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砰砰砰——”謝涯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實在是太大, 甚至懷疑已經被馮詩韻聽見。

他努力屏住呼吸,壓制住自己狂亂的心跳, 極端的緊張令他瞳孔不斷擴大, 整個人如同從水裏撈出來的, 大汗淋漓,衣衫濕透。

透過狹窄的光源,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一雙白皙的腳映入眼簾, 他聽見女人口中發出短促的笑聲, 那聲音在此刻有些失真,好似遠在天邊,又似乎近在咫尺。

謝涯的大腦有些缺氧,腦子發木。

“讓我看看送上門來的肥羊到底是誰。”馮詩韻緩慢地蹲下身,伸手去掀垂落在床側的床單。

“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聲響,一道黑影竄了出去。

“誰?!”馮詩韻目光一凝,丢下手中的床單迅速追上去。

聽到外面的動靜, 謝涯立即從床底下爬出去,顧不得滿身灰塵, 從梳妝臺下拿起木匣子就要往樓下跑。

突然,他的腰上一緊, 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住, 謝涯以為是馮詩韻回來了,心髒頓時漏了一拍,還未等他反應過來, 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他從窗戶拉了出去。

謝涯緊緊地抱住手中的木匣子,樹葉子掉了他一臉。

“你……你沒事吧?”

他怎麽會聽見水墨的聲音?

謝涯猛地睜開眼睛,竟然真的是水墨,他驟然意識到,剛才玻璃破碎的聲音應該是水墨他們為了救他,使的調虎離山計。

“剛才引開馮詩韻的是彤姐?”

水墨搖搖頭說:“是馬速,他跑得很快,馮詩韻追不上他。”

馮詩韻可能很快會意識到不對勁趕回來,總之這裏不安全,他們得趕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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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一看,這麽的高樹,也不知道水墨這小身板是怎麽爬上來的。

“我們得趕緊走,這裏不安全。”謝涯話音剛落,水墨就贊同的對他點了點頭,忽然腰上那股熟悉的感覺又來了,他還未來得及看清楚纏住他腰的是什麽,就聽見水墨小聲對他說:“你別怕,我帶你回去。”

然後下一秒,謝涯整個人便騰空了,水墨居然帶着他飛了起來,準确來說也不算是飛,而是蕩了起來。借住周圍綠化的大樹,靈活地宛如森林裏的猴子。

雙腳落地後,謝涯還感覺有些不真實,雙腿有點軟,以至于他只看到一道殘影從他腰上收回去。

那是什麽東西?

水墨的原形到底是什麽?

“走,走吧。”水墨像是受不住外面的大太陽,将頸後的連衣帽拉到頭上,整個人蜷縮在寬大的衛衣裏,皮膚白得發光,低垂着腦袋往外走,看得出十分社恐了。

謝涯跟在他身後走出巷子,乘上公交車回到妖管局。

“這個是從馮詩韻家拿回來的,她媽媽似乎很害怕這個。”謝涯将木匣子放到桌面上。

馬速還在外面沒有回來,妖管局只有謝涯,水墨,梅疏彤三人。

梅疏彤擡手掩住鼻子,秀眉緊蹙,“好濃的血腥味。”

水墨白皙的臉皺成一團,“好臭。”

“你閃一邊去,我倒要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梅疏彤揮退謝涯,伸手去開木匣子。

謝涯作為妖管局唯一脆弱的人類,很有自知之明的站到一邊去,以至于他沒有第一時間看見木匣子裏裝的是什麽。

梅疏彤和水墨的眼神同時冷下來,盯着打開的木匣子,半晌沒說話。

“怎麽了?裏面是什麽?”謝涯奇怪的問道。

水墨用袖口捂住嘴巴,沒說話,梅疏彤沉默半晌後,凝視着他說:“是一張完整的人皮。”

謝涯嘴巴微張,心頭的震驚還未來得及消化,又聽到梅疏彤說:“應該是詹昕琳的。”

空氣瞬間變得黏膩而沉重,窗外的蟬鳴聲忽遠忽近,謝涯神情呆滞地站在原地。

一陣長久的死寂後,他抓了抓自己的保溫杯,從裏面倒出一杯溫水喝下肚。

可收效甚微,從心底到指尖的寒意無論如何也驅散不了。

“她……馮詩韻為什麽要這麽做?”謝涯的嗓子幹澀,他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詹昕琳和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麽要殺詹昕琳?還故意用這麽殘忍的方式,甚至将她的皮剝下來放在……”

謝涯的話頭頓住,他記起這個木匣子是放在化妝臺下面,當時他還在心裏說又不是墊腳的,幹什麽将這個木匣子放在那裏。

現在想來,馮詩韻大概真的是故意放在那裏墊腳用的。

他打了個寒噤,全身血液逆流,手腳冰涼。

到底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值得馮詩韻這樣對待詹昕琳?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答案。

