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跟俞光有禮貌的道別之後,鶴鳴忽然食欲全無,撚着那份請柬翻來覆去的擺弄,托着下巴,俨然沒了繼續享用美食的心情。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瑩娘回來彙報工作。

“這麽快就有消息了?”鶴鳴詫異道,這才兩個時辰不到吧?

“妾自有妙計,”瑩娘得意洋洋道,“妾出去尋了幾個本地上了年紀的老人,只說是外地來尋親的,隐約記得親戚家附近有長了幾十年的大樹……”

她活着的時候都被關在青樓內,哪裏知道外面哪棵樹幾歲?真要自己摸索的話,只怕要累死了。

鶴鳴誠心誠意的贊嘆一句,“你很懂得靈活變通嘛!”

“其實妾費了老鼻子勁了,”瑩娘立刻順杆爬,“老板,那您看這妝品是不是給妾安排上?”

“不要這樣膚淺嘛!”鶴鳴神色一變,語重心長道,“你以後的路還很長,眼光應該放長遠一點,現在的一切都是為了鍛煉你的能力!我可是已經拿你當家人了呀,怎麽可能虧待你?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做鬼呢,境界還是要高一點,遠的不提,我看新來的小黑就很有幹勁嘛,你看跑到現在還沒回來……當然,我不是說你偷懶,你這樣機動靈活我很欣慰呀……”

現代社會的職場畫餅術威力無窮,瑩娘被她灌了滿肚子雞湯,雖然隐約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但還是亢奮到不行,當即深刻檢讨了自己的目光短淺,又揚言要志存高遠繼續努力。

鶴鳴欣慰的笑了,還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的供奉了一顆水果糖給她,把個瑩娘感動的熱淚盈眶,剝削資本家的惡劣暴露無遺。

在聽鶴鳴解釋了請柬的來源後,瑩娘一邊貪婪地吮吸着濃郁的水果香,一邊疑惑道:“老板,難道您還不高興嗎?”

鶴鳴長長的嘆了口氣,“如果你明知有人想要搞死你,就還對你笑臉相迎時,你能高興的起來嗎?”

武當派名震江湖,俞光完全沒有理由對自己如此熱情。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瑩娘滿臉都寫着懵。

如此複雜,太難為鬼了。

鶴鳴無奈卻又認真的問道:“你覺不覺得昨夜樓上兩個牛鼻子想搞死我?”

瑩娘雖然沒說話,但身體力行的表現出“您在說什麽瘋話”的疑惑。

那兩位道長都能對自己和心機黑貓熟視無睹,胸懷何其寬廣,又怎麽會無緣無故針對老板呢?

見她如此反應,鶴鳴真的就只剩下苦笑了。

如果沒有昨夜的殺氣,那麽自己肯定會對俞光的善意感激涕零,巴不得飛了去;可現在?怎麽都覺得自己快變成請君入甕裏的“君”了。

“不過,”瑩娘忽然出人意料道,“妾相信老板不是胡言亂語之人,若果然如此,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鶴鳴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被信任和認同的感動,“瑩娘!”

瑩娘同樣動容的看過來,“老板,那妝”

鶴鳴:“……啊,好困!”

瑩娘:“……”

跟瑩娘瞎扯幾句之後,鶴鳴心中的煩悶稍稍淡去,可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人生突然又拐了這麽大一個彎?

莫名其妙的穿越不說,又被人各種猜忌盯梢,現在甚至變成了明晃晃的殺意,她究竟招誰惹誰了?

話說回來,之前嚴正就說曾見過自己,而今天俞光的語氣和模樣隐約也有那麽點兒意思,但她确确實實剛穿越過來沒幾天……

如果一切都用巧合來解釋,未免太過蹊跷。

但如果不是巧合,那麽他們之前見過的是誰?難道世界上真的有個人跟自己長得如此相似?自己的穿越又與她有何關聯?

