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連着一周，陳靜靜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每天上課下課，課間就趴在桌子上做題，或者對着窗外發呆，就連班級裏的紀律，也不見她上心了。

晚自習之前的休息時間，宋迎春悄悄對謝東來說，“你說靜姐這是怎麽了，她都三天沒對我笑了。”

謝東來看了陳靜靜一眼，确認她沒有聽他們說話之後，才說，“還能怎麽，得了相思病呗。”

“相思病？”宋迎春不屑地說了，還以為謝東來完全在胡說八道，可是他馬上又反應過來，“王昊啊？”

“你說呢。”

“也是，”宋迎春點頭，“我聽說王昊學籍壓根都沒有遷過來，可能是回北京準備高考了吧，你說他這一遭，圖什麽呢。他揮一揮衣袖走了個幹淨，留咱們靜姐在這裏幹傷心，唉，怎麽辦呀，你給我出個主意啊。”

“出什麽主意？”

“早點讓靜姐恢複過來呀，她要是這樣一直下去，成績肯定會受影響的。”

“沒事，看這次模拟考，等她發現即便是王昊不在，她也考不了第一的時候，就該醒悟了。”

“管用嗎，要是靜姐就此一蹶不振了怎麽辦呀。”

“那她可真就成咱們學校的傳奇了。”

宋迎春還要再說話，就看到陳靜靜起身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然後走出了教室，他連忙追上去，“這馬上要上晚自習了，你幹嘛去啊？”

“我上廁所啊大哥！”

“哦～那行，去吧。”

明面上不擔心她，但謝東來還是在私下和褚鑫講了這個事情，讓她在周末晚上休息的時候，去了陳靜靜家裏陪她。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褚鑫找到話題，問道，“最近感覺你不是很開心啊，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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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靜搖搖頭。

“聽說王昊又轉走了？”

陳靜靜點頭，神色自然寧靜，“嗯，他家裏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那他還回來嗎？”

“嗯，但是時間還沒說。唉不說他了，我今天在《瘋狂閱讀》上看到一篇小說，只是上半部分沒結局，勾的我好煩啊，都看不進去書。”

“講的什麽啊？”

“就是說古代有一個殺手，他完成最後一個任務之後就脫離組織了，不過在離開的時候遭到了敵人的伏擊，就受傷了。然後呢，被大山裏的一位藥農給救了，然後這個殺手就在那個藥農的村子裏住下來了，每天就曬草藥啊，幫着村裏的人修房子啊之類的，很平靜也很開心。但是有一天這個殺手的組織又把他叫回去了，說內部出事了要回去幫忙，然後他就回去了，但是內心還很舍不得這個小山村。”

“就很平常的一個故事啊，這有什麽？”

“你說這個殺手最後完成任務之後，還會回去嗎？”

“你要考慮的是這個殺手能不能活下來，一般到這個地方基本上這個殺手就會嗝屁了。”

“那如果他能活下來呢？他是會留在組織裏還是去那個小山村啊？”

“我猜這個小山村裏有一個讓他牽挂的姑娘是不是？”

“嗯。”

“他會回去的。因為他已經見到了人間的模樣，就不會再甘于待在地獄裏了。”

陳靜靜聽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也是很快的将調整好了狀态，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複習之中。

王昊是在五月初回來的。

那天的天氣不是很好，一大早就陰沉沉的，前幾日回暖的溫度仿佛被這個陰天完全帶走。早上離開的時候，陳媽媽強制的給陳靜靜加了一個針織外套。她胡亂的套上，連頭發都沒有打理，騎着車子就往外走。

老遠她就看到王奶奶家門口站着一個人影，旁邊是一輛模糊的自行車影子。

越走越近，她心裏起了一些期待。

王昊看到她的身影靠近，揮了揮手，“你比之前早了許多，還好我起得早。”

“我想早點去學校背點英語，你怎麽回來了？什麽時候到的啊？”陳靜靜跳下車子，仰頭問道。

離開的兩個月時間，他竟然比之前上高了一些，只不過面色還有些憔悴，像是身體剛從極度衰弱的狀态中走出來，還在恢複的狀态。

“昨晚到的，那邊事情都做好了就回來了，走吧，我和你一塊去，還要和安老師打個招呼。”

