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饑荒·威爾遜X布魯斯

秋天在熱火朝天的建設中很快過去，他們種樹林、種幹草、種漿果、種蔬菜；建火堆、搭帳篷、集物資、修科學機器；甚至還造鳥籠、蓋豬舍、鑄鋒房、最後還不忘養了只小高腳鳥當寵物……

威爾遜和布魯斯的新生活惬意又溫馨，不僅快速成為了一對兒默契的老搭檔，甚至還對這種遠離喧嚣與人心算計的生活打從心底産生了些喜歡與留念。也許是因為兩個人遠不如一個人時孤獨無助，要知道威爾遜之前獨自存活三年也沒對這裏産生哪怕半點的正面感情，如今呆了不過三月，想到之後要離開，他環視四周親手打造的小世界，看着一起生活的牦牛豬人蜜蜂群，還有不停在自己腿邊蹭着的小高腳鳥，簡直不舍到了極點。

“羅賓是不是長大了些？”布魯斯收了一茬漿果，取了些怪物肉一起放鍋裏煮肉丸子，邊抽空看了眼威爾遜這邊，立刻就發現了小高腳鳥的變化。

羅賓是布魯斯給起的名字，雖然威爾遜一直不明白高腳鳥和知更鳥之間有什麽聯系，但他還是大度的讓出了取名權，并誇贊這個名字取得文雅有新意。

羅賓還是他們挖礦時不小心踩進高腳鳥的駐地，被大長腿們追着用嘴砸的時候洩憤偷來的，當時一口氣偷了三顆蛋打算烤了吃，後來不知怎的落下了一顆，等在想起來的時候，那顆蛋面已經出現了裂痕，沒過多久，就“啪嚓”一聲，從裏面鑽出了顆黑不溜秋的大腦袋。

威爾遜和布魯斯直勾勾的盯着那顆大腦袋，找了幾分鐘才在腦袋下面看見了兩根小小短短的小細腿，想想它媽媽超過兩米的大長腿，只能感慨世事無常動物界發育的神奇了。

想想這顆蛋是偷來打算吃的，如今孵出了小鳥，兩人不由有些尴尬，但等那顆大腦袋抖了抖，正中間占據大半張臉的大眼睛顫顫巍巍的張開，軟軟糯糯的看向兩人，愛嬌親昵的啾啾叫後，兩人的心立刻就毫無立場的軟化了。

“咱們好像缺個寵物？”

“那就一起養它吧！”

就這樣，兩人達成共識，一起摩挲着養起了小羅賓。

威爾遜雖然比布魯斯多了許多經驗，卻從沒養過高腳鳥，兩人一鳥鬧了不少笑話，看着羅賓一點一點慢慢長大，從時不時平地摔的小小一團，長到少吃一頓就生無可戀一臉瀕死的一大顆，再到如今腿長到半人高，很有其母風範的帥氣青年，很是費了一番心血。

說來也巧，每次羅賓發生變化，最先發現的都是布魯斯，威爾遜一聽他的新發現，也跟着觀察起來。的确，昨天它的腿才勉強到自己腰部，今天就竄到了胸口，這成長速度着實快了些。

“可能最近吃的太多，所以長得快？”

話音未落，羅賓就不滿的用小尖嘴戳了戳布魯斯手背，臭着張臉啾啾起來。

“好啦好啦，羅賓吃的一點都不多。”威爾遜立刻沒有立場的撸了撸鳥毛，安撫起來。

“你就寵吧。”布魯斯嘆了口氣，認命的拿出剛煮熟的丸子，遞到了羅賓的嘴邊。

Advertisement

伴随着一陣歡呼的啾啾聲，小高腳鳥啊嗚一下吞掉了丸子，動作熟練的抛棄了威爾遜，到布魯斯身上一通亂蹭，騎士先生冷着一張臉，威爾遜卻敏銳的從對方微眯的眼睛裏，看出了一股享受和暗爽。

又是這樣，死傲嬌！

背過身無聲的吐了句槽，威爾遜眼不見為淨的跑到一旁去割草了。

脖子裏突然一涼，威爾遜下意識摸了摸，卻只摸到了點點水漬，他擡頭看天，鼻尖緊接着也涼了一下，視線聚焦，只來得及看到雪片消融的最後瞬間，威爾遜蹭了蹭鼻尖，回頭對湊在一起玩樂的“父子”二人喊道：“下雪了，冬天來了！”

冬季到了。

威爾遜心裏有些沉重。

冬季是最難熬的季節，食物稀缺，所有農作物都會停止産出，氣候也異常寒冷，離開火堆與保暖石甚至無法存活，威爾遜把手頭的幹草收好，便從木箱中取出之前準備好的兩顆保暖石，與布魯斯一人一顆先各自收好以做準備。

“食物還有多少？”威爾遜把草根丢進石頭堆砌的火堆，火焰便“嘭”的升騰而起，熊熊燃燒了起來。橘色的火光打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片暖色的陰影。

布魯斯打開冰箱，确認了一下他們的口糧，“肉湯8罐，丸子23個，3個南瓜餅，将近20盤炖菜，生食材也還剩下不少。”