“必須得盡快行動,馮詩韻很快就會發現這個木匣子不見了。”梅疏彤目光發沉。

“就今晚吧,我約她出來,之前我答應過她把我對象介紹給她認識。”謝涯壓抑住心頭的憤怒,盡量保持理智地說。

梅疏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

水墨也小雞琢磨似的點頭,“嗯嗯嗯,我可厲害了。”

謝涯忍俊不禁,“嗯,我相信你們。”

梅疏彤去和鐘局聯系,安排好今晚的行動,只要他們這邊一成功,警方就會立即沖進魏茜說的那個淫-窩,将她們一窩端了。

謝涯坐在梅疏彤的副駕駛座上給馮詩韻發消息,他不敢打電話,怕自己忍不住情緒暴露。

馮詩韻回複他的速度很快,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下來。

“呼——”謝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搓了搓自己的臉。

放空了一會兒,謝涯随口找了個話題和梅疏彤閑聊轉移注意力,“彤姐,聽說妖的原形只有伴侶才能騎是嗎?”

“嗯?”梅疏彤頓了頓,忽然笑出聲來,“這是什麽年代的老古板,很早以前是有過這種說法,但随着時代發展,社會風氣開放,早就不興這種說法了,現在表示夫妻感情好,一般都是上交工資卡。”

謝涯:“……”

“原來你們妖也這麽物質。”

“這哪叫物質啊,沒錢寸步難行,現在單身的妖那麽多還不是因為經濟負擔大,買不起車和房誰願意結婚啊,還不如自己一只妖過得潇灑,那些不求上進的妖都用原形去動物園上班了,久而久之便會退化回普通動物。”

梅疏彤最煩的就是每年解決應屆畢業生找工作的問題,每年都會出一些啃老的家裏蹲,或者因為找工作心理壓力過大,崩潰到維持不了人形的小崽子。

“妖生艱難啊,你們人類工作太拼命了,之前有個小崽子去實習,被公司裏前輩九九六的工作常态吓到不敢去上班,還是老娘我去給他做的心理疏導。”

謝涯從梅疏彤嘴裏聽到這些,感到異常親切,以前熬夜加班工作的确是生活常态,明明沒過多久,卻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彤姐你還會做心理疏導?”

“不會啊,我直接把他扔回去上班,威脅他要是敢辭職就吃了他。”梅疏彤看見前方變成綠燈,一腳油門下去。

謝涯被颠了一下,腦子也跟着一起,“他還好嗎?”

“很好啊,現在已經完全适應人類的生活節奏,下班後還學會和前輩一起去喝酒應酬。”梅疏彤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這些小崽子就是日子過得太安逸,欠收拾,我們當初從動物修煉成人型可是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哪像他們出生就是妖,長大後自然化成人形。”

謝涯心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妖二代?

推開門看見季靈渠,謝涯才驟然記起自己出門是去做什麽的。

他有些抱歉地摸了摸後腦勺,“抱歉,可能要過幾天才能給你做甜品了。”

季靈渠長眉低沉,走上前在他身上嗅了嗅,“你又去危險的地方了。”

貓的鼻子這麽靈敏嗎?

謝涯的神情僵了僵,解釋道:“我和妖管局的同事報備過了,沒有悄悄孤身犯險。”

他正打算和季靈渠說一下事情的始末,一輛炫酷的摩托車格格不入的停放在院子裏,純黑的機身點綴着些許銀色,簡潔幹淨又凜冽如寒冰鑿成的利劍。

如果謝涯沒記錯的話,這輛摩托車不比那輛跑車便宜多少,并且還是全球限量款。

在他們這種小城市裏騎出去就算沒有多少人認識,也一定會招小偷惦記,因為一看就非常值錢。

低調奢華,每一處線條無一不透出精細。

大概是注意到謝涯的視線,季靈渠側頭看向那輛摩托車,平淡地說:“你不是說汽車太占地方嗎,摩托車應該沒問題吧?”

謝涯吞咽一口唾沫,按捺住內心的沖動,說:“這車不便宜吧,容易招小偷惦記。”

季靈渠聞言不以為意地說:“沒多少錢,偷了我也能立馬給你找回來。”

這財大氣粗的模樣,簡直是逼王典範。

“你上下班方便,別總坐別人的車,也別亂騎別的妖。”季靈渠提起這件事,眉心微蹙,顯然是很介意。

“我問過彤姐,她說時代變了,早就不流行這種說法了,馬哥是新時代的妖,可能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傳統,我估摸着他應該只對錢感興趣,我們倆就是普通同事,他也是好心送我回來,你就別在意了。”謝涯一通解釋後,季靈渠的臉色不見好轉,反倒是有幾分羞惱地甩袖子進屋去。

謝涯暗道還好我沒告訴他,彤姐說現在只有老古板才會這麽認為。

他趕緊追上去,和季靈渠說了正事,說起正事,季靈渠果然不再羞惱,表情也變得肅穆莊嚴。

“今晚我會盡力配合你。”季靈渠凝視着謝涯,眸光微動,擡手将他翹起的一縷卷發壓下去,沉聲道:“放心,我必定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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