陳靜靜點點頭，跟着他騎着車往前走。他瘦了許多，之前定做的校服如今穿在身上，顯得異常的寬大。騎車帶來的風吹起他的衣擺，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活力了起來。

看她沒有跟上去，他回頭大聲喊道，“快點啊，跟上我。”

陳靜靜搖搖頭抛掉腦中的不對勁，努力追了上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停車的時候，陳靜靜看着他說。

王昊卻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回班吧。”

等他在辦公室轉了一圈再回到教室時，陳靜靜終于發現了她一直疑惑的地方---那就是王昊比之前健談了許多。

等到和一些相熟的同學打完招呼，王昊終于在座位上坐了下來，他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給她，“這是我總結的物理重點，還有一些搭配的習題。你物理成績弱一些，有時間多看看這些，可能會有些用。”

陳靜靜接過去，又看了他一眼。

王昊被她的眼神逗笑，“你看着我做什麽？”

“感覺你比之前，帥氣了很多。”

“是嗎，那有沒有迷住你？”

“差不多了。”

“那就是還欠點火候，我會加油的。”

都能開玩笑了，這變化絕不是一點點大。

陳靜靜低下頭想到，想問問他這兩個月都做了什麽事，怎麽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可是看他現在情緒很好，她也不方便再問，怕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讓他想起來。

終于撐到午飯課間，陳靜靜一個人來到了校外，撥通了楊素雅的電話，“喂楊阿姨，我是靜靜。”

“靜靜啊，吃飯了沒有，怎麽這個時間打過來了？”

“吃過了，阿姨王昊昨天回來了。”

“嗯我知道，你們今天見面了？他是不是去學校了？”

“嗯，早上上學的時候見的面。”

“那就行，現在到高考只有一個月了，你好好學習，有什麽事情就讓他去做。”

“我知道了，阿姨……”

“嗯？你是不是想問昊昊在這邊的情況？”

“嗯，我感覺他和之前變了好多。”

“應該算是成長了。剛開始他回來的時候，臉色慘白，頭上一直戴着那種耳機，絲毫都聽不進去人聲。到家之後就一直把自己悶進房間裏，不吃不喝了好幾天，後來他才熬過來，和心理醫生聯系，用文字交流，之後才在醫生的幫助下，一步步變好的，現在基本上都正常了。不過由于之前帶了太久的耳機，他的聽力可能會有些受損，你幫忙看着一些。”

她說的輕松，好像這些事情是生活中再正常不過的東西。可陳靜靜卻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了心疼。

“好。我看看着他的。”

“嗯乖孩子，等你到北京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謝謝阿姨。”

“好了，先去學習吧。”

陳靜靜挂了電話，低着頭慢慢地回了教室。王昊不在座位上，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在位置上發了一會兒呆，才強打起精神開始準備下午的課。

直到快上課的時候他才回來，手裏還提着兩人的水杯。

“你去哪裏了，打水怎麽這麽久啊？”

王昊把水杯放下，“去上了個廁所。”

“上廁所要大半個小時？你真便秘了？”

“……做你的題吧。”

“哦。”

周日晚上，陳靜靜正在房間裏做題，陳安敲了她的門進去，“姐，昊哥找你。”

“昊哥？你什麽時候和王昊的關系這麽親密了？”陳靜靜笑着問道，“之前你還不是說你們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嗎？”

陳安神秘地說，“人家現在在讨好我呢，怎麽着我也要給個臺階啊，這樣大家以後都方便。”

“他讨好你幹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快點出去啊，別讓我昊哥久等了。”

陳靜靜不屑地笑了一下，推開院門就看到王昊正在圍着一輛電動車打轉，“這誰的車啊？”

王昊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我的，剛買的。”

“你買電動車幹啥，你每天上學也用不着啊，王奶奶也不騎。”

“上學放學可以用啊，我帶着你，這樣你路上也能休息一下了。”

“這就剩一個月了，以後也沒用了啊，費那麽多錢。”

“給陳安，他上學可以用。”

談話進行到這裏，基本上就可以真相大明了，陳靜靜肯定地問，“是不是陳安和你說的？”上個月她爸爸剛買了一輛電動車，陳安眼饞偷着騎去學校，被陳爸爸騎回來揍了一頓。

“嗯，不過我覺得他說的在理，就買了。”

“你會騎嗎？”

“正在學，我讓陳安帶着，今晚就能學會。”

