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20.
當晚他們在卧室的床上做ai。顧忌史今越來越差的身體,高城起先只是撫摸親吻一番便想停下,可史今不依,他緊貼着高城火熱的胸口,輕喘着說:“輕一點兒,沒事兒。”高城只好依他。
一開始相當節制,用潤滑劑做了充分潤滑才一點點深入,十分溫柔地滑進去。史今盡量放松自己,配合高城的動作,柔軟床墊開始上下起伏。被溫暖濕熱包裹着的高城很想痛快宣洩一番,但卻沒這麽做,他竭力克制着體內奔湧叫嚣的感覺,耐心碾磨頂撞,讓快gan一格一格攀升。漫長的過程,無休止的進出,高城執拗的堅持終于換來身下人一陣失控的痙攣,随即感到小腹一片濕熱粘滑。史今喘息着,眸中焦距已失,仿佛魂飛九天之外,高城看着史今表情,在身下人一陣緊似一陣的收縮中釋放了自己。
這一夜他們只做了兩次,史今在短暫昏厥之後幽幽醒轉。嘴裏被塞了東西,甜膩的奶香味滑入咽喉,史今有氣無力地笑了。
“連長,這咋回事兒?拿大白兔當人參給我吊命吶?”
高城輕吻史今汗濕的額頭,調笑道:“什麽吊命,說那麽難聽,事後吃糖補充體力多好。”說着自己也吃了一塊兒。
“……大半夜的,嘴裏這麽甜咋睡啊?”
“你困啦?”高城的手不安分地揉着史今的腰,語氣意味深長。
史今不大的眼睛立刻閃出戒備的光,求道:“連長你饒了我吧。”
高城噗嗤一笑:“想歪了啊史今同志,我是說這身上粘粘乎乎的你睡得着嗎?洗個澡吧。”
高城扶史今到浴室,細致地幫他清洗一番,然後史今裹着浴巾看高城收拾淩亂的床。重新鋪好以後,高城沖史今笑道:“好了,這多舒服,你先睡吧。”于是吻了吻史今額頭,便向浴室走去,“我也洗一下。”
等高城洗完澡出來已經淩晨三點多了,本以為史今睡了,可床仍然整齊地鋪着,史今穿好了睡衣,卻立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發呆。月光灑在那清瘦的背影上,高城驀然感到一陣心酸,忍不住走過去從背後擁住他。史今回頭看了高城一眼,露出閑淡安寧的微笑。
他們沉默相擁在一起。
窗外濤聲陣陣,海浪翻湧。
有情風萬裏卷潮來,無情送潮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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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遠絕塵嚣的世外桃源裏,高城和史今着實過了一段逍遙日子。他們白天窩在別墅裏,偶爾出來散步,晚上到海邊看演出,夜裏做ai。愛人就在身邊,歲月靜好,高城幾乎要以為這神仙般的日子将永遠繼續下去。
人總不肯面對現實,或者說即使知道結果終将是死局,偏偏固執地不願去想,只希望多看一些沿途風景,也算不枉此生。可終點就在那裏,一天比一天更接近,踮起腳尖甚至可以看到死神蒼白的手爪,卻也無能為力。
某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兩人在院子裏散步的時候,史今突然胸口劇痛,高城趕緊扶他到長椅處坐下。史今臉色慘白得吓人,忍了半天還是咳出兩口血來,從此病勢兇猛沉重,每況愈下,一發不可收拾。高城不得不面對現實,他尋覓了千百次才找到的愛人,他的今兒,終有一天會離開他。
史今越來越虛弱,時常咳血,一天裏倒有大半天時間都在昏睡,下不了樓出不去屋子,到海邊看演出更成了奢侈的幻想。高城陪着他,心裏難過極了,可在史今面前也只能生挺着,強作笑顏。
他們仍是睡在一起,卻再沒有過分的親昵。一天夜裏,高城摟着昏睡的史今,自己卻整宿難以成眠,淩晨時分史今忽然醒轉,将臉埋在高城肩頭幽幽地說:“連長我拖累你了,病成這樣,什麽也不能為你做……”高城感到肩窩處濕濕的,他知道是史今哭了,默默地摟緊史今輕聲說:“什麽也不用做,這樣就很好。”
某日,高城收到了一封來自北京的電子郵件,發件人紀柔,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高城,孩子出生了,是個可愛的女兒。我這邊一切安好,你不必挂念。史今好嗎?身體有沒有好一點?想來度假村那裏的環境比北京好很多,他的病應該有些起色吧。你要好好照顧他。
