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節

了個亞麻布的。”

“喔。”

“不過,這幾年,都沒拍新年冊。”

“……什麽?”韓峻熹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可實際證明,他沒有,他真真切切聽到了。

“這幾年,一直用的都是當初你拍的那版,就是內容有時候微調一下而已。”

“……”這下,是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了,再加上被那小孩以似乎別有用意的眼神盯着看,韓峻熹幾乎局促起來,然後,就在對方好像要八卦什麽內容之前,一個身影就有點急匆匆走了過來。

“小苕,門口你不管了?”語調有點嚴肅,透着心裏的不爽,走近的男人一邊扣上黑色西裝的扣子,一邊微微皺着眉,示意了一下大門處,“今天輪到你守門口,就別把自己當陪聊的。”

“喔……”被罵了,臉上有點挂不住的小哥應了一聲,趕快轉身奔向自己的崗位。

而手裏還拿着酒單,腦子裏想着年冊,眼睛看着面前表情有點複雜的雲一鶴的韓峻熹,則在尴尬過後笑了一聲,說了句:“雲總,你還是這麽厲害啊。”

“只是不喜歡看見不忠于職守的情況罷了。”淡淡然笑了一下,雲一鶴輕輕聳肩,坐到了韓峻熹對面,“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說來就要來啊。”

“嗯……”沉吟了一下,似乎想問些什麽,又抓不住重點,雲一鶴最終還是沒把棍子打在七寸上,“……蟲蟲,托給爺爺奶奶照顧?”

“啊,沒有。今兒我把她送老宅去了,她二叔一家子過去了,蟲蟲跟梅子關系特別好,一聽說梅子姐在,她也想去。”孩子的話題,好像永遠都是打開局面的良藥,覺得說說這些也能略微輕松一點,韓峻熹打開酒單,随便翻了兩頁,又随着嘆息合上。

“峻哥,要喝點兒什麽?”雲一鶴問。

“無酒精的,随便什麽都行。”

“真的?一點度數都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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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徹底戒了,煙酒都是。”

“……為了孩子?”

“各方面吧,也是為了自己。健康啊,花銷啊,多重考慮。”輕松說着,韓峻熹笑笑,看向一語不發沉默以對的雲一鶴,“怎麽了?不信?”

“……信,只是,有點兒感慨。”同樣也笑笑,雲一鶴靠在沙發靠背上,看着對面的男人,“你當初,可是個不拼命喝都喝不醉的人呢。”

“時過境遷啦。”擺了擺手,韓峻熹聳了一下肩膀。

“是啊……時過境遷了。”低聲重複着那句話,雲一鶴心裏一緊,皺了皺眉,然後又自我超脫似的笑了笑,再度沉默了片刻,他低着頭,念叨了一句,“可對我來說,你還是你,到什麽時候,你都是你。”

這句話的殺傷力,在說話的人能想象到的範疇之外。

韓峻熹覺得好像被什麽利器在心口戳刺了一下,狠狠戳刺了一下,疼得那麽尖銳,那麽真實具體。

攏了一把頭發,他終于,終于,不想再假裝維持一派祥和的表象了。

“你……這幾年,還好嗎。”

被那麽一問,才像是在最後一刻打開了情緒的閘門,憋悶了太久,也佯裝了太久,雲一鶴總算是沒有因為承受不起過度的自我怨恨奪路而逃。

嘆了口氣,他點點頭。

“還好。”

“我聽林子說,你……有過幾個……”

“男朋友,是有過。”接去了話尾,不知怎麽的,語氣竟然硬了起來的男人沖着吧臺打了個響指,然後在某個吧臺小哥趕緊跑到近前後告訴對方拿一瓶冰鎮伏特加過來,還有魚子醬和蜜瓜火腿,再給“這位先生”來一杯Fruit Punch。

對方聽了自然乖乖照辦,雲一鶴則挑着嘴角看向韓峻熹,問他還記不記得Fruit Punch是什麽東西。

“就是兒童飲料呗。”無奈地搖了搖頭,忍不住笑了一聲的男人臉上有點歉疚,“不好意思啊,我現在已經退化了。”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很直接地否定了對方的說法,雲一鶴單手摸了摸額角,在心裏措了措辭才再次開口,“我是有過幾個……可是,一個都沒成。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麽……大概只能說,就是感覺不對吧。”

