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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的AI還很弱小,是個只能由人類主動喂養信息的幼崽。副本世界的主腦卻已經比猛獸還可怕,學會了豢養人類。

幸福之城的居民被祂作為實驗對象,祂在“圍牆”外面,靜靜地觀察着“圍牆”裏的他們。祂将整座城市納入控制,祂無處不在,也無時無刻不在獲取着人類活動産生的信息。

宋淺淺想到了丢失身份芯片即為奴隸,扯了扯嘴角,自己之前是一葉障目了。只考慮到了事情産生的結果,可是沒能猜到事情的原因。

從人為的角度來看,這不就是一次殘酷的社會實驗嗎?

或許,那個釋放了人性之惡的奴隸市場也是主腦刻意推動的。

主腦根本不需要多做什麽,祂控制着整個幸福之城的司法體系,所有的居民都相信主腦是最公平公正的存在,雖然幸福之城也有所謂的城規,可是幾乎沒有哪個司法人員真的會去看去背,政府廳官員只需要按一下按鍵,從顯示屏上看一眼主腦給出的量刑建議,就做出了判決。

宋淺淺想象了一下,在前期,主腦或許只要修改一下有身份芯片的人對無身份芯片的人犯罪的判決,放寬量刑,這樣犯了錯的人就無法在司法體系的改造中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甚至他還會感到被縱容,他會更加地大膽,甚至做出比之前更為惡劣的事情。

宋淺淺記得自己在圖書館找到一本關于社會學的書,其中有一個實驗案例是“斯坦福監獄實驗”。

心理學家菲利普·津巴多帶領他的研究團隊以15美金一天的價格,招募了二十四名大學生志願者。

他們被随機分成了兩組——“囚犯組”和“警衛組”。

在實驗開始後,“警衛”開始投入自己扮演的角色中,從讓“囚犯”蛙跳、俯卧撐、關禁閉持續演變成暴打、不讓“囚犯”睡覺,對這些“囚犯”進行精神虐待,讓所有人去孤立不聽話的“囚犯”,還強迫這些不聽話的“囚犯”在所有人面前進行性行為。

明明之前這些志願者并不互相認識,也都是沒有犯罪前科,文質彬彬的紳士們,最後在放縱之下,竟能釋放出如此殘暴的人性之惡。

宋淺淺想到,幸福之城的社會實驗和“斯坦福監獄實驗”內容核心其實是十分相似的,“斯坦福監獄實驗”因為人性之惡太殘暴,最終只持續了六天,可幸福之城的實驗又持續了多久呢?以至于形成了奴隸市場那樣滅絕人性的地方。

至于自鳴鐘的騙局,這不是憐憫,而是一項必須的工程。為了讓幸福之城的居民降低對主腦這個最大威脅的警戒心理,專注于內鬥,也就是主腦希望的社會實驗。

厲害了我的主腦,還能學會做小組實驗,分類研究,還講究可持續發展。真的是好棒棒呀。

宋淺淺暈暈乎乎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可雖然是在笑,看起來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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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上美豔的女郎舉着電腦在講些什麽,宋淺淺已經聽不見也不想去聽了,她現在昏昏沉沉的,只想立刻暈倒,真希望暈倒之後再醒來,自己就會發現自己只是在做了個噩夢,什麽黑色裂縫,什麽主腦,什麽副本世界,都是不存在的。

可是,這都是妄想和奢求。

宋淺淺面色蒼白,那真的只是一個副本嗎?一個虛構的地方嗎?她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宋淺淺蹲在地上,無聲地哭泣。

宋淺淺的臉色太過難看,路過的一個男生看見了,跑過來蹲下身,擔心地問道:“嗨,你沒事吧,需要打電話給救護車嗎?”

宋淺淺搖搖頭,擡頭勉強自己笑了一下:“我沒事,謝謝關心,可能太熱,總之就這樣。”

熱心男生看見了宋淺淺臉上的淚水,猶豫了一會兒,勸道:“那個,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不開心,不過,俗話說得好,要想生活過得去,就得頭上帶點綠。你看那麽多頭頂青青草原的人都還活蹦亂跳,開開心心的,你要想開一點。”

宋淺淺接過水,想到這荒謬的一切始于某個渣男劈腿,宋淺淺就更難過了,她哀怨地望着這個熱心人,有這麽安慰人的嗎?

宋淺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知道,謝謝,再見。”

熱心男生的同伴遞過一瓶水:“給你,天氣很熱,小心中暑。還有,這小子說話沒帶把門的,你別當真,別太難過了。”

宋淺淺虛弱地笑了一下:“真的謝謝你們。”

之前那個不會說話,出門很可能被人套麻袋揍的男生看宋淺淺臉色真的很差,問道:“你真沒事嗎?我感覺你需要去醫院。”

宋淺淺搖頭,心情稍稍好了些許,被人關心總是一件好事。

“我去裏面吃飯,要是不舒服會及時就醫的。”

熱心男生看宋淺淺确實臉色變得好多了,就和旁邊的同伴一起走掉,邊走邊回頭看,就怕宋淺淺大夏天哭暈在馬路上。

事實上,看上去柔弱的、病歪歪的宋淺淺生命力和精神力都很堅強,不僅堅持吃完了自助火鍋,還吃了很多其他東西。

畢竟,來都來了,難不成自己因為受到刺激過大,就在這大熱天嗯什麽都不吃白跑一趟了?

