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計謀

周氏越想越心酸，趙開花在一旁看着，心思澄明。

隔了大約一個時辰，天空已經露出了一絲肚白，那一直在被幾人圍着的小牛終于全部都站了起來。

趙開心越發的開心了，歡呼雀躍的跳來跳去，周氏準備站起來，帶着他們以及小牛一起回家。

可是剛一站起，卻覺得背後一陣陣的生疼，“哎喲”一聲又坐了下去。

趙開花及趙啞巴幾人趕緊上前扶住她，可是趙開花自己的後背也是生生的疼。

“嘶！”剛剛只顧着高興，她都要忘記自己背後的疼痛了。

“開花，你有沒有事？”

“三姐！”

“我沒事！”趙開花看着周氏幾人那擔心的模樣，只能盡量讓自己不表現出來，她本身就體虛，休息了一會兒本來好了，可是這一站一動，額頭就直冒冷汗。

“怎麽能沒事？開花，你一定很疼！”周氏自己也很疼，自然心有體會。

“娘……”趙開花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那副模樣讓周氏心急如焚：“你要說啥？要是實在太疼，就在這兒再休息會兒吧。”

“啞巴哥一晚上沒回去，牛也一晚上沒回去，我們若是回去晚了，少不得又要挨打。”

“那怎麽辦？”

趙開花讓趙開心扶着自己，走到周氏面前咬了咬下唇，然後才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娘，我想，留下一頭小牛。”

“不行，你奶不會同意的。”周氏立刻反駁。

趙開花幾乎早就想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還是忍不住道：“你不說，我不說，開心跟啞巴哥不說，奶怎麽會知道？”

“更不行了，開花，我們不能說謊話，那是你奶，那是我們的家。”

周氏頑固的思想告訴她，無論如何，作為子女，必須要聽長輩的。

趙開花無奈，眼中有了失望，但她也知道，周氏的這種思想，一時很難改變過來。

不過，留下一頭小牛，她自有用處，她不想一輩子呆在趙家，就必須有自己的資金，而這頭小牛，将是第一筆資金的來源。

“娘，平日裏，奶給過你錢花嗎？”

“有的……”

“是不是沒回給的都不夠，讓你從牙縫裏往外擠？”

“這……”周氏語塞。

趙開其實是猜的，劉氏那樣的人，又如何會對一個在她的認知裏，連兒子都生不出的人好。

“你生病了，奶給你錢買藥了嗎？”

“我，沒……”

“我生病了，奶又将我們當做一家人嗎？奶有照顧過我嗎？”

周氏的臉色更不好看了，那要哭的表情表現出了內心的愧疚。

“娘，若不是奶，不是爺，不是爹，我們幾個又怎麽會沒飯吃？開心這麽小，又怎麽會天天要下地幹活？你可見過趙開秋幹過活？可見過兩個小姑幹過活？”

趙開花的兩個小姑，是劉氏的老來女，這幾日外出不在家，但是在家的時候，也是從來不幹活的。

周氏不說話了。

趙開花這才放出了最後的重磅：“娘，你有沒有想過，當初啞巴哥不滿一歲的時候，若不是那次生病，是不是學說話的時候，就不會一直學不會嗎？”

周氏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趙開花也是根據原主趙開花的記憶的得知，啞巴哥剛出生的時候，是能夠哭出聲的，可是在半歲的時候，發了一次大燒，從此，就再也沒有發出過聲音。

那時候，她所謂的奶還有孫氏從來不舍得給他們一分錢，沒有錢找大夫，才讓趙啞巴變成這樣。

所有人都以為趙啞巴其實本身就是啞巴，可是經歷過現代教育的趙開花卻知道，啞巴哥恐怕是因為發燒，燒壞了聲帶。

趙開花擡起頭，看着周氏。

若不是必須，她也不想提起，這些隐藏在記憶中的陳年舊事，雖然不是她親身經歷，可是卻讓她沒想起都那麽的難受。

這些受到舊社會荼毒的人們，到底是有多愚昧？

“開花，你……你說什麽？”

“我說，啞巴哥或許就是因為那次發燒，所以才會變成啞巴的，你想讓我跟開心，日後受到更大的傷害嗎？在奶的眼中，我跟開心是女孩子，若一旦有什麽事情，恐怕會立刻賣了我們，或者扔了我們也說不定，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趙開花的聲音很平靜，可就是這樣平靜的聲音讓周氏越發的難受。

趙啞巴站在趙開花的身後，張了張口，依舊發不出聲音，可他的眼中卻充滿了疑惑，絕望，以及痛苦。

趙開心擡起頭，用手拉了拉趙開花的袖子，輕聲道：“三姐……”

她沒有繼續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或許只是對這社會無聲的控訴，她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也不想三姐跟啞巴哥過那樣的日子。

周氏終于擡頭，帶着眼淚看趙啞巴：“啞巴，娘對不起你啊。”

趙開花依舊沒動，她拉着趙啞巴，讓趙啞巴也動不了。

這個時候