“聊不到一塊兒?”都不明白自己幹嘛要問那個問題,更不清楚自己為何要接這個話茬,開始輕度不安的韓峻熹耐着性子讓話題繼續。

“各種原因都有,但歸根結底,只能說……難。我是開夜店的,作息時間和普通人相反。我又是個圈內人,少了那麽一層法律保護,其實也就少了一層道德約束,出軌,就像家常便飯。是,男人女人結婚之後,外頭‘彩旗飄揚’的也大有人在,可我有時候是真羨慕他們,連被輿論指責都羞愧得那麽理所當然。我們呢?現如今,社會對我們的寬容度變高了,尚且還有人跳出來罵……我不是在抱怨,我就是想說,以我的身份,不管怎麽講,都很難有一段穩定長遠的關系。不是我不想要天長地久,我想要啊,可誰能給呢。”

一席話,說得平緩中透着波瀾,聲音不高,語速不快,然而字字句句,都撞在韓峻熹心裏。

聽着那樣的說法,那男人許久沒有回應,就只是低垂着眼,點了點頭。

也許,該說是萬幸,酒和食物,被及時送了過來。

也許,該說是不幸,食物固然美味,卻無法阻擋酒能帶來的醉。

又也許,仍舊該說是萬幸,三個shot一輪,三個shot一輪地喝到那瓶伏特加眼看就下去了少一半時,雲一鶴的醉意已經明顯到了某個極限。

韓峻熹看不下去了。

“雲總,來,咱不喝了,啊。”拿開對方還想舉起來的酒杯,韓峻熹拉住雲一鶴的手腕,站起身,打算扶着他去辦公室,“走,歇會兒去。”

“……不用,不用……”說話有點喘,雲一鶴倒是沒有掙紮,只是抓着韓峻熹的衣袖,讓對方叫他名字,叫他名字,就跟當初一樣。

“好好,一鶴,一鶴,行了吧,走,我扶你。”

“我要回家……”額頭抵在那男人肩窩,雲一鶴眼神有點恍惚。

韓峻熹本想還是照計劃帶他去辦公室休息的,可又覺得還不如順着喝醉的人的意圖行事算了,摸了摸口袋裏的車鑰匙,跟值班經理打了個招呼說明了情況,他扶着不想讓他扶的男人離開了雲閣。

他把他帶下樓,帶上車,帶回家。

雲一鶴在路上一言不發,進了電梯,就開始臉色發白,等到勉強開了門,便腳步踉跄直奔衛生間去了。

關好門,聽着傳過來的嘔吐聲,韓峻熹一臉無奈。

他覺得無力,可又沒時間無力,他還有那個人得照顧。

脫掉外套,走進衛生間,卷起袖子,他跪在雲一鶴旁邊,輕輕給他拍背。等對方全都吐幹淨了,就抓了旁邊架子上的濕紙巾給他擦臉。他脫掉雲一鶴弄髒的那件昂貴的西裝,幫他解開襯衫領扣,拽掉那條污跡更多的領帶,和西裝折到一起放在浴缸旁邊的洗衣籃裏。問仍舊眼神恍惚的人要不要洗個澡,他在得到肯定答複後将寬大的浴缸放滿水,又皺着眉拉住直接就要擡腿邁進去的雲一鶴,猶豫了一下,還是幹脆狠狠心,脫掉了對方所有衣物,盡量目不斜視扶着他坐在浴缸裏之後,伸手拉上旁邊的浴簾。

他收拾了衣服,沖洗了馬桶,叮囑簾子後面的男人別睡着了小心嗆水,就走出了浴室。

去廚房倒了杯水回來,他拉開一點浴簾,将之遞給呆呆坐在水裏,慢吞吞洗臉的雲一鶴。

他看着對方喝完,略微放下心來,就又出去了。

天知道守在浴室門外時候,他是個什麽心情。

可他就是一直守着,等到聽見水聲和腳步聲,才趕快走進去,抓過浴巾給對方裹上,又摘下毛巾擦了擦濕淋淋的頭發,他把那好像迷路多日、心情沉重,被他撿到後總算洗了一個像樣的熱水澡的名貴貓一樣的男人扶到床邊,讓他好好躺在床上,而後拉過被子,蓋住那有幾分蒼白的身體。

雲一鶴瘦了,不明顯,但終究還是瘦了。

他不否認自己在心疼,甚至還有更為複雜的情緒。他就只是帶着那些情緒,一屁股坐在床邊的長絨地毯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躺了下來。

他覺得累,特別累,是那種怎麽說呢……好像什麽都沒做,好像空忙了一場,白兜了一圈,卻一無所獲,看不到前路,也無從知曉去向何方的累。他似乎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沒有做,不管是自己拖延,還是情況所迫,但他真的就像欠債一樣,欠了那麽多說都說不清究竟是什麽的事沒有做。

這種乏力的焦躁撕扯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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