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生不同床死可同穴?(七)

“姐姐。”

梁媛手上仔仔細細地給墨墨穿衣服,扣子挨個扣着,衣角捋平,頭都沒擡:“嗯?”

“墨墨不想出去玩了,墨墨要在家休息。”

梁媛綁鞋帶的手一頓,心知墨墨是心疼她所以才這麽說,往常聽說要出去玩她個小鬼頭高興得能上天。

“我想出去玩啊,可能這是我最後一次出去玩了,也是最後陪墨墨出去玩了,墨墨真的不去嗎?”

小蘿莉眨眨大眼睛打量着她似乎在糾結,片刻後她對了對手指,眼神充滿期待和遲疑:“……真的可以嗎?”

“完全可以。”梁媛點頭笑了笑。

有半個月沒有出來了,墨墨憋得夠久,玩起來也夠瘋。梁媛站在一邊溫柔地看着她坐在旋轉木馬上那麽小小的一團,心裏一片柔軟。

墨墨還小,她這要是一走,孩子要怎麽辦呢?想到這裏,一抹苦澀沖進了她的心田,淹沒了所有希望。

“嗡——”背包裏的手機突然震動拉回了梁媛的思緒,“喂?”

“你個糊塗蛋,就知道出去約你的馮美人,手機都不帶……行了行了,我現在在……你和她一起過來?嗯……好。”

梁媛挂了電話微微笑着搖了搖頭,陷入愛情的女人果然無可救藥啊。這麽一想,她也是夠無可救藥的,可惜她沒有陷入愛情。

收回思緒習慣性地看向旋轉木馬,一圈已過,一張張可愛的笑臉在梁媛的視線裏緩緩劃過,可是,其中沒有那張熟悉的可愛笑臉。

再看,依舊沒有。

梁媛真的着急了,上前緊緊地跟着坐在木馬上的一個小男孩,聲音裏很是焦急:“小朋友,剛才坐在你前面的木馬上的小姑娘去哪了?你看到了嗎?”

“你是什麽人!”

“放開我兒子!”

還沒得到答案,她就被人大力地推到了一邊,踉踉跄跄地絆了一跤,額頭狠狠地磕在了一塊有些棱角的石頭上,立時就見了血。

頃刻之間疼痛越發清晰,梁媛龇了龇牙,閉着眼睛緩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小男孩已不見了蹤影,連推她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小姐,你怎麽樣?”估計是老板看她流血心有不忍,上前試探地看着她但也沒有要扶她的意思。

梁媛也沒有在意,快速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血,起身拉住老板的衣袖:“您好,剛才那個木馬上坐着的小女孩您看見了嗎?穿紅色裙子,紮着兩個小辮子,穿着紅色小皮鞋的那個。就那個位置!”梁媛順手指了一下,下一秒她和老板都是一愣,可惜她是驚訝,老板是生氣。

那個位置上正坐着一個帥氣的小男孩,滿臉笑意地向他的媽媽揮着手。

“剛才她是坐在那裏的!我确定!”梁媛的視線緊緊地盯着老板,連額頭上再次湧出的血都顧不得擦。

“那你是在說我連開關都沒按、木馬在一直運轉的情況下,那個小男孩長翅膀飛到那個位置上去的?”

“我——”梁媛還要再說什麽,老板已經擡腳離開,連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她。

待在原地顯然沒有用了,要是大家都沒人注意到的話,那帶走墨墨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墨墨一個小孩子沒有什麽仇敵,看來那人是沖着自己來的。

沒事,她等,肯定會有人聯系她的。

“嗡——”背包裏的手機又響了,梁媛心裏一松,來電話了就好。可拿出手機一看,她雙肩一垮,臉上有些不安和洩氣,不是她的手機在響。

“蘇西,你挂在嘴上的那什麽朋友的孩子在我手上,你要發善心救一救嗎?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消失在耳邊,梁媛耷拉下拿手機的手,心裏一陣翻騰。這人竟然是沖着蘇西來的!聽聲音……像是蘇沫。

梁媛覺得心裏寒風徹骨,猶如冬天住在了她的心裏。可怕,她真的不能理解蘇沫怎麽會對自己的親妹妹這麽狠,死後都要報複,還扯上朋友。

她寧願蘇沫抓的是她,大不了她自殺,反正她時日無多,也不用禍害到蘇西。可現在,她偏偏抓了墨墨,還借此要威脅蘇西。若蘇西不是忘了拿手機,她很難想象蘇西會成什麽樣。因為她知道,如果遇到這件事,蘇西肯定會二話不說地就去救,她了解蘇西的為人。

這麽一想,梁媛倒是也松了一口氣,蘇西忘拿手機也好,不用受到威脅了。她去,大不了拼死一搏,反正快死了,這樣反而不虧。

決心既定,梁媛心裏平靜了下來,選了游樂場裏的一個座椅歇了下來。

她在等,等下一個打給蘇西的電話的到來。

“嗡——”只一秒,梁媛就按了接聽鍵,“着急了這是?急什麽,我現在還沒有心情殺人,再說,還是這麽可愛的一個小孩子。”

梁媛的呼吸有些急促,可她忍着沒有出聲,等着對方下面的話。

“過了幾百年了,難得重返死亡之地,心情真是不一般啊,我突然想掐死這個孩子了,怎麽辦?”

“着急了吧?別,我怎麽可能在見到你之前就殺了人質呢?這樣多沒意思。”

“給你半小時,不來的話孩子也就不用再找了,嘟嘟嘟……”

死亡之地?梁媛仔細回想着蘇西以前家裏的地址,畢竟幾百年了,有些東西都忘了。

閉着眼靜靜地搜刮着腦子裏的記憶庫,一條又一條的信息,一遍一遍地用力回想。

——風由路十八號,是這個。

屏城是千年古城,而風由路就是它的典型代表,因為它和屏城是一起存在的,流傳至今。而且,傳說以前的風由路住的都是大人物。

這點,梁媛是可以作證的。那時她還青春懵懂,蘇西就告訴她旁邊的住戶都是不能随便惹的。因此,除了蘇西的家還有蘇西師父的家,她從來沒有踏進過別的所謂鄰裏的家門。

幾百年已過,風由路已不複以前的光輝,好多厲害的家族已經落寞,只有零零散散的住戶還在。可看那樣子,估計都是平常人家了。

那個光輝的時代已經在時間長河裏潇灑地離去了,連半分影子都沒留下,端的是無情冷漠。

額頭上的疼痛感再次來襲,梁媛原地停了一下,摸了一把傷口,索性血已經不流了。

擡頭看一眼門牌號,到八了。梁媛眨了下眼,心裏一絲懼怕都沒有,等在她前面的是需要被救的墨墨,她不該怕也不會怕。

她想的很清楚,大不了和蘇沫同歸于盡。省了蘇西的麻煩,救了墨墨,也——解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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