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風流不能解

海邊酒店,風吹起窗簾,送來一陣陣海的味道。

抛光滲花的地磚在水晶吊燈下光可鑒人,在暗夜中倒映出交疊的一雙人影。女人身材勻停,男人健碩修長。

“隋琛。”安琪的手按在葉隋琛的肩膀上,食指停在他衣料上畫圈。

“嗯?”葉隋琛背對着她,單手撐頭,閉着眼睛。他額發微卷,露出高軒的眉目、料峭的鼻梁,是俊美絕倫的一張臉。

安琪咬着下唇,試探性地說道:“昨天的新聞你看了嗎?”

“什麽新聞?”葉隋琛微微睜開眼睛,眼中好像布滿迷霧。

“上面說我們好事将近。”安琪故意道,她知道葉隋琛耳聽八方,不會沒聽說此事。她只是拿這話探探虛實,看看葉隋琛對她的态度。

自從走紅後,每個人不是捧她,就是奉承她。可是這一切都離不開眼前這個男人,所以,趁着這次溫存,她一定要給自己争取機會。

葉氏集團總裁夫人,只能是她。這也是每個跟了葉隋琛的人,都會有的心思。

葉隋琛眼中閃爍過一瞬的清明,他只是柔聲說道:“安琪,你知道我的規矩。”

安琪是他發小岳洲的公司最近簽下的藝人。他本不喜歡碰娛樂圈的人,覺得麻煩,但安琪難得的對他胃口。

葉隋琛對這種看上去模樣端方有家教、骨子裏又像是帶着那麽點清高自傲的人,向來有種說不出的情結。

而且他們兩個時不時地在一起,制造某些輿論,也是一種替朋友賺錢的方式。人利雙收,何樂而不為?

安琪不敢擡頭看葉隋琛的臉,她知道,葉隋琛從未對哪個人真正的在乎過。

說他游戲人間,可他對願意跟他的人事事周全,滴水不漏,而且出手大方。每次都是和平分手,很少有人死纏爛打或者哭天搶地想要和他繼續在一起的。

在一起......或許只有安琪認為是在一起,葉隋琛可不這麽想。

“你跟我多久了?”從床.上離開,葉隋琛站在玻璃落地窗邊,他身材高大挺拔,光一個背影就會讓人移不開視線——無論男人女人。

安琪心中警鈴大作,她知道今天是她心急了。只是,她了解葉隋琛的随性花心,再不争取,她就會錯過。她要的東西,向來要弄到手才行。

“半年了。”安琪勉強笑着說。

“這麽久了。”葉隋琛長睫深斂,套上衣服,從衣服夾層取出一本支票本子,在上面寫下一串數字,把支票一撕。

安琪看着葉隋琛的動作,當下也不管自己身上未着寸縷,直接撲到葉隋琛的腳邊,說道:“隋琛,不要……”

葉隋琛溫柔地看着安琪,嘴裏卻說着令人心寒的話,“我熱情有限,耐心也有限。”

“隋琛。”

“該改口了,安小姐。”葉隋琛直接無視她,往門外去。

“葉隋琛!你怎麽這麽無情!”她頭一次像個潑婦一樣追着人大喊,完全沒了平日的端莊。

這讓她在葉隋琛眼裏最後一絲優點也蕩然無存,他厭惡地皺眉半晌,回頭卻是風|流蘊藉的笑:“這一點,我認同。”

安琪癱軟在地上,自嘲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嘆息。

是啊,這人可是葉隋琛,看起來再多情都掩不住無情的內在。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短短三年內力挽狂瀾,把岌岌可危的葉氏集團規模又擴大了一倍。

“聽說沿海那塊地被葉總拿下了?葉總真是年輕有為呀。”幾位老總圍着牌桌打牌,開口聊起天。

“咱們商會可是好幾次想要都沒要到,葉總得了那塊地,沿海的商路也打通了,今後越發能把生意做大。”年紀稍長的男子叼着雪茄看向葉隋琛,說道。

“後生可畏。”

葉隋琛只是把自己手中的籌碼往前面的牌桌丢去,謙虛地應道:“隋琛不過是做點倒買倒賣的小生意,賺點薄利。還是靠各位前輩擡愛。”

“不不不,是葉老板眼光好,出手也是又快又狠。”

恭維話越來越多,開始紮堆來了。

葉隋琛忍住心中的不喜,依舊帶着一張溫和的面具,游走在這幾位老狐貍之間。

“各位要是看得上那塊地,就把廠子建在上邊,水源也近,原材料也便宜,比在本地好。”

“當真?”葉隋琛抛出個甜頭,衆人的眼神果然變了。

“我什麽時候騙過各位。我又不辦實業,地空着也是浪費。”

這話倒是不假。本地的商人都知道,葉家原本有自己的工人和工廠,後來破了産,葉家到了葉隋琛手裏,只包攬各行各業經銷的生意,只為規避風險。

“就知道葉總最夠意思!”

