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楚惜睜開眼睛, 入眼便是左寧帶着些急切的臉, 左寧的五官深邃立體,鼻梁很高, 單眼皮大眼睛,這種長相雖英俊卻透着股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楚惜從未見過這樣的左寧, 他的印象中的左寧,這一世無論面對什麽險境怪物, 都臨危不亂, 上輩子則越到末世後期性情愈發乖戾,殺人不眨眼, 是站在狼煙殺場中的铮铮硬漢, 最不濟也是操控着無根草的嗜血閻羅。

而不是這樣挂着黑眼圈,又驚喜又焦急地把一張俊臉貼得這麽近,近到幾乎讓人看不清五官, 楚惜擡起一只爪爪,将那貼得太近而顯得巨大的臉推開,聲音嘶啞地“喵”了一聲。

楚惜似乎被自己的“喵”吓了一跳,又看了眼爪爪, 繼而目光投向左寧臉上剛剛被自己按出的黑色的梅花爪印, 才終于反應過來似的,擡起琥珀色的圓眼睛,看向左寧。

果然沒有變回人形,那麽進化出的腦核、那與衆不同的七彩顏色是怎麽回事?楚惜記得上輩子自己的腦核顏色并沒有這麽絢麗,是那個新能力融合的原因嗎?

這屋子窗明幾淨, 與三張黃鈔一晚的“蜂巢”不可同日而語,連床鋪都幹淨柔軟,房間裏除了左寧之外還有一個外套漿洗得十分幹淨的“白大褂”。

在末世,醫生的地位不低,能在物資緊缺的末世依舊有一套幹幹淨淨的白大褂,他們的生活水準可見一斑。

那白大褂走到楚惜面前,伸手就去翻他的眼皮,楚惜立即向後躲,白大褂“啧”了一聲,似乎嫌棄貓主人沒有眼力見兒:“按住啊。”

左寧聽話地抓住了楚惜,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帶了點令行禁止的意味,楚惜掙脫不開,只好任由那白大褂一頓揉搓,直把他全身的毛都揉亂了,又拿儀器采了血,才放開楚惜。

血樣只有一滴的分量,白大褂将血與一種淡黃色粉末融在一起,立即變成了深紫色,又觀察了一會兒,公式化道:“沒什麽大事,應該就是進階引起的昏迷,恭喜你,現在是二階變異寵物了。”

聞言左寧終于放下心來,問:“是速度異能嗎?”

白大褂道:“具體的種類,以現在的技術還看不出來。”他冷笑一聲,“做研究的人手根本不夠!末世爆發的時候,暴民襲擊大學、科研所,哄搶醫院的事情還少嗎?”

楚惜聞言抖了抖耳朵,看起來這位醫生怨氣不小,他說的倒是實情,不過敢用這種語氣和“無根閻羅”說話還活着的,恐怕也就只有醫生了,現在的醫生地位可是跟異能者差不多的,是普通人裏活得最有尊嚴的一類人,誰讓他們太稀缺呢?

左寧倒是尊醫重衛,心平氣和地問:“那現在還要注意些什麽?能洗澡嗎?”

楚惜聽到“洗澡”兩個字,舔爪子的動作一頓,剛剛那裏紮了一針,現在還是有些隐隐作痛,白大褂道:“能洗。”楚惜擡起爪爪示意自己剛抽完血,不能見水,白大褂看了楚惜一眼,若有所思,道:“保險起見,再測個體溫吧。”

楚惜琢磨:貓怎麽測體溫啊?腋窩夾得住體溫計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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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那白大褂從随身背包裏掏出一個普通的體溫計,又取了些透明液體,仔細塗抹,楚惜突然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果然,白大褂吩咐:“按住。”

楚惜撒開爪爪就跑,他現在的速度似乎比之前還要快,那白大褂只覺眼前一花,貓便不見了!

轉身再看,竟不知小貓鑽到了哪裏,臉上不由得浮現出驚訝神色:他見過的變異動物或是異能者都不少,其中速度異能更是異能者較普遍的類型,現階段陸續有佼佼者進化出了二階異能,可二階的速度異能者哪裏會快到這般的來無影去無蹤!

相比于白大褂的驚訝,左寧倒是淡定許多,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唰”地放出鋪天蓋地的黃綠色藤蔓,片刻後,便有個綠色網兜,将那黑白相間的毛團逮了回來。

楚惜一張貓臉被無根草織就的網壓得扁扁的,連絨毛都勒了出來,可憐兮兮地“咪”了一聲,琥珀色的大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但左寧絲毫沒有心軟的意思,将楚惜抓好了送到白大褂面前:“大夫,不好意思,小貓調皮。”

那白大褂一改之前的傲慢态度,結結巴巴道:“沒、沒事,請問您是不是姓左?”左寧不置可否,只是示意白大褂盡快醫治,口氣客客氣氣與之前別無二致,但白大褂卻吓得臉色都白了。

早該想到的,這人住着這麽貴的房子,這裏住上一天,恐怕都要一個腦核吧!必定是厲害的異能者,但他居然從來沒見過,還帶着只貓,不是“無根閻羅”是誰?