我們學校要推薦一批青年教師去加拿大進修,下個月走,一年以後回來。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應該去長長見識。
臨走之前,我想把一件事解決掉。所以高城,我們離婚吧。想了好久我還是作出這個決定。也許這樣的決定體現了一個母親的不負責任,可是既然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為什麽不盡早結束呢?不做夫妻,還可以是朋友,換種身份面對彼此,心裏或許輕松一些。真心希望你和他能夠幸福。
孩子在我父母身邊,你随時可以去看她。離婚協議書我會給你郵寄過去,你簽了字再寄回給我。
祝一切安好。
高城靜靜坐在電腦前,目光于字裏行間穿行,看了很久才點擊關閉将這些字消弭于無形。他表面還算平靜,可琥珀色眸子裏濃濃的愧疚之色卻出賣了他的心情。這段失敗的婚姻說到底還是自己的責任最大,紀柔受到傷害,還連累了一個無辜的孩子。高城心情郁郁,恍惚間竟未發現不知何時醒轉的史今撐起半個身子,靠在床頭怔怔看着自己。
“連長你咋啦?”史今聲音不大,吐字卻清晰。
高城猛然回過神,乍見史今醒來簡直喜出望外:“今兒,你你你醒多久了?”史今這次已經昏睡了好幾天,高城每天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怕他再也不會醒來,也難怪這會兒一高興舌頭都有些打結了。
史今微微笑着:“醒半天了,你都沒發現,心情不好?”
“沒有。就是看你一直在睡,有點擔心。現在感覺怎麽樣?頭暈嗎?”
“沒事兒。”史今搖搖頭,“連長,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吧。”說着竟掀被下床,脫去睡衣,自行到衣櫃裏找了件外出的衣服開始往身上套,十分利索地穿好了。
高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時竟愣住了。要知道史今這些天虛弱極了,別說是自己換衣服,連下地走路都成問題。高城走到史今面前,扶住那瘦削肩膀将人細細打量,史今笑笑的由着他看。
臉上依舊沒有血色,眼睛卻異常晶亮,閃着熠熠神采,這是病重以來在史今眼中從未出現過的。高城覺得那眼珠烏沉沉的,瞳孔更深更黑,像是能把人吸入似的,心神有些飄忽。
“看夠了嗎連長?”
史今露出明亮笑容,高城心神更加飄忽,史今說走吧,高城跟着往外走。他們來到海邊,沿着海岸線慢慢地走,走累了便坐下來,史今忽然有點冷,便将身體偎進高城懷裏。
天已全黑下來,今夜無風,海面十分平靜。靜谧的海,相擁的戀人,他們在大海的見證下進行了綿長深吻,心照不宣的來到一塊巨大的礁石後面,史今黑幽幽的瞳孔烏亮如同寶石一般,深深凝住在高城臉上,随後主動脫去衣服,把自己給了高城。
“連長,你要記得我……”
“一輩子也忘不了。”
“連長……連長……嗯……嗯……啊……”
“……”
雲雨罷,喘息未平。高城給史今穿上衣服,史今身子軟軟的由他抱着。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天幕忽然劃過一道炫亮弧光。
“今兒,你看!”高城遙指天際,興奮而又有些遺憾,“都說流星劃過時許願就一定能實現,可惜太快,來不及了。”
史今仰起臉,看着那道弧沒入黑暗,笑了笑:“你那是外國人的說法兒,咱老祖宗可不是這麽說的。”高城尚未反應過來,耳邊低低的聲音已繼續說道,“在古代,流星又叫掃把星,是不祥的征兆。傳說每當天上一顆流星隕落,人間就有一個生命消逝……”
“渾蛋玩意兒,你非把自己咒死才痛快是麽?”高城沒好氣地笑罵。
“呵……不是……連長我冷,你再抱緊點兒成嗎?”史今聲音細弱如蚊。
“嗯,睡一會兒吧。”高城當他累了,默默将手臂收緊。
……
過了很久,他們依舊保持着擁抱的姿勢,高城僵直着坐在海邊,宛如一尊雕像,而懷中的身體已失卻了溫度。
“今兒,你睡着啦,什麽時候醒?……”
“今兒,這兒太冷了,回去睡好嗎?……”
“今兒,你跟我說句話呀……”