**********

比起瑩娘的快捷高效,黑貓顯然就差點事兒,直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久到鶴鳴差點以為它要叛逃了。

不過慢也有慢的理由,這家夥直接把幾棵目标樹都給砍了……

鶴鳴:“……”

就明說吧,你是不是想讓我改行販木頭?

次日一早,鶴鳴出去收撿木材時,還看見幾個人叉腰站在門外罵街:

“狗日的殺才,俺家祖上傳下來的老樹啊,就給俺這麽弄折了!”

“到底是誰這麽不幹人事!三更半夜跑院子裏,硬生生撅折了我家的老石榴樹啊!”

“這是進賊了啊,格老子的,一棵樹才幾個錢?非翻到別人家裏去偷!”

鶴鳴一臉坦蕩的走過去,目不斜視,只是面皮還是禁不住微微發燙。

瑩娘低頭俯視着黑貓,渾身上下都洋溢着小人得志,“連樹種都認不清,老板還能指望你幹啥玩意兒?”

這就有點欺負貓了啊,誰家貓還這麽全能的嗎?

眼見着一人一貓又要掐起來,鶴鳴只好出來勸架,“瑩娘你少說幾句,老黑,以後不經我允許不要自作主張。”

一圈轉下來,黑貓少說霍霍了二三十棵幾十歲樹齡的大樹,其中槐樹、柳樹不過十之二三。最關鍵的是,她根本用不了這麽多,這不是純粹浪費嗎?

黑貓生前從未受過拘束,現在見自己幹了活還挨批評,心情就有點不大好,沖鶴鳴翻着白眼喵嗚一聲,突然就把地上幾塊好好的青石板磚抓碎了。

還是野性難馴。

鶴鳴直接用帶着五帝錢手串的手抓住黑貓的後頸皮将它提到半空中,四目對視,“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兩次三次,如果你還想在這世間多留幾年,那就乖乖聽話。我讓你做的,你必須做;我不讓你做的,你就絕不能沾,懂?”

還是那句話,她之所以收服黑貓,為的是自保,而不是豢養什麽寵物,不會也不可能慣着它騎到自己頭上。

合得來就合,若實在合不來,大不了一拍兩散,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奈何橋。

五帝錢的威力令黑貓戰栗不已,但這反而激發出它的兇性,沒等鶴鳴把話說完,它竟就劇烈掙紮起來,還張大了嘴巴、伸出爪子想反噬主人。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主仆契約瞬間生效,一股源自靈魂的劇烈疼痛讓黑貓覺得渾身骨頭都碎了一樣的難熬,哪裏還顧得上反抗,當場面條似的癱軟了。

鶴鳴拎着手中一張黑色貓餅抖了抖,再次詢問,“懂?”

黑貓終于不再反抗,拖成長長一條在半空中來回晃蕩,有氣無力的喵了一聲。

鶴鳴滿意地點了點頭,将它丢到地上,又對瑩娘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想來不久後還會再犯,你替我盯着些。”

瑩娘興高采烈地應了,滿臉都寫着嘚瑟。

“鶴姑娘?”嚴正帶着方平等幾個眼熟的小捕快從遠處走來,看見她還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兒?”

幾個人看見她們倆這組合,都不由自主的聯想起那當街一雷的風情,以及昨夜跟黑貓生死相鬥的兇殘,不覺心有戚戚,也幹巴巴的問了好。

惹不起,也躲不起,可認慫咱在行啊。

瑩娘對衙門的人沒好印象,當即冷哼一聲,拉着黑貓一起隐去身形。

嚴正讨了個沒趣,也不敢生氣,只對鶴鳴歉然道:“王秀才的身份倒是不難确認,只是那些卷宗積年難尋,恐怕還需要些時日。”

