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代價

兩人沒有買票,也沒有走後門,而是直接光明正大地從前門進來了,并沒有一個人阻攔。蘇允默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刷臉。

看樣子,這釋岑溪在宏安寺還真有幾分地位。

岑光長老今天在大殿講經,一直等到中午蘇允默才見到他,而釋岑溪則在十分鐘前說有點小事,暫時離開了。

雖然師徒兩人這才第二次見面,但彼此卻都覺得已經認識對方很久了,沒有任何生分,簡單聊了幾句,就一起去會客室了。

坐下後,蘇允默趕忙獻上自己帶來的禮物,“師父,上次聽岑延長老說您喜歡書法,所以這次特意帶來了文房四寶,就算是徒弟的一份心意吧!”

岑光長老接過看了看,滿意一笑,給放在了一旁,問她:“今天是一個過來的?”

“不是。”蘇允默說:“跟一個師兄一起過來的,他剛剛有事去了。”

話音剛落地,會客室的門就被推開了,而來人則正是釋岑溪。

“師兄。”

“師兄。”

兩道聲音同時從蘇允默和釋岑溪的口中發出,當時蘇允默就懵逼了。

然後,她看見釋岑溪走了進來,岑光長老随即站起來問道:“師弟上午剛過來?”

釋岑溪停在面前,點了點頭,看了蘇允默一眼說:“正好師兄的小徒弟想過來,就順便把她也給帶來了。”

“哦?”岑光長老有些糊塗了,不禁轉頭問蘇允默:“剛剛你說的師兄就是……”

“就是,釋岑溪師兄,可是……”蘇允默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便是她叫岑光長老師父,然而方才釋岑溪卻叫他師兄,鬧了半天他倆居然是一輩的?也對,都是岑字輩,先前竟忽略了這個。

這樣說來,她豈不是不能叫釋岑溪師兄了,而是要叫師……叔?

正尴尬着,蘇允默忽然聽岑光長老笑了起來,“這位可不是師兄,按輩分來算,他該是你的師叔了。師弟的師父,是上一任方丈,也就是我的師伯。”

足足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蘇允默才接受這個事實,但師叔兩個字仍然難以喊出口,她再跟釋岑溪說話的時候,幹脆前面就不加稱呼了,有什麽事直接說。

晚餐過後,兩人在寺內閑逛,又來到了上次烤番薯的地方。

蘇允默忍不住問道:“以你在這宏安寺的地位,上次就算是被大家發現了,也沒什麽事吧?虧我還傻乎乎地信了你的話。”

“偶爾單純一次,有好處。”

“單純?”蘇允默一向對這個詞沒什麽好印象,怔了一下,問他:“那你覺得人是單純一點好?還是壞一點好?”

釋岑溪不大理解她口中的這個壞是什麽意思,便問道:“怎麽個單純,又是怎麽個壞法?”

“就是……”蘇允默舉例,“受人欺負的時候,要不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釋岑溪還沒回答,她又自己給出了答案,“好吧!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好像不應該問你,像你們這種大師,估計會讓人以德報怨吧?寬恕是最大的美德?”

其實以德報怨,蘇允默覺得自己也能做到,但要看是什麽事情。像邵清雅那種已經觸犯到她底線的人,若是選擇以德報怨,選擇寬恕,那跟聖母白蓮花有什麽區別?!

只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如果是岑光師兄或許會那麽跟你說。”

釋岑溪給出自己的看法,“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高的悟性,有那麽寬廣的胸懷,多數人還是普通人,包括我自己在內。所以既是普通人,那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有什麽值得批判的呢!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憑什麽要求我去原諒!”

“我的天。”蘇允默倍感意外,“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與世無争的人,沒想到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釋岑溪莞爾,放眼眺望向了遠方。

——

時間一天天地很快就過去了。

董家.默幹鍋十二月二十四日重新開業,生意火爆,二十五日蘇允默總算是等來了梁孝舟和邵清雅的訂婚典禮,在首都最豪華的皇庭酒店舉辦。

蘇允默聽程子遇說因為梁孝舟不喜歡過于張揚,所以只邀請了雙方親朋好友,以及商界一些有生意往來的合作夥伴。

至于媒體,一家都沒有邀請。

這天早上蘇允默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快中午才元氣滿滿地帶着趙可嘉直奔目的地,乘電梯剛上三樓,就撞上了一臉喜氣的蔣慧欣和胡珍珍。兩人都穿得十分喜慶。

這段時間蔣慧欣給蘇允默打了不少電話,想喊她搬回去。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邵清雅的事情只要她道了歉,邵家人沒話說了,家裏人也不會去跟她計較。

