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小涯。”身後那只手的主人說話了,親密地叫着謝涯,這個聲音令他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地繃直身體,緩慢地扭過頭去。
一張漂亮的臉映入眼簾,烏黑的長發,白淨的皮膚,下唇有點肉肉的,塗着嬌豔的口紅,性感飽滿。
将謝涯模糊的記憶喚醒。
“小涯,是媽媽啊。”女人對他微微一笑,紅唇輕啓露出潔白的貝齒。
她身後是濃郁的霧氣,襯得她的皮膚蒼白如冷月,非但沒有讓謝涯心生歡喜,反倒是感到背脊發涼。
謝涯其實早就模糊了這個女人的面貌,七歲時他媽拿走家裏的錢不告而別,如今他二十五歲,十八年光陰,足夠他忘記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
再次看見她,謝涯的第一反應不是喜悅,而是警惕,他不相信那個女人會回來。
謝涯警惕地掙開她的手,往後連續退出一段距離,攥緊拳頭,“你是誰?”
女人似乎并不生氣,揚起唇角說:“小涯你怎麽把媽媽都忘記了,這次媽媽回來就再也不走了,好好陪着你。”
“你不是去找我爸了嗎?”謝涯沒有相信她的鬼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可不相信他媽那個戀愛腦會放棄找他爸。
更何況,這濃霧來得太過突然,眼前這個陸穎禾又是憑空出現,已經不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的謝涯,可不敢随便相信她是人。
陸穎禾搖搖頭,說:“不找了,這麽多年沒有待在你身邊,是媽媽的錯。”
她注視着謝涯,眉眼溫和,“小涯,你長大了。”
即便懷疑這是假的,謝涯也難免愣神,她直愣愣地看着笑容溫柔的女人,在他的記憶裏似乎鮮少能看見這樣的畫面。
她不是在和謝涯的父親吵架,就是在和陸芳朝吵架,要不然就是在罵謝涯怎麽又把衣服弄髒了。
陸穎禾走上前,對謝涯伸出手,“小涯,對不起,給媽媽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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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一步地靠近謝涯,謝涯沒有躲,似乎是默認了她的動作。
他的雙眼失去了焦點,陷入一片沒有邊際的濃黑。
女人的紅唇上揚,露出森寒的獠牙,溫柔的面龐瞬間變得猙獰可怖,用力抓緊謝涯的雙臂,張嘴就要咬斷謝涯的脖子。
“唔!”入口并非香嫩的人肉,而是咯牙的傘柄。
女人憤怒地瞪了來人一眼,卻被對方身上滅頂的威壓攝住,害怕得轉身就跑。
可惜季靈渠并不給她這個機會,他長袖一揮,一股凜冽的風好似削鐵如泥的利刃,将女人切成數斷,她殘喘的最後一口氣化作黑煙想要逃竄進山裏,可比她更快的是風刃,電光火石間将她斬殺至灰飛煙滅。
謝涯的神思逐漸恢複清明,第一眼看見的是一縷墨黑的長發,再往上是優美流暢的下颌線,直到對上那雙孤星般的眼眸,方才意識到是季靈渠來救他了。
季靈渠伸出修長的手撫上他的臉,謝涯的面頰陡然漫上一層熱意,季靈渠摸他的臉做什麽?難不成開竅了?進展是不是有點快?
下一秒從眉心處傳來一陣清冽的氣息,将他渾身的沉重趕走。
“好了,穢氣已經驅散。”季靈渠收回手,頓了頓低頭問他:“可以自己走嗎?要下雨了,抱着你不方便撐傘。”
謝涯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被季靈渠公主抱着!
他像是被針紮了似的,趕緊從季靈渠懷裏跳下去,連脖子都羞得通紅。
先是誤會人家想摸自己的臉,亂七八糟想了一通,又被人公主抱了好半晌,謝涯感覺自己沒臉見人了。
豆大的雨滴砸在謝涯的臉上,有點疼,果然如季靈渠說得那樣,下雨了。
一把傘舉到他的頭頂,遮住了墜落的雨滴,謝涯轉頭看去,季靈渠的側臉半隐在霧氣中,仿佛是騰雲駕霧下來游歷人間的仙人。
他扯了扯季靈渠的衣擺,“過來點,肩膀要打濕了。”
季靈渠沒有多想,和謝涯靠近了些,雨傘不小,但要完全容納兩個成年男性,也不太寬裕,他們的手臂在行走中時不時擦碰在一起,宛如雨滴砸落在草地上,彌漫開別樣的心緒。
“剛才那是什麽?”謝涯舔了舔自己發幹的嘴唇,随口找了個話題。
“邪穢,這種天氣,看見落單的人,它們經常會鑽出來捕食。”季靈渠解釋道。
謝涯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我看見了我媽。”
季靈渠知道他的說是誰,陸穎禾,陸芳朝的女兒,那個丢下年邁的父親和年幼的兒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人。
“邪穢會尋找人心的弱點,将人迷惑後吞吃下肚。”
聽見這句話,謝涯心有餘悸,皮膚表層驟然發涼,要不是季靈渠及時趕到,救了他一命,他怕是要去天上見他外婆了。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謝涯仰頭對季靈渠說。
季靈渠神色平淡,“嗯,下次記得把我送你的鳳凰翎帶上,可保你平安。”
那根鳳凰翎,謝涯覺得實在過于貴重,專門買了一個盒子将它鎖起來。
那可是鳳凰的羽毛啊!傳說中的生物,放身上萬一掉了該怎麽辦?