說句不好聽的,四十多年過去了,期間光是掌權知州就換過十任,衙門也翻修過,那些卷宗能不能找到都兩說。

鶴鳴見他兩只眼裏滿是血絲,臉上都是掩蓋不住的疲态,就知道他肯定一宿沒合眼,“急不來,辛苦嚴大人了。”

紙質文書的時代,又年歲久遠,效率低下是必然,倒是嚴正實話實說這一點很不錯。

嚴正松了口氣,苦笑道:“鶴姑娘通情達理,嚴某佩服。”

經歷了昨夜一場惡鬥,他是真擔心對方一怒之下就派鬼來把自家衙門掀了……

“可是有什麽案子嗎?”鶴鳴見他們人來的齊全,就随口問了一句。

嚴正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傾訴的對象,現場訴苦道:“也不知哪裏來的歹人滿城砍樹,有兩棵還是本地近百年的老槐樹了!還有栽種在百姓家裏的,一點動靜沒有就忽然斷了,你說吓不吓人?如今知州大人也勃然大怒,命我等速速查明。”

明着看是砍樹,可這都摸到人家家裏去了,誰知道有沒有什麽別的目的?

今天能潛入百姓家,趕明兒是不是就要站在本官床頭?查,必須查!

鶴鳴越聽越尴尬,生怕被看出什麽來,慌忙打了個哈哈就溜了。

嚴正以為她有什麽要緊事,也不挽留,兩人就此別過。

“頭兒!”有個提前過來的巡街衙役跑過來報告,神色十分凝重,“卑職看過了,那幾棵樹上都有一模一樣的爪痕,切口整齊,恐怕不是人為。”

爪痕?

方平嘶了聲,“別是野獸進城了吧?”

碧潭州附近山林衆多,往年倒也有野獸下山的案例。

“要入城也該是冬日,這都快入夏了。”那衙役搖頭,說着自己也笑了,“再說了,野獸入城不吃人畜就罷了,咋還專門砍樹?”

野獸能有這愛好?說給老百姓聽也不信啊。

嚴正一愣,忽然想到什麽,下意識看向鶴鳴離去的方向。

嗯……不知道砍樹和切青石板哪個難度更大點?

鶴鳴回去又把黑貓訓了一頓,還讓瑩娘悄悄給那些人家送點銀子做補償,又聯系了其中一戶,買下了他家的百年老槐樹。

都說春雨貴如油,那麽鶴鳴非常有理由懷疑碧潭州的油價暴跌了,所以才這樣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雨天不宜趕路,過去的三天內,她除了悶在房間裏畫符,就是逼着黑貓削木頭,間或去酒樓裏吃飯聽八卦,權做消遣。

算上之前剩下的一張天雷符,如今鶴鳴手□□有十張天雷符、六張獄火符,單挑群毆都好使,安全感杠杠的。

距武林大會召開還有二十來天,而少林寺距離碧潭州有約莫半月馬程,并不算多麽充裕,所以今天雨勢稍小,鶴鳴就立刻決定明天啓程。

古代道路不比現代,馬車又沒有減震,長期乘坐馬車趕路堪稱酷刑。她從小就學習馬術,騎馬趕路不在話下,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決定騎馬出行了。

打定主意之後,她先去買了馬匹,順便上街采買出行用的食物和換洗衣服。

今天的雨不算大,細如牛毛,風一吹就薄紗一樣輕輕蕩開來,如雲似霧,頗有幾分詩意。

這樣的雨勢打傘反而不方便,鶴鳴入鄉随俗買了鬥笠戴上,興致勃勃的做臨行前的最後一次逛街。

然後她就看見對面街角走來一個人。

是個女人,很美麗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噔噔蹬蹬,新人物出現啦,大家猜一猜她的身份,嘻嘻

今天留言發50個紅包哈,這篇文數據不太好,壓力很大呀,喜歡的朋友幫忙多多推薦呀,留言點擊收藏都算數嗒,謝謝啦~!PS,本來想發100個,但是想了下,我根本不可能有100條留言,還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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