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割豬草

快要爬到山溝溝的最裏面了，趙開花終于看到一簇簇的青草，以及青草堆裏面的人。

“哞，哞！”

一頭受到驚吓的牛胡亂撲騰着，那人一身破爛的麻布衣服，只能遮住身體，渾身黝黑，一看就是曬過頭了，唯一只有一雙眼睛很有神，見到她，他的眼睛立刻變得溫柔，還笑了笑，可惜那笑卻沒有聲音。

這是她的大哥趙啞巴。

趙開心開心的蹦跶了過去：“啞巴哥，我跟開花姐來幫忙了！”

趙啞巴一伸手将趙開心抱了起來，趙開心高高興興的巴拉在自己哥哥身上，笑的“咯吱咯吱”響。

太陽的光輝向下，照射在二人的臉上，青青的草地之上，相依而偎的身影，終于讓趙開花感覺到一絲溫暖。

趙啞巴被趙開花這麽一鬧騰，手一松，那頭老黃牛大叫着沖下了田地，趙開花眼明手快，一把拉住，然而因為身體太笨重，被老黃牛帶着便倒了下去，硬是被黃牛撐着跑了兩步。

趙啞巴着急了，把趙開心放下就趕緊去拉牛，幸好他力氣大，還算是拉住了牛。

趙開心哭喊着扶起趙開花，趙開花的手上已經有了血痕，刺啦啦的疼。她忍了忍，安慰道：

“沒事，開心，姐沒事！”

趙啞巴将牛拉住栓在樹上，轉身，滿眼的心疼，卻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着急的直跺腳。

趙開花搖了搖頭，用衣衫将自己的傷口遮起來，搖頭：“沒事，啞巴哥，不用擔心，一會兒就好了。”

只是，趙開花自己的心裏卻皺起了眉頭，自己這血的顏色，竟然有些發黑，不正常，這足以證明，她之前吃了太多帶着毒素的東西。

她低頭嘆了口氣，提醒開心：“開心，趕快去割豬草，牛讓啞巴哥放，要不然回去要挨罵！”

“哦哦，姐你放着，我去割……”

“不行，你那麽小，怎麽割的完，快點走！”

說着，便帶着趙開心開始割草，這一會兒，她竟覺得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毒，身上已經開始淌汗，那汗水落在自己傷口上，像是撒了鹽漬般，疼的又起一層薄汗。

簍裏才有大半筐豬草，趙開花擡頭看看天，時間已經過了大半了，得加快速度了。

“好你個趙開花，你出來割草還偷懶？還在外面給我丢人，你這個小賤蹄子，還有你，趙開心趙啞巴，你們都在幹什麽？窩在一起肯定不幹好事，給我分開，好好幹活！”

趙開花正忙碌間，忽的聽到一聲大罵，她不用回頭也知道，這大罵聲是孫氏。

孫氏見她們都沒說話，便氣呼呼的爬了過來，怒道：

“趙開花，你怎麽不說話？剛剛我上來的時候，一路都在跟我說趙家出了一個醜八怪，你怎麽着你二娘了，她在那兒哭天喊地的說我沒養好你，我怎麽沒養好你了你倒是說說？”

趙開花皺起了眉，趙開心已經忍不住開口：“阿娘，不是那樣的，是二娘先開口笑話……”

“你閉嘴，你小小年紀跟着趙開花學壞，趙開心，你還想不想吃飯了？”孫氏怒了：“把你手中的籃子扔給趙開花，讓她割草，我就不信止不住她！”

“阿娘！”趙開心反抗，然而越是反抗，卻越讓孫氏得逞：

“不給是吧？不給這兩個籃子也給你，你們兩個人才幹你之前一人的活量，那怎麽能行？一人兩筐豬草，割不完不準回家！”

孫氏氣呼呼的将籃子扔給了趙開花，趙開花沒有擡頭，眼睛有些眩暈。

趙開心覺得不對，立刻喊道：“不行阿娘，開花姐受傷了，剛剛為了拉牛……”

“拉牛？牛要跑了是吧？”孫氏一聽不對勁兒，立刻怒了：“這牛可是我們家一家的食糧，是你們哥哥弟弟上學學費的來源，你們竟敢沒有照看好牛？看我不回去禀告你奶……哼……”

說完，孫氏伸手就去扯牛繩，趙啞巴想要上前阻攔，卻被趙開花伸手輕輕的拉住。

趙啞巴一個慌神間，沒有注意，牛繩已經被孫氏解開。

孫氏是沒有放過牛的，這牛買回來，一年到頭都是兄妹三個再放，而這山窩窩下面，便是隔壁張嬸子的莊稼……牛最喜歡吃的就是莊稼了！

趙開花不由得露出笑意，提醒道：“阿娘，往山上走，山上草多，牛能吃飽！”

孫氏正在氣頭上，怎麽會聽趙開花的話。

“往上走？你是說我沒放過牛嗎？我告訴你，我比你強多了……”

孫氏拉着牛就往山下走，山下的道路兩旁都是牛愛吃的枝葉，趙啞巴之所以來到山溝溝裏面，就是害怕牛去吃別人的莊稼。

趙啞巴又要去攔孫氏，趙開花再次拉住了他，搖了搖頭，趙啞巴愣愣的，看到妹妹這樣便也沒有再動。

趙開心則一臉驚吓，小聲問：“開花姐，這牛下去是要吃莊稼的！”

“嗯，就是要它吃莊稼！”趙開花點點頭，這趙開心越發好奇了，自己這個姐姐怎麽越發不對勁兒？

不一會兒，孫氏已經将牛拉到了田埂所在地，牛開始吃草，孫氏則大刺刺的坐在一旁，斜着眼，滿臉的怒氣。

趙開花拉着趙開心，便開始割豬草，趙啞巴這會兒沒事，也開始幫忙。

趙開花斜斜的砍去，發現那牛越發的靠近莊稼地，繩索在孫氏的手中越來越松。

頭頂之上，太陽開始要下山了，張大嬸子每天都會來看一眼她自己種的小麥。

這冬小麥開春長得正好，在趙家村，能夠種的起小麥，吃得上白面的人少之又少，張大嬸子也是省吃儉用才買了只能種下這一塊兒地的種子，就等着來年收成好吃上白面。

所以，她對自家的麥田看護的非常緊。

這個時間，該是她到了。

趙開花正想着，果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大叫：

“哎呀，孫婆娘，你在幹啥？”

張大嬸子家有錢，趙開秋就經常去她家蹭吃蹭喝，孫氏自然對張大嬸子也是供應着的，聽到她的聲音，立刻站了起來，就要上前套近乎。

這一站起，手中的繩索徹底丢了。

那大黃牛如同撒開了腳丫子的小孩子，向前一步一腳踏進了麥地……

不等張氏開口，張大嬸子已經開始嗷吼大叫：

“孫婆娘，你要死嘞，你你你，趕緊拉住你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