“今兒……今兒……”
“……”
高城喃喃地叫着這個名字,一遍又一遍,越說越低,最終變成了悲天絕地的嗚咽。海面不再平靜,一波一波的浪潮卷至岸邊,掩蓋了嗚咽之聲。
……
高城在史今離世後的第三天準備返京。一個人在別墅裏收拾東西時,他恍惚覺得史今還在身邊。屋裏到處都是兩人共同生活過的痕跡,史今的東西不多,但都好好的擺在那兒。
——他只是不在屋裏而已,大概在花園曬太陽吧……高城這樣告訴自己。可從陽臺往下看,花園裏錦繡如昔,史今平日裏常坐的那張椅子卻是空的。高城眯着眼睛想,去哪兒了?身體不好還到處亂跑,晚上得好好罰你才行。想着想着,嘴角微動似乎要牽出一絲笑紋,然後他猛地反應過來,琥珀色眸子霎時被悲傷填滿。
疊衣服的時候又起幻覺,高城輕聲說:“外面涼,晚上去看表演把這件外套穿上。”半晌無人應答,轉過身于屋裏逡巡一圈,目光落在窗臺邊那個黑色骨灰盒上。照片上的史今一副端正疏朗神色,卻難掩眸中一抹促狹,仿佛是對高城說,連長你真笨。高城一怔,頹然坐在床上。
無論有多麽難以接受,事實就殘酷地擺在那兒,他深愛的男人,他的今兒,已經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翻出還剩半袋的大白兔奶糖,剝一顆塞進嘴裏,這是他和史今共同喜歡的糖,以前每次難過時吃上一顆,心情就會好很多,可是這一次高城只嘗到了苦澀。
回北京沒幾天,高城就去營裏消了假。演習、實驗、趕不完的報告,高城用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讓自己沒時間想念那個人。戰友們實在看不下去了,勸他別太拼命身體要緊,高城每次都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兒我身體好着呢,可是那越來越消瘦的臉和濃重的黑眼圈叫人怎麽也無法相信他說的話。
甘小寧算是老七連留下來為數不多還在部隊并且能與高城近距離接觸的人,雖說當初是一愣頭青,經過這些年歷練,再回想當年,就覺着高城和史今之間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特別是春節前夕那場聚會,這種微妙的感覺似乎更加強烈。
史今去世的消息甘小寧是最近才聽說的,他沒敢當面去問他的營長,自己躲在宿舍足足哭了一夜。他最敬愛的班長,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甘小寧無法接受,那個笑起來宛如和煦春風,對每一個兵都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好班長,已經永遠的離開了。而這樣的事連甘小寧都無法接受,可想而知,高城又會經歷怎樣的一番心痛!
而時間是最好的療傷靈藥,無論多深刻的傷心,都應該能夠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減輕。高城在經過了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之後,也終于可以把那個人以及有關他的一切埋藏在心底,至少表面上恢複了平靜。就算有人當面提起史今,高城也能控制住自己,痛惜之色正如緬懷一位逝去的戰友。
王團長來看高城,一見面很不放心地端詳半天,終是長長松了口氣,笑眯眯地點頭:“還行,還撐得下去。”高城頓時不樂意了:“怎麽就不行了?我又不是紙糊的。”王團長被頂得一愣,想提又怕惹他傷心,猶豫着說:“那個史今……”高城猛地背轉過身,雙肩線條一緊之後才又放松,輕嘆道:“是個好兵,可惜了。”
王團長走後,甘小寧私下跟馬小帥嘀咕:“連長這反應,看着也不太傷心了。”馬小帥沉默良久,幽幽地說:“不是不傷心,只是藏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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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