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布魯斯·韋恩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好像冥冥中有什麽注定了,這次的行動不會順利。

腹部的傷口又是一陣鈍痛,手臂也疼得擡不起來,布魯斯的額頭不由冒出了一層冷汗。他深吸口氣,忍痛摘下面具,随之露出的臉孔堅毅卻蒼白,嘴唇也淺淡的幾乎沒有血色。

他皺緊了雙眉,将面具擱置在櫥櫃的鋼架上,又單手褪下戰甲,丢在了地上,“我的盔甲太薄了,阿弗。”

沒有蝙蝠衣的遮擋,布魯斯身上新舊交疊的傷疤便再也掩藏不住,赤裸裸得暴露了出來。老管家聞聲趕來,卻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得抿了抿唇,眼底滑過一抹明顯的心疼。

老阿弗雷德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韋恩家,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後代,在韋恩夫婦被殺後,也沒像其他仆人那樣收拾離開,而是留了下來,将布魯斯少爺一手照顧長大。他和少爺一起寬慰彼此,一同懷念過往,對他的感情早已超過了一般主仆。

他将那孩子看做了親人。

可現在他唯一的親人幾度深入險境,傷痕累累,他卻毫無辦法。

布魯斯要守護的哥譚,是傾注了韋恩老爺無數心血的城市,他根本無法阻止。老管家不準痕跡的嘆了口氣,調整心态,将所有的不忍與反對一一隐藏,笑着将端來的早點放到桌上,撿起了那件報廢的蝙蝠衣,“那我們恐怕又要麻煩福克斯了。”

“胸甲的部分就很不錯。”布魯斯活動着手臂,漸漸從僵硬變得靈活,“讓福克斯試試把戰甲其他部分,也做成相同的材質?”

“會不會有點重?”

“……也許?”布魯斯确定手臂的疼痛不再影響自己的行動,便在展櫃裏取出一套新的蝙蝠衣,以備今晚使用,“但首先得讓他做出來,我穿上試試。”

老管家将早餐朝布魯斯的方向又推了推,“不過這些都可以先放一放,在它們涼透之前吃光吧,布魯斯少爺。順便說一句,這次傷口縫合的還不錯。”

每次布魯斯都将傷口縫的亂七八糟,這次卻很整齊,想來也不會是布魯斯自己的手筆。就像是為了印證老管家的猜測,布魯斯挑了挑眉,朝奧古莊園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應該說,傷口處理的相當完美。我可不覺得有能力買下市郊莊園的富家公子,會有這麽一手出神入化的治傷手法。”

老管家沒有說話,只是掀開餐盤的蓋子,拉開皮椅,用行動示意他現在該做些什麽。布魯斯投降般地舉了舉手,老實地坐了下來,插起一截培根,塞進了嘴裏。

“噢,阿弗!你的手藝又進步了!”布魯斯眨了眨眼睛,一臉誠懇的恭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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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閑的時光總是結束的很快。

下午茶時間剛過,克萊恩還未離開阿卡姆,布魯斯到正好來得及去商區外圍遇襲的地點看看,能否找到那只漆箭。考慮到天光大亮時自己的蝙蝠衣太過顯眼,也不方便行動,布魯斯略一思索,便乘升降梯回了卧室,在特地置備的一櫃子花花公子行頭裏随便一翻,套了件騷包的粉襯衫,打了條格紋窄領帶,就匆匆下了樓,和憂心忡忡的老管家告完別,飛速飙車離開了。

襲擊他的冷箭并不難找。

布魯斯将車停在路邊,故作悠閑的在之前遇襲的大廈周圍閑逛,沒走幾步,一束格外刺眼的光線猛地射來,激的眯起了雙眼。借着擡手遮擋的空檔看去,大廈後的花圃裏有什麽在泛着光,布魯斯心頭一動,便大步走了過去。

周圍的人并不少,若特地僞裝小心翼翼的搜查,難免會引人注意,而像布魯斯這樣大大方方的走來走去,卻并不顯眼。他朝着反光地點走去,撥開一簇花叢,果然見到了掩在其下的那支長箭。

長箭箭身漆黑,是夜色中最好的掩體,箭頭極為鋒利,刻有些曲折回環的古怪紋路,箭羽材質堅硬,卻并非布魯斯所熟悉的任何一種,他努力回憶之前在影武者聯盟所見,的極為是相似。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布魯斯總覺得除了在聯盟裏的那段時間,在更早以前,他就見過相似的東西。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分明記得,試煉之夜自己一把火燒毀了聯盟的基地,忍者大師也意外身亡,沒道理影武者聯盟這麽快就又重整了旗鼓,将目标對準哥譚!