然而,蘇允默卻一通電話都沒有接,也一次家都沒有回。

蔣慧欣猜測今天的訂婚典禮她或許也不會出現,本來還想着等忙完這兩天就親自去找她,卻沒想到竟然過來了。

“允默。”蔣慧欣結束了與胡珍珍的對話,迎上去說:“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過來呢。”

“幹媽。”蘇允默皮笑肉不笑地回:“哥哥的訂婚典禮,我這個做妹妹的怎麽可能不來呢!怎麽着,也得送份禮物聊表一下心意啊。”

胡珍珍跟着走過來,上下看了蘇允默一眼,語氣不善,“送不送禮物并不重要,只要以後蘇小姐對我們家清雅好點,邵家就感激不盡了。”

“這話聽着,怎麽好像允默有多壞似的。”趙可嘉嘀咕。

雖然她喜歡邵清雅,但朋友更重要啊!

“這位是……”蔣慧欣這才注意到她。

“這是我的好朋友,趙可嘉。”蘇允默介紹。

“趙可嘉……”蔣慧欣問:“你目前就跟她住在一起?聽子遇說還合夥做起了生意?”

程子遇這個大嘴巴,蘇允默就知道他會跟梁家人說。不過這種事情讓他們知道了也沒什麽影響,就承認了,“是,開了個小餐廳,我得學會養活自己不是,總不能一輩子靠着別人生活。”

“允默,我看要不你還是搬回家住吧!”蔣慧欣趁機勸道:“你不在,家裏冷清了不少,爺爺奶奶也沒怎麽笑過。之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不會有人怪你的。一個人在外面我們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放心,至于錢,要是不夠用的話,每個月再多給你打點兒。”

“幹媽可真好。”趙可嘉不禁感嘆。

蘇允默用手在她背後輕輕掐了一下,然後跟蔣慧欣說:“還是不了。很快邵小姐就會進門,到時候家裏肯定比以前更熱鬧。儀式應該快開始了,咱們還是先進去吧。”

一走進大廳,趙可嘉就被眼前豪華的場景給震了,長這麽大她還沒見過這麽大排場。蘇允默倒是很淡定,兩只眼睛四下掃了一圈,發現來了不少豪門人家和明星大佬。

她看見程子遇在沖她招手,但是沒有過去,就近找張空桌子就坐下了。不一會兒,何戀等人也過來了,直接跟蘇允默坐在了一起。

“喲,清雅說幹妹妹今天會來送祝福,沒想到還真來了。”說話的是沈瑜,今天打扮的十分搶眼,好像主角是她一樣。

緊接着就聽紀凱琳問:“蘇小姐,清雅的一千萬可早就準備好了。你呢?想好去哪個國家了嗎?”

“去哪個國家?”趙可嘉剛才一直在偷看何戀,一聽這話,趕緊問蘇允默:“什麽國家啊?你要出國嗎?怎麽沒聽你說過?”

“你吃好喝好就行了,其他什麽都別問。”蘇允默跟趙可嘉說完,就回紀凱琳,“紀小姐還真是愛操心,上次我說的話看來你已經忘記了。話說這麽重要的場合,劉影帝居然沒陪你過來?”

見蘇允默又想拿劉明锴來嘲諷自己,紀凱琳立馬回怼,“難道你沒看新聞,不知道他正在拍戲脫不了身?你真以為影帝是那麽好當的?”

“但願是真的脫不了身,而不是其他。”蘇允默淺淺一笑。

紀凱琳聽出她這話裏有話,心裏頓時不爽,“你什麽意思?有話直說,別在這裝神……”

“清雅來了。”何戀突然開口。

蘇允默扭頭朝門口看去,只見邵清雅穿着一襲白色的鑲鑽拖地禮服,正被身穿白色西裝的梁孝舟牽着款款往裏走來,兩人就像童話裏的王子跟公主,渾身散發着璀璨的光芒。

有人在驚嘆,有人在歡呼,趙可嘉激動地快哭了,立即掏出手機拍照。而蘇允默,只在心裏冷哼了一聲,腦海裏已經浮現出了稍後邵清雅痛哭流涕的模樣。

訂婚典禮比結婚典禮稍微簡單一點,主持人開完場後,就到梁孝舟和邵清雅發言了。

先發言的是邵清雅,她嬌媚一笑,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說:“非常感謝各位親朋好友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典禮。兩個人從陌生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對我來說是非常不容易的。孝舟是個很體貼的人,對我更是有求必應,所以能遇到他可以說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邵清雅的語氣十分誠懇,坐在臺下的蘇允默看見梁孝舟的兩只眼睛裏都在閃着光,似乎被感動了。

接着,就輪到了他發言,“我并沒有清雅說得那麽好,身為一個男人,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肩負起了自己該肩負的責任罷了。剛剛她說遇到我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在這裏我想說,能遇到她對我來說同樣也是最幸運的事情。她善良,單純,待人真誠,借用長輩的話來說就是,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終于,長篇大論過後,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

梁孝舟剛拿起鑽戒準備為邵清雅戴上,蘇允默找準時機突然咻地一下站了起來,“等等!”

