慢慢滑落到了地上。
“姐姐。”她聲音帶着驚慌委屈和後怕,細聽卻其實什麽都沒有。
向孑晴走過去,環手抱住她:“別怕,冉冉,別怕。”
冉冉任由她抱着,看着樊旸離開的方向,漫不經心地想,我才不怕呢。倒是你,別害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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