左寧雖未承認,可那黃綠色的藤蔓,他看得清清楚楚,“無根閻羅”的大號,早在楚惜昏迷的兩天裏,就傳得人盡皆知,尤其是那些被他救回來的“難民”們,在被科普了“腦核”這種東西之後,聲稱這位“救世主”斬殺了一個有粉色腦核的四階怪物。

人們對左寧的态度,從他初入淨土城時的恐懼,很快變為又敬又怕,可謂在民間聲名鵲起,奇怪的是這樣的人才,卻沒被淨土城“招安”,有傳聞說“高層意見不統一”,可白大褂自己臆測:大概是愛貓心切,看他這副衣不解帶的樣子,也能知曉一二。

他倒也不覺得奇怪,人非草木,養了一段時間的動物,怎麽會沒有感情,何況又是稀有的二階變異。

白大褂更加不敢耽擱,抹了把冷汗,盡量穩住手上力道,又客氣地強調了一遍:“您一定要按住了,不能讓小貓亂動。”

被無根草五花大綁,又有左寧大手加持,一動不能動的楚惜,連叫都懶得叫喚,一臉的生無可戀。

楚惜只覺得身後一涼,有什麽又硬又長的東西插了進來,楚惜“喵嗷”一嗓子差點跳了起來,多虧無根草和左寧的“雙重保護”,才令他并沒有再次蹿出去。

白大褂吓得幾乎當場哭出來,他角度找得很好,不應該那麽疼才對,白大褂清楚看到“無根閻羅”的眉頭蹙起,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忙慢下速度,楚惜仍舊是要掙紮,叫聲尖銳起來。

左寧的臉色愈發難看,幹脆示意白大褂住手,自己親身上陣。

換成了左寧,楚惜感到自家主人的大手撫上皮毛,原本打算扯開嚎的一聲“喵嗚”,只開了個頭便小心收音。

左寧學着醫生的樣子極其緩慢地向裏面推送,甚至因為心疼自家小貓,動作竟比白大褂還要慢,卻不知楚惜的叫并不是因為疼。

貓咪身子小,所以相對而言那玩意也算不上很細,不知是捅到了哪裏,楚惜覺得下身一熱,竟是有了些上輩子發情期時才有的熟悉感覺。

這刻意放緩的速度,反而令楚惜的不适感更加清晰,楚惜不單單是怕左寧,更加有種隐秘的心思,不肯在他面前丢臉,只好別扭地夾緊了兩只後腿,只希望趕快結束。

那漫長的動作終于停止,楚惜長出一口氣,可房間裏很安靜,白大褂前倨後恭到了極點,左寧不說話,他便連大氣都不敢喘,落針可聞的環境中,身後的東西存在感便尤其強烈。

楚惜此刻特別想念白恺年,希望他利用空間異能,憑空掏出一個地縫來,讓自己鑽進去。

三分鐘的等待時間理應不長,可秒針分針仿佛走了三年那麽久,才終于挪到預計位置上。

白大褂提醒:“時間到了。”手卻小心翼翼地不敢動,果然左寧也沒打算勞煩他,白大褂特別有眼力見兒地安靜看着,一言不發,左寧一只大手按在楚惜屁股上,另一只緩緩往外拔。

楚惜這次不僅覺得後邊不舒服,全身都跟着燒起來了,他有種自己這一身毛白長了的錯覺,絲毫沒有起到一點遮羞的作用,不知怎麽,與平日裏被左寧撫摸時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的大手幹燥溫暖,指尖的溫度燙得楚惜渾身不自在,不由得再次夾緊了後腿。

左寧捏了捏楚惜的肥屁股:“放松,拔不出來。”

楚惜:……

楚惜不知是想鑽地縫多一些,還是想把左寧毒啞多一些,什麽叫“放松,拔不出來”?

體溫計終于完美離體,楚惜長長舒了一口氣,左寧立即将無根草盡數收回,楚惜卻仍舊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左寧若仔細看大概就會發現自家毛團依然緊緊縮着屁股。

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醫生手中的體溫計上,那白大褂微微皺眉,看了一會兒才道:“體溫偏高,但還在正常範圍內,應該沒事,您放心吧。”

左寧見自家毛團蔫蔫地趴在床上,圓腦袋探出些許,直接貼在床上,身子卻團成個球,拿個圓屁股對着自己,怎麽看都有些恹恹的,不确定道:“真的沒事?”

白大褂再三保證,又說有問題随叫随到,這才得以脫身,他出了門,只覺得那“無根閻羅”表面上看起來禮數周到,可他家小貓萬一出了哪怕一點差錯,那人都會立即翻臉,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想到那些黃綠色的無根草,他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

楚惜趴在整潔幹淨的大床上,木雕泥塑一般,心中怨念:這特麽是什麽事,他雖然彎的徹底,可兩輩子都沒機會真正付諸實踐,第一次竟給了體溫計。

左寧沒辦法理解楚惜的郁結,只是見自家毛團無精打采的,心想大病初愈也會虛弱難受,何況是昏迷了幾天的進階?左寧撫了撫他背上的毛:“丸子,還是不舒服嗎?”

楚惜“咪”了一聲,心裏既委屈又擔憂——這種狀況離發情期不遠了。楚惜拿圓腦袋蹭了蹭左寧的手掌心,心想:不舒服,而且過幾天大概會更不舒服。

左寧繼續撸楚惜的貓毛:“你究竟進化出了什麽異能?真的只是速度嗎?”如果只是速度異能,面對兔狲王那麽變态的技能,不可能拖它那麽久才對。

楚惜心中一凜,暗道大意,張了張嘴,突然反應過來,他現在是貓,根本用不着解釋,于是“喵”了一聲,算作回答。

左寧也沒有真的期待自家毛團能做出什麽解釋,又守着楚惜坐了一會兒,見他漸漸有了精神,便從空間取出一個密封很嚴實的小塑料袋,楚惜好奇地将圓腦袋湊了過去,只見裏邊赫然是一小把拇指大小的紅色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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