布魯斯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眼時間,距離晚間的行動只剩不到三個小時,是時候回蝙蝠洞做些前期準備,便将種種疑惑暫且放下,随手将箭矢丢進副駕駛,他鑽進跑車,打算回程。

恰在此時,一道布魯斯極為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叫他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當然不會認錯,那是瑞秋·道斯,他的青梅竹馬,曾一度迷戀的人。若非自己成為了黑暗騎士蝙蝠俠,有了必須要守護的城市,他早就和瑞秋表白,成為她的戀人了。

不是布魯斯過度自信,但身為一名男性,特意關注的女人對他到底有沒有好感,他自然是知道的。布魯斯十分确定瑞秋喜歡自己,可就在剛剛,她卻和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男人有說有笑,态度十足親昵的走了過去!雖然決定成為蝙蝠俠後自己就有意無意地疏遠了瑞秋,但怎麽說呢,見到瑞秋有了新歡(?),布魯斯還是多少有些失落。

錯眼看見副駕駛上戳着的箭矢,還未解決的危機提醒着布魯斯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麽,他嘆了口氣,收回了巴巴看去的目光,布魯斯啓動跑車,驅車離開。

汽車開出兩個路口,布魯斯握住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一個刻意被他壓在心底的畫面突然浮現了出來。

那幾乎可以算是他童年悲劇的起始。

那時候布魯斯仍是個被父母寵愛的小少爺,瑞秋是家裏幫傭的女兒,他們經常在後院裏奔跑嬉鬧,那天瑞秋找到了一塊鏽跡斑斑的矛頭,他們兩個便為此争奪了起來,他一時使壞,搶了矛頭跑開,然後便失足掉進了枯井中,崴了腳,還遭到了蝙蝠的襲擊。

他從那時起開始懼怕蝙蝠,也因此在一家人欣賞歌劇時,演員們另類的表演方式讓他回憶起了那個陰森的枯井和撲棱棱亂飛的蝠群,他害怕了,便央求父母離開。然後就在歌劇院後門的那條巷子裏,他失去了一切。

現在想想,那塊矛頭的确和聯盟的箭頭十分相似,其上也同樣有些淺淡的刻痕,在天長日久的風吹雨打下,漸漸被磨平,到如今僅能勉強看出些影子。

可自家莊園的院子裏,怎麽會有影武者聯盟的箭頭?

布魯斯皺緊了眉,也許等這次行動結束,他要去漸漸瑞秋,想辦法弄來那柄矛頭,再好好對照一番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行動之時,布魯斯嘴唇緊抿,申請肅然,他抖開戰甲,一絲不茍的穿好,再扣緊面具,一瞬間便完成了身家億萬的花花公子布魯斯·韋恩,到哥譚夜行騎士蝙蝠俠間的轉變。

蝙蝠俠最後将裝備調整了一番,隐在樹影斑駁之後,看着不遠處比重犯監獄戒備還要森嚴的封閉療養院,深深的吸了口氣。鋼弩激射而出,勾爪纏繞住高梁,在伸縮鋼索的牽引下,他飛速朝瘋人院掠去。

身體在半空中調整角度,猛地落在近十丈的高壓電網上,特制的蝙蝠衣隔絕了電流,他卻只停留了一瞬,便在槍械掃視過來的瞬間,倏爾借力,向更高的地方竄去。

幾次閃避借力,下躍途中亦然,蝙蝠俠在距地面仍有丈許高時松開雙手,縱身下躍,身體在空中調整好角度,他在落地的瞬間慣性的下蹲,而後穩穩的停了下來。

阿卡姆威爾詭秘的建築就在眼前,蝙蝠俠垂首看了眼腕表,将鋼弩別在腰間,迅速隐入了上次離去前偶然發現的監控死角裏。

而與此同時,遠在城市另一頭的展會會場裏,行動也已展開。

門外陡然想起的槍聲,莫名失靈的防禦系統,消失無蹤的保镖警衛,以及突然闖入的,以漆白無臉面具遮擋住面容的,黑衣劫匪們。

今夜,注定無法平靜。

阿卡姆的監控室裏,值夜的女人懶懶的單手托腮,看着攝像頭裏一閃而過的黑色身影,眼底劃過一抹興味。

一陣詭異的鈴聲突兀響起,女人挑了挑眉,随手拿起了聽筒,“你又在我上班的時候來電。”

電話另一頭的人無視了女人的埋怨,通過變聲器傳出的聲音男女莫辨,“阿卡姆已經不安全了,你什麽時候撤離?”

“不,我想你誤會了。”女人忽而一笑,她已經并不年輕,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淺淺的細紋,然而那股獨特的氣質卻讓她看起來完全不輸任何的妙齡女子,更比她們多一份了成熟的韻味,“不再安全的只有克萊恩院長,我們這些被雇傭的治療醫師,可是清白的緊呢。”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瞬,才妥協道:“随你高興。”

“而且哥譚有趣的人很多,我還沒有玩夠,怎麽可以這麽快離開?”女人嘆了口氣,有些煩惱的說:“畢竟西蒙已經被我玩膩了呀。”

“真無情呢。”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冷冷的說。

女人聳了聳肩,也不輸對方的冰冷道:“別來打擾我,阿羅。而且……”她将電話拿離耳廓,放到唇邊,哈着氣般輕聲地說:“你不覺得這個蝙蝠俠比我以前所有的目标都要可愛有趣的多嗎?”

她說着嫣然一笑,卻在下一秒去掉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将聽筒猛地丢到了電話上。

完全無視監視器裏極偶爾才會出現不到半秒的黑色身影,女人面無表情的翻看起桌上厚厚的一沓入職申請。手執的鋼筆忽而一頓,筆尖在一個笑容格外燦爛的照片上狠狠地戳了戳。

“哈莉·奎茵?這麽漂亮的笑容,真想毀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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