呵，這麽小白就被人幌着買了這麽貴的東西，她不知道該說是他傻，還是陳安那張破嘴太能說了。

陳靜靜氣的掐腰轉身，眼尖地看到門後面出現一雙鞋，“陳安你給我出來。”

陳安咧着嘴，笑嘻嘻地走出來，拍着胸脯保證道，“姐你放心，昊哥現在已經可以騎了，今晚再練練，帶你絕對沒問題。”

“我帶你大爺我！”陳靜靜跳着去替他，卻被陳安靈巧的躲過。

他跑着躲在王昊的身後，“我沒有大爺，你不知道啊！”

“你個臭小子不幹好事，你等着，看我不告訴咱爸。王昊，去把這車退了。”

“退不了。”王昊低聲說。

“為什麽啊？”

陳安從他背後伸出頭，“昊哥為了多要一個頭盔，沒要**。收據也沒有哦～”

“陳安你給我滾蛋！”

陳安扮了個鬼臉，從另外一邊蹿進了院子裏。

看她還在生氣，王昊拉拉她的胳膊，“別生氣了，他也沒錯，而且這個騎起來也很方便，這樣你也多些時間休息一下。”

“我休息的很好，不需要騎車的這半個小時。”

“胡說，你最近是不是睡很晚，黑眼圈都深了很多。”

陳靜靜心虛地按了按眼眶，“那也不用你花這麽多錢啊。”

“沒關系，以後給陳安用，也算是我送給他的升高中的禮物吧，走，我先帶你晃一圈試試。”

王昊騎車很認真，整個背部挺得很直，雙手緊握着車把。就連陳靜靜想和他說話，都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我騎車呢，等會兒再說。”

陳靜靜在後座待的無聊，把頭依在王昊的背上，開始閉目休息。

等到了車棚，王昊鎖車的時候陳靜靜才發現，他手心裏已經出汗了。察覺到她的目光，王昊自然地甩甩手，“有些緊張。”

“多騎幾次就好了。咱們走吧。”

随着高考時間的一天天來臨，整個學校的氣氛都開始緊張起來，就連家裏爸媽和陳安也開始看着她的眼色生活。

高考之前有一天的休息時間，白天的時候王昊幫她複習了總結的錯題集，吃過晚飯之後她躺在院子的躺椅上看夜空，陳爸爸從外面回來看到她之後，從外套裏拿出兩瓶紅牛遞給陳靜靜，憨厚地笑着，“聽說喝了這個能考好，這兩瓶都給你。”

陳靜靜笑嘻嘻地接過，“我還沒喝過這個呢，謝謝爸爸。”

“沒事沒事，好好考，不要緊張，什麽分數爸爸都可以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

“嗯！”

“哎呀一轉眼，你都要高考了。”陳爸爸感慨道，“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抱在手上和團棉花似的。不過後來你睜眼了，你媽覺得你有些鬥雞眼，還說要把你送人呢。”

“老陳你別誣陷我啊，”陳媽媽聽到他的話從屋裏走出來，“明明是你覺得靜靜不好看想送人的，怎麽變成我了呀！我是她媽，哪有當媽嫌棄自己親閨女的。”

陳爸爸沒想到她能聽到，這下也不告狀了，連忙求饒，“錯了錯了我錯了，都是我，是我說的。”

“哼，要不是靜靜明天要考試，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謝謝老婆大人～謝謝我的閨女大人～”

“行了，時候不早了，靜靜你該回去休息了，今晚就別看書了啊，好好睡覺，免得明天沒精神。”陳媽媽瞪他一眼，開始催她。

“嗯，明天你們別送我了，我不習慣，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吧，我讓王昊騎電動車送我就行了。”

“好。”

兩天的考試時間，仿佛一下子就過去了。

高考結束後回班級開總結會，安老師還沒有來，同學們鬧哄哄的在教室裏告別，有人哭有人笑，還有的在抓緊時間寫通訊錄。

陳靜靜坐在座位上，撐着下巴呆呆地看着黑板，第一次沒有出言阻止紀律。王昊坐在她的旁邊，伸手敲敲她的桌子，“你假期有什麽打算？”

“我老舅在市裏給我找了個酒店的兼職，我去幹幾天。你呢？”

“回北京吧。”

“那行。”

“我在清華等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