這突發情況,讓剛剛還沉浸在感動之中的所有來賓都懵逼了,一時間焦點從兩個新人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邵清雅的臉色也是驟變,眼睜睜地看着蘇允默上了臺,立馬問她:“蘇允默,你這是幹什麽?”

“幹嫂子,你忘記了?我說過要送你們一份大禮啊。”蘇允默露出一抹迷之微笑,轉頭對主持人說:“帥哥,麻煩借用一下話筒。”

不明狀況的主持人猶豫了一下,遞上話筒。

蘇允默接過,看着臺下一衆來賓,昂首挺胸,不緊不慢地說:“在場可能有很多人不認識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允默,是梁孝舟先生的幹妹妹,梁家的養女。今天哥哥訂婚,我這個當妹妹地真心為他感到高興,所以特意備了份禮物想送上,祝哥哥和嫂子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主持人又拿來了一個話筒,為了炒氣氛,趕緊開口接話,“哇!這位妹妹真是有心了,故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送禮物,想必應該是個超大驚喜吧!那麽,禮物是什麽呢?”

“禮物有點特殊,我需要借用一下電腦和音響設備。”蘇允默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還需要大家都配合我一下,不要說話,保持安靜。”

“蘇允默,你……”

“梁先生。”蘇允默轉身,直視梁孝舟,“确切來說,這應該是送給你和你家人的,所以請務必認真聽聽。”

在全場人的期待與好奇之下,蘇允默來到了電腦旁,播放音樂的小哥主動讓開,她坐下後就掏出錄音筆,然後用數據線連上電腦,把聲音開到最大,打開了裏面唯一一個音頻數據。

“說吧,讓我過來什麽事?”音箱裏響起的事蘇允默的聲音。

緊接着,是邵清雅,“是誰讓你過來的?孝舟?還是伯父伯母爺爺奶奶?”

這是那天在醫院的對話,邵清雅聽到心裏猛然一驚,表情也随之僵住了。

臺下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音箱裏傳出的對話,還在繼續。

——

短短近十分鐘的對話結束後,梁孝舟的臉已經冰冷到了極致,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青筋凸起。

邵清雅則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她千算萬算,怎麽也沒想到蘇允默會使出這招。

而這對于蘇允默來說,卻還不夠。

她拔下數據線又回到了臺上,舉起話筒說:“剛才播放的,那是我與邵小姐在醫院的對話。在場可能有部分人知道,前段時間邵小姐住院了,還上過微博熱搜。她自己給出的解釋是試禮服不小心絆倒的,在未來婆家人面前的說辭,卻是我這個養女推的。但是我想,通過剛才的對話,聰明人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蘇允默!”邵清雅突然咆哮道:“原來,你今天是來砸場子的!你以為随随便便制造出這些東西,就能破壞我和孝舟的訂婚典禮嗎?”

“邵清雅。”蘇允默向前一步,不屑笑道:“那東西從哪裏來的,你心知肚明。你自以為計劃的天衣無縫,所有人都會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那我就配合你。暫時的忍辱,為的就是在所有人面前揭露你醜惡的嘴臉!”

“你……”

邵清雅氣的全身都在發抖,揚起手就想給蘇允默一巴掌,但巴掌還沒落下去,她的手腕就被蘇允默給緊緊扼住了,“怎麽,還想對我動手?你以為,我真的是可以被你任意欺淩的綿羊嗎?”

話一說完,大廳裏響起了響亮的一巴掌,邵清雅白皙的臉上立馬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趙可嘉驚得嘴巴裏能塞進一個鵝蛋,何戀等人也紛紛傻眼,至于兩家長輩,已經有些坐不住。老太太更是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這一巴掌,是你往我身上潑髒水的代價!如果還有下一次,就不止一巴掌這麽簡單了。”蘇允默丢下話,把話筒塞回主持人手裏後,就潇灑地離開了。

“允默。”趙可嘉反應過來後,趕緊起身追上去,“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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