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被虐待

趙小悠本身性子淡薄，既然來了，便也習慣了趙開花這個稱呼，以後她便是趙開花了。

趙開花看着那烏漆墨黑的窩窩頭，是沒有食欲的，可是她卻知道，就這點窩窩頭，也是周氏省吃儉用留下來的糧食，平日裏，他們是吃不上窩窩頭的，這周氏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偷偷留下來的，她肯定一口沒舍得吃。

想到這裏，趙開花點了點頭，伸出自己浮腫發黑的手接住，點頭道：“嗯，謝謝娘，我吃！”

“吃吧吃吧，開花，你快吃，快吃！”好像只有這兩個字，才能表達周氏對她的愧疚，趙小悠心中的無力感有了寄托，終于劃過一絲暖流。

“周氏，你這個大賤人，你竟然敢偷懶？我的衣服你洗了嗎？就一個小賤人女兒你天天去看天天去看，長得那麽醜嫁也嫁不出，有啥好看的，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是了，趙開花生病卧床這半年，孫氏天天盼着她死，變着法子折磨，若不是王大胖來提親，就算是留在家裏，她定然也活不過半年，王大胖只是将她的死亡提前了而已。

趙開花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手中的窩窩頭，聽到這叫聲，眼明手快的将窩窩頭往身子下面塞，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門被大力撞開，周氏慌忙的擋在她的前面，雖然擋住了孫氏的目光，卻擋不住孫氏那靈敏的嗅覺：

“啊，有窩窩頭的味道，周氏，你這個大賤人，竟然給這麽一個廢物賤種吃窩窩頭，我都沒有窩窩頭吃，你……你……蒼天啊，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我為趙家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竟然抵不過不中用生不出崽子的廢物啊，嗚嗚嗚……”

孫氏潑辣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孫氏的臉長得不算醜，但是卻是那種看起來尖酸刻薄的模樣，趙開花很不喜歡，她微微動了動身子，将那窩窩頭往裏面挪了挪，卻見周氏已經手忙腳亂的阻止孫氏：

“妹，妹妹，你不能這樣，我沒有……我……開花她生病了，開花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妹妹，你小聲點，小聲點！”

這麽一說，孫氏更加認定周氏給趙開花吃了窩窩頭，雙手捶地哭聲更大：“娘，鐵山，你們都來評評理啊，這周氏要翻天啊，以後這趙家我不管了，我管不了了，我……我要去死，我要去死，我連一個窩窩頭都看不住，我這麽沒用……”

這哭聲，終于引來了屋外人的驚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卻是腳步極快的走了進來，邊走邊罵：

“孫氏周氏，你們要作啥？你們天天鬧天天鬧，這麽一個病秧子死就死了，你們還想氣死我老婆子不成！”

這聲音是趙開花的奶奶劉氏，劉氏今年六十有五，因前些年幹活腿部骨折，只能拄着一根樹杈當做拐杖，但卻毫不影響劉氏在趙家想要當家作主的地位。

作為趙家的老婆子，劉氏是典型的惡婆娘形象，對周氏不好，對孫氏也不好，自然，對趙開花更是不好。

聽到她的聲音，孫氏連忙連滾帶爬抱住了她的腰，讓她晃了兩晃，差點摔倒，可孫氏依舊不依不撓，像極了瘋婆子：

“娘，你來評評理，周氏這個大賤人給趙開花藏窩窩頭吃，我都多久沒有吃過窩窩了啊，還有您，娘，您多久沒吃過窩窩了？”

周氏在旁邊唯唯諾諾不敢上前，但還是小聲嘀咕：“我們昨晚……”

哦，原來這窩窩頭是昨晚才吃過的！趙開花如是想着。

可是，孫氏哪兒肯依周氏：“娘，你看到沒，你看周氏這個賤人，昨晚上窩窩頭我們都沒吃飽，鐵山也沒敢吃，都是要孝敬您的，結果都被她藏起來了，給趙開花這個賤人吃……”

劉氏氣的渾身顫抖，拐杖在地上折騰的砰砰作響：“周氏，你想幹什麽？你敢偷窩窩頭？”

趙開花仔細的看着幾人的對話，想起了昨晚，這個身體還沒暈過去之前，似乎聽到隔壁房間的嘀咕聲，像是在藏什麽東西。

而隔壁，是孫氏與她爹趙鐵山的房間。她住的這間是茅草屋，那間好一點，是土屋。

“娘，我……我……”周氏瑟瑟發抖。

“別叫我娘，你這個下不了崽的，有什麽資格喊我娘？你就是我趙家的奴仆，賤人，說，你是不是偷了窩窩頭？你要是真的偷了，我讓開山立刻休了你，賤人！”

劉氏很早就想讓自己兒子休了周氏，可惜周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們趙家的事情，在他們這種地方，休了人不但周氏，連整個家都會被說閑話，面子上也挂不住，所以劉氏一直在容忍。

趙開花偏了偏頭，做剛剛醒來狀，小聲道：“奶，我娘沒有給我送窩窩頭。”

“我不信！”孫氏搶在劉氏前面開口：“娘，不要相信她的，簡直胡說，你娘肯定是心疼你才會給你這個小賤人送窩窩頭。”

趙開花腦袋晃了晃，做要暈倒狀，迷迷糊糊的道：“沒有，若是有……我兩天沒吃飯了，我怎麽會不吃？”

“你兩天沒吃飯了？”劉氏陰沉着臉，她記得雖然她不待見這個孫女，但是孫氏一直告訴她給她送過飯的，為此她還吵過她，讓她少送點，不過看這個撿來的兒媳婦這麽善良，便也沒太過阻攔。

“怎麽可能？我每天都給你送湯的……”

那些跟比刷鍋水還要髒的湯嗎？趙開花心道，她扯了扯嘴角做痛苦狀：

“是兩天，要不然我也不會暈倒，不會差點死了，奶，我娘真的沒有給我送吃的！”

周氏在一旁不敢說話，孫氏生怕劉氏追究自己不送飯的責任，趕緊打岔：“那我聞到的窩窩頭的味道怎麽回事？”

劉氏果然被帶的扯開了話題：“嗯，對，我也聞到了，怎麽回事？”

趙開花再次偏了偏頭，臃腫的臉十分難看，皺眉思量片刻，才為難的道：

“奶，這窩頭的味道怕是不是在屋裏，這家這麽小，許是隔壁的也說不定！”

孫氏的臉立刻變得慘白，劉氏一想：隔壁？那不是自己兒子與孫氏的房間？立刻舉着拐杖一竿子打在了孫氏的身上，帶到孫氏松開手，冷哼一聲朝着隔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