威爾遜也打開背包和木箱，整理起來，“武器盔甲都不缺，沿途也有足夠的原料造火堆建鐵鍋，把食物分一分，再帶幾個稻草卷，咱們可以出發了。”

“明天就走嗎？”

“恩，今晚睡個好覺，一覺醒來再喝完肉湯暖暖胃，咱們就啓程。”

“就要離開了嗎……”布魯斯鋪開稻草卷，看着一臉懵懂的羅賓，不舍的皺起了眉，他們都明白，就算有朝一日他們真的成功離開，羅賓八成也會留在這裏，畢竟這個嬌氣的小東西才是這裏真正的土著，沒有這些古怪的食物，又能活過多久？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冒這個險。

“嗯。”威爾遜将一個背包扔給布魯斯，“上次探路探到的地方我有些印象，再朝北部走，應該能找到那片森林，我記得麥克斯韋大門就在森林的正中，只要穿過魚人部落和蜘蛛群，就能看到了。”他們精神的損耗并不多，尚且不用去睡帳篷，他便也在布魯斯旁邊鋪開一個稻草卷，說罷躺了上去。

一夜好夢，第二天天光大亮，兩人饑腸辘辘的醒來，一人灌了一罐肉湯，才終于通體舒暢精神滿滿了起來。

“出發！”

“啾！”羅賓歡快的拍打起小肉翅，好似應和般的歡呼了起來，那只占據了大半張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起來醜萌醜萌的特別招人喜歡。

兩個成年人都沒能忍住，狠狠在那顆大腦袋上撸了撸。

“唔……羅賓又長高了啊？”摸不到頭頂了，威爾遜有些可惜。

布魯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高腳鳥，皺起了眉，“最近羅賓長得太快了……”

“啾？”小高腳鳥懵懂的歪了歪頭，又蹭了蹭布魯斯的肩膀頂了頂他的後背，被擾亂了思路的騎士先生便只好搖着頭，揮散開腦子裏的疑惑不想了，“好了好了，出發吧。”他無奈的宣布。

背上背包，塞好滿滿的食物，兩人一寵默契的對視一眼，依次跳入了蟲洞。

從與世隔絕的三角孤島離開，最先抵達的是那片廣袤的大草原。穿過草原，繞過礦山，再跳兩個蟲洞，就到了他們上次标記的地方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一路朝北，就像威爾遜說的那樣，在第八天的黃昏，他們終于看見了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森林。

呼出的哈氣迅速凝結成白霜，蝙蝠俠望着密密麻麻的暗色森林，保守的建議，“雖然還有些火把，不過今晚還是在外面露營吧。”

威爾遜看了眼天色，又翻了翻背包，臉色凝重了起來。

“怎麽？”布魯斯走了過去，他身後東張西望的羅賓歪了歪頭，也緊跟上“黑臉爸爸”的步伐，亦步亦趨的蹦跳了過去。

“物資不太夠了。”他把背包口拉開，和布魯斯坐到一塊，清點起來，“岩石基本耗光，木材也只夠做一個火堆的，雖然進入森林就可以補給，但問題是食物也即将告罄……”說着只覺得一張大毛臉在自己臉上戳蹭，威爾遜不用看就知道是他家羅賓。

“別鬧，爸爸在說正事。”雖然有點怪，但兩個男人誰都不願放棄爸爸的身份，如今也只好各說各的，他随手推開羅賓的腦袋，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當心！”

他後知後覺的擡眼去看，就見羅賓發怒似的紅了下眼眶，然後洩憤的在他手背狠啄了一記。

“嘶——”鮮血瞬間冒了出來，布魯斯趕緊湊過來幫助止血，嚴厲的訓斥，“羅賓，為什麽攻擊！”

“啾啾……”小高腳鳥茫然的眨了眨大眼睛，似乎也在疑惑自己為什麽會啄上爸爸，它有些委屈又有些懵懂的擡起肉翅，懲罰似的錘了錘自己的腦袋，要哭了一樣的叫喚。

威爾遜立刻便心軟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傷。”

“你就寵着吧，早晚要出事。”看着瞬間又湊在一起親親熱熱的一人一鳥，枉做壞人的布魯斯，臉不由得更黑了。

天終于黑了下來，威爾遜點起篝火，兩人一鳥湊在一起，羅賓很快進入了夢鄉，威爾遜和布魯斯卻遲遲沒有睡着。

“你也感覺到了吧，羅賓最近越來越暴躁了。”布魯斯憂心忡忡的說。

“猛獸猛禽成年後都會兇猛些的吧……大概？”

“也許。”布魯斯皺了皺眉，他最近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不知源自哪裏。

威爾遜嘆了口氣，終是說道：“記得之前路過的小礦區嗎，等咱們找到了大門，把它送去那裏吧。”

“羅賓要是知道咱們在談論怎麽把它丢掉，會哭的吧？”

“肯定的啊，那個哭包。”