似乎是看出了謝涯的想法,季靈渠瞥了他一眼,“帶上便是,丢了我那兒還有。”
季靈渠收集的鳳凰翎雖然沒有堆積成山,但也有一盒。這種東西,除了能祈福庇佑,外觀好看點,也沒有別的作用,他沒什麽興趣,要不是從前他用鳳凰翎做了幾把掃帚,後來搬家時扔了,又睡了很久,也不會只剩下一盒。
“物盡其用,束之高閣豈不是本末倒置。”季靈渠見他一臉糾結不舍,語重心長地勸道。
“你說得對,是我想岔了。”謝涯不是笨人,很快便想明白。
要是他真出意外,季靈渠沒來得及救他,那根鳳凰翎豈不是浪費了。
他們倆剛進屋,雨勢就大了起來,嘩啦啦地沖刷着大地。
“幸好沒打濕。”謝涯看了一眼手裏的袋子,松了一口氣,這可是錢呀。
季靈渠打了個響指,身上的雨水倏地消失不見,不占半點污穢。
謝涯看得目瞪口呆,陸芳朝遞給他一張毛巾,“快擦擦,上去洗個澡別感冒了。”
“好。”謝涯接過毛巾擦了擦頭發,擦得差不多後,将袋子遞給季靈渠,“給你買的,看看。”
季靈渠聞言有些意外,禮貌地道了謝,打開袋子裏的盒子,是一部白色的手機。
“手機?”
“嗯,你先玩着,我去洗個澡,一會兒教你怎麽用。”謝涯說完就擦着頭發往樓上走去。
陸芳朝和季靈渠大眼瞪小眼,兩人都有些意外,謝涯居然會給季靈渠買手機。
而且看着似乎還不便宜。
陸芳朝笑眯眯地說:“小涯這孩子就是這樣,誰對他好,他就會加倍還回去。”
季靈渠沉默不語,他沒有否定陸芳朝的話,因為他記得謝涯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每天都會拿着自己得到的小餅幹,糖果,跑到山下去找他,想要和他分享,不過季靈渠并沒有出現,謝涯堅持了整個夏天,最後還是因為開學了才被迫停止這件事。
洗完澡出來,謝涯穿着寬松的運動褲和T恤,撩起衣擺站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腹肌,只剩四塊了,看來得加強鍛煉。
嘆了口氣,謝涯伸手去拿杯子喝水,擰頭便和季靈渠波瀾不驚的雙目對視上。
“你……站在那兒多久了?”
“從你站到鏡子前欣賞自己的軀體開始。”季靈渠淡然的語氣更是讓謝涯感到羞恥度爆表。
他整張俊臉都漫上了血色,久久無法消退。
季靈渠見他這麽害羞,非常善解人意地說:“這沒什麽,你不必在意,你的軀體挺好看的。”
臉上熱意剛有所消減的謝涯聞言,腦子差點沒直接炸掉。
他心裏有一萬句話想要怼季靈渠到底會不會說話,可一對上季靈渠那雙純澈的眼睛,又頓時啞了火。
只能在心裏小聲的嘀咕:天然撩真可怕。
“手機還是你拿去用吧,我記得你的手機挺舊了,我也沒有人需要聯系。”季靈渠将手機遞給謝涯。
謝涯沒有接,“我手機裏存着的東西挺多的,不方便換,而且也沒有壞,挺好用的,你別和我客氣,你之前不是看我玩游戲挺感興趣的嗎?”
“我幫你把游戲下上,誰說你沒有人可以聯系,你可以聯系我啊,像今天這樣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到家,或者有什麽想吃的,想要的也可以告訴我,讓我在回家的時候順路給你帶回來。”
季靈渠盯着謝涯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眸光微動,聽着似乎不錯。
“把你的號碼存進去。”
“這就存。”謝涯不僅将他的號碼存了進去,也把陸芳朝的號碼存了進去,不過他私心将自己設為第一聯系人。
“這是我的號碼,這是外公的號碼,你點這個就可以撥出去了。”謝涯手把手教季靈渠如何打電話。
下好游戲後,謝涯給季靈渠注冊了一個號,說帶他玩兩把。
沒想到一上去就遇上了一個傻逼,大罵季靈渠是菜雞,小學生,讓他滾回去找媽媽吃奶。
“艹!哪兒來的傻逼,居然敢罵老子的人,不把他殺自閉,我就不姓謝!”謝涯比當事人季靈渠還激動,拿着手機登上自己的號,瘋狂輸出,追着對方打。
到最後對方已經放棄,躺平任謝涯殺個痛快。
老子天下第一帥:大佬差不多夠了吧,對不起弟弟沒長眼罵了你老婆,給您和您老婆道歉,求放過!
“呵,還算識相。”謝涯滿意的勾起唇角。
季靈渠在旁邊目睹全程,問道:“他說的你老婆,是指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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