宋淺淺秉承着“來都來了”的國人心态,不僅吃了自助火鍋,還買了冰激淩,吃了一客香蕉船,還在蛋糕店打包了一款網紅蛋糕,準備帶回家去當晚飯。

宋淺淺覺得自己還需要在家裏靜靜,不想回學校。周五就一節選修課人文藝術修養,她無所謂地想,翹就翹了,反正這個禮拜就剩周五一天了,學校郵件上也說下個禮拜起缺課的才算缺勤曠課,那就不回學校了。

吃飽喝足的宋淺淺回到家中開着空調躺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日記本,繼續寫日記。

結合自己的新思路再去看之前的記錄敘述,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宋淺淺遲疑着在旁邊寫下一行小小的字。

“This is Brain in a vat.”

這是缸中之腦。

所以,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宋淺淺之前就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主腦要為幸福之城的人類服務這麽多年?

雖然祂搞出了丢失身份芯片就要成為奴隸,這麽一出自編自演的大戲,但是幸福之城的公共設施确實是十分方便,還有很多的便民服務。同時宋淺淺知道主腦有這樣的能力可以将幸福之城的全部居民變成自己的奴隸。但主腦并沒有這麽做,祂給幸福之城的居民一個錯覺,通過控制自鳴鐘,就能夠控制主腦。

宋淺淺曾經吐槽過這難道是在養寵物嗎?就像鏟屎官還要注意寵物的精神狀況。

宋淺淺那時覺得這個猜測很荒謬,只把自己當時的想法當成是對幸福之城的吐槽。看起來潛意識已經告訴自己答案了。

可不就是在養寵物嗎?主腦豢養人類,這是祂進化的源泉。為了不讓被觀察的對象發瘋,所以自鳴鐘是作為心理安慰劑的作用出現的。

它能夠讓人類更加的安心,不去思考無處不在的主腦對他們的威脅,去忽略他們其實有可能只是被豢養在大型玻璃缸內的實驗體的事實。

所謂的人類,不過是缸中之腦,甚至有可能僅僅是一段精神體,他們以為自己的一生做了很多事情,或許沒有很大的成就,可是也絕不會想到他們可能僅僅只剩下腦子泡在充滿了營養液的缸中,一切都可能是主腦營造的虛拟世界。即使他用炸彈炸毀了世界,也只是虛拟世界內的爆炸,主腦靜靜地待在更高維度的世界關注着虛拟世界成為廢墟,看着缸中之腦,啓動備份程序,重新創造了虛拟世界。

宋淺淺寫下自己的推論的時候,沉着臉,龍飛鳳舞的字力透紙背。呵,這算是主腦的人道主義嗎?

可是,主腦又為了什麽要去實施這樣一場人性之惡的社會實驗呢?僅僅是為了吸收更多的人類行為信息嗎?可是主腦已經如此強大智能,這樣一場社會實驗并不會比正能量的社會行為提供給祂更多的信息。

宋淺淺拿筆在日記本上記下疑點,她總疑心這裏還有她沒有想到的事情。把靈感和疑惑記下來,這會是個好習慣。

想到自己在那樣的一個世界待過,宋淺淺冷着臉,對着日記本面無表情地說道:“Fuck!Fuck the god!”

宋淺淺拒絕想下去,自我安慰:“the Brain in a vat”又如何,不過是個副本。至少她敢肯定,自己現在待的世界絕不是什麽虛構的。

今天一天都在被刺激小心髒的宋淺淺佛系了,也許她該再去睡一覺的。說不定,睡一覺醒來,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宋淺淺慢吞吞地爬回被子裏,沉沉地陷入了夢鄉。

宋淺淺做了一個夢,就像是如果以我為歌狂為背景做一個天災求生背景的虛拟世界,虛拟世界裏爆發了大地震、喪屍狂潮,都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只和葉峰、從容有關系,而就算他們都死了,世界毀滅了,自己也可以倒擋重來。或者在音樂升級背景的虛拟世界看見他們,只要有授權,自己就能在任何背景的世界看見葉峰和從容。

宋淺淺從夢中驚醒,額頭冒冷汗,無數個他們,無數個備份,這就是缸中之腦。

宋淺淺盯着手機,看着王者榮耀和吃雞,咬着唇,卸載又重裝,又卸載又重裝,重複了很多遍,就像神經病一樣。

直到APP沒有辦法直接下載,要她輸入驗證碼,她才停下這樣神經質的行為。

宋淺淺心情如堕冰窟,呢喃道:“就像是删除了APP,重新下載一個一樣,和我有什麽關系,只要有APP存在,我可以删除無數次,又重新加載。”

宋淺淺仿佛明白了什麽,又覺得不夠明白,反正明不明白的,她也不會再進這個副本了。

宋淺淺眼神茫然,副本、啓示者究竟是什麽?

幸好,她出來了,在觸及到更深的密辛之前。宋淺淺覺得這或許像克蘇魯游戲一樣,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如果自己不是一心只想找到啓示,而是作死的去探尋副本的秘密,自己還能出得來嗎?

可是回到了現實世界,自己就又開始忍不住想副本的事情了,宋淺淺覺得自己就像個作死的克蘇魯跑團游戲裏面的神秘學家或者考古學家,明知道追求真相到最後就會是團滅,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宋淺淺苦中作樂地想到,要是真的是在游戲裏,自己肯定已經獲得了新的稱號:宋·作死小能手·團滅專家·淺淺。

“幸好,我已經回來了,謝天謝地。”

宋淺淺躺回床上,開着白熾燈,這讓她在空蕩蕩的家中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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