兩個“兒”控湊在一起，齊齊嘆了口氣。

一陣冷風吹來，火光搖曳着變小變暗，威爾遜将最後一把稻草丢了進去，卻也沒好多少。更糟的是，大風過後又下起了雪，天氣越發寒冷了起來。

手指開始僵硬，保暖石的效果也開始不盡如人意，小高腳鳥縮成一團并不怕冷，可苦了威爾遜和布魯斯這兩個純人類。

“過來擠擠吧，兩個人還暖和些。”威爾遜自己朝羅賓靠了靠，把身邊的地方空了出來，布魯斯把所有能燃燒的東西都丢進火堆，好歹讓火光高了些，才依言湊了過去，躺在了威爾遜旁邊。

人總會不自覺的朝熱源靠近，天蒙蒙亮了起來，半睡半醒間，兩人間的空隙便越來越小，最後緊緊相貼，隔着布料的摩擦肌膚似乎也火熱了起來，連帶着，某種陌生的躁動升騰了起來。

不知觸動了什麽開關，沉睡的欲望漸漸蘇醒，當兩者無意間碰觸時，兩人一個激靈，都瞬間清醒了起來。

“咳，你知道，這是正常的……反應……”威爾遜越說聲音越低，配着仍舊擡頭挺胸的小小威，并沒有什麽說服力。

布魯斯也尴尬的應和，“畢竟三個月了。”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別說來到這個世界，就算在原本的家鄉也很久沒有釋放過了，這三個月在生存的壓力下甚至連五指姑娘都沒勞煩過，晨勃個一次半次的，再正常不過了。

也許是氣氛太過暧昧，又也許想要在最後的時刻放縱一次；也許是天長日久的搭檔終于突破了那個界限，又也許只是想要遵從本能的來一次享樂……他們呼吸漸濃，不需要語言也不需要暗示，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睛，便忽然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來吧！別再忍耐別再克制。

來吧！撕碎束縛一起放縱……

遠方的森林裏危機重重，是否能回到家鄉也屬未知，成敗在此一舉，生死只有天知……

拼一次吧，死活不論。

來一場吧，醉生夢死。

當呼吸驟然粗重又漸漸平緩，當濃郁的氣味忽而爆發又漸漸消散，兩人長出了一口氣，一個沉默的系好紐扣，一個偏開頭将額發捋至腦後，都沒再看向彼此。

“啾！”羅賓突然的鳴啼示警讓兩人顧不上考慮其他，握緊武器戒備了起來。

羅賓站在兩人身前，鼓動着肉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下一秒，樹林被暴力的左右分開，伴随着撲啦啦被推倒的木塊，一頭龐然大物走了出來。

它沒走一步，地面就像是被隕石砸中一般劇烈顫動起來。

那怪物大概有四五人高，直立行走，頭上長者兩只巨大的犄角，臉上卻如羅賓一般，只有一只眼睛。他的手臂幾乎吹到地上，在左右随意一揮，樹木便噼裏啪啦的倒了一片，攻擊力驚人。

“是巨鹿！”威爾遜皺了皺眉，“咱們前後夾擊，打一下就跑，當心它的冰凍攻擊。”

拿出攻擊力最強的武器，兩人一鳥快速包抄了巨鹿，輪番砍刺了起來。巨鹿的攻擊雖然猛烈，但基本只會捶打地面和揮舞手臂，這時只要遠遠跑開，跑出它的攻擊範圍，雖然他們武器并不先進，不過他們三個聯手，還算有一拼之力。

也正如威爾遜所料，他們的局勢漸漸好了起來，然而就在即将擊潰巨鹿之時，在他左手不遠處的布魯斯卻突然一臉震驚的看向他。

“怎麽……了？”還未等威爾遜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便一把被布魯斯撲倒，他看見羅賓放棄攻了巨鹿，不知為何朝他們攻擊了過來。

羅賓又長高了許多，甚至與它的母親差不多高了，電光火石間，他只來得及看到一雙赤紅的眼睛，裏面再沒有孺慕與親昵，而是寫滿了殘暴與殺意，就與它的親族一般無二。

羅賓徹底回歸了野性。

尖利長喙兇猛地啄下，威爾遜只能聽到布魯斯越發痛楚的悶哼，不用看，他就知道這家夥的後背會傷成何種模樣。禍不單行，瀕死的巨鹿緩了過來，也朝他們走來，它巨大的拳頭猛然砸下，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幾乎是立刻的，他們全都被堅冰包圍，再掙脫不出分毫。

血液不再流淌，心髒難以跳動，生機慢慢停下了步伐，他看着撐在他身前的蝙蝠俠，嘴唇動了又動，卻只吐出了一句無力的抱歉，“我還是沒能帶你回去……”

“無所謂了。”薄唇微啓，鮮血争先恐後的流了出來，又在寒冰的包裹下凍成血錐，砸落下來。布魯斯凝視了威爾遜很久，最終緩緩閉上雙眼，脫力般的砸了下來。

威爾遜用盡所有的力氣，掙脫開雙手束縛的冰層，緊緊抱住了身上的冰人，他平躺在地上，看着蔚藍天空上初生的朝陽，眼睛也漸漸酸澀了起來。

“真刺眼啊……”

他不舍着、遺憾着、也嘆息着，與他所留戀的一切做了最後的告別。

眼皮沉沉的墜下，世界暗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