“是啊哈哈哈哈。”

等賭局散了,葉隋琛手邊便多了幾份已經簽好字的合同。混圈子積攢人脈的事情,他比誰都懂,偶爾吃吃虧也只為放長線釣大魚。

“老板,隋璐小姐剛剛打來電話。”南秘書把手機遞給葉隋琛。

“好,你先出去吧。”葉隋琛接過手機,疲憊地靠在靠背上。“對了,給黃總打個電話,就說,我過幾天在西苑那邊請他吃飯。”

西苑,是葉隋琛名下的地産。南秘書微微點頭,記下走了。

這間會所早就被清場,只有淩亂的牌桌,還有濃郁的煙味在四周飄蕩。

葉隋琛打通了葉隋璐的電話,“喂,璐璐。”

“哥,你剛才在做什麽,這麽久才給我回電話呀!”葉隋璐那邊的聲音很嘈雜,還有陣陣的歡笑聲。

“在忙一些事情,你在那邊玩得開心嗎?”每當和妹妹說話,葉隋琛總是用最溫柔的語氣。

“我呀,玩的可開心了。”葉隋璐歡喜的笑聲感染了葉隋琛。

葉隋琛嘴角帶了笑意,不像往常的虛情假意,而是發自內心。

葉隋璐說了一些她那邊的趣事,葉隋琛耐心地聽,接着葉隋璐話風一轉,“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葉隋琛臉上的笑意收斂,他以為是葉隋璐在那邊旅游受了委屈。

葉隋璐聽到他冷下來的聲音,知道他誤會了,立即解釋道:“不是我的事啦。那什麽,哥,你幫我接一個人吧。”

“接誰?”

“方嫌雪。”

“方嫌雪?”葉隋琛把這個名字含在嘴裏,低念着。腦海中,依稀想起一個清冷孤僻,白鶴一般的少年。

“嗯,就是辭冰的弟弟。”葉隋璐說到方辭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像吃了糖一樣甜。

方辭冰是葉家的上門女婿,是葉隋璐挂在心尖的人。雖然葉隋琛看得出他不愛自己的妹妹,但方辭冰多年如一日的遷就寵溺,也讓葉隋琛無法說什麽。

這一次,葉隋璐想要出去旅游,方辭冰什麽也沒說,推了工作就答應同去。

真心也好,裝的也好,葉隋璐這樣的孩子心性,方辭冰如果能承受一輩子,他也不會對他們的婚姻多說什麽。

“記得,怎麽了?”

“他明天要出獄了,哥,我想拜托你,明天去接他回家,好不好?”

葉隋琛聽到葉隋璐這撒嬌的聲音,就好像看見葉隋璐正站在他的跟前,雙手合十,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正可憐巴巴地乞求着。

“好。”葉隋琛開口應承。

“那哥等下,辭冰想要跟你說話。”

葉隋琛本想說不必了,葉隋璐卻飛快地把手機放到方辭冰的耳邊,葉隋琛便聽到方辭冰那溫潤的聲音:“謝謝葉總。”

“一家人,不必客氣,你只管照顧好璐璐。”葉隋琛表面功夫做得很足。

“會的。”

“嗯,那你們玩得愉快。”葉隋琛說完,就想把電話挂了。

電話那頭還傳來葉隋璐仿佛加了蜜的聲音,“我就說跟哥哥說,哥哥會答應的吧。”

“嗯,葉總一直對家人很好。”

葉隋琛坐在車子裏面,按着自己的眉心,方嫌雪入獄這件事,他倒是從沒問過。

當年的少年看起來是那樣的無害,每次見着他,都是禮貌地問好。

到底會犯什麽事?打架傷人?

南秘書說道:“那明天我去接這位?”

葉隋琛搖頭,說道:“明天我去吧。”

“可明天您約了林總一起去打高爾夫球。”

“推了吧。”葉隋琛一向都不喜歡這種事,每次跟那些人打交道,他都覺得很累。

可是,為了葉氏,他只能忍着。

葉隋琛疲憊地望向窗外,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

他想起父親從前每天都要去應酬這個,應酬那個。當時葉隋琛就會想着,為什麽父親就不能推掉這些,好好陪他們。

可是,等他長大了,才知道有的事情推脫不了。很多生意場上的交際,不是說推就推的。

“還有,老板,今晚西苑那邊?”南秘書問道。

“我晚點過去,務必讓黃總玩得盡興。”

“好的,老板,我這就讓人去安排。”

葉隋琛按亮了手機,手機上面的屏保是他們的一家四人。

葉父的潇灑,葉母的知性,穿着公主裙的璐路甜美可愛,而他臉上也帶着舒心的微笑。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葉隋琛回到葉家的三層厝,家裏寂靜得讓人害怕。他沒有贖回葉家老宅,他不想再看到任何熟悉的景象。

大大的房子,被打開了全部的燈光。

葉隋琛從不關燈,關了燈,噩夢就會出現。葉父葉母從樓頂墜下,渾身是血。他抱着璐璐在潮濕昏暗的出租房裏躲避追債的人,渾身顫抖。

“我回來了。”葉隋琛輕聲說。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沒有人噓寒問暖地說:“隋琛回來了,快過來吃飯!”也沒有人跑過來撲到自己身上:“哥哥!”

葉隋琛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漱好,換了衣服,倒好一杯龍舌蘭。

想了想,加了很多草莓汁。一飲而盡。

再出門時,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剛才的消沉以及陰暗。

他依舊是那個談笑風生、淡定自若的葉隋琛,葉氏集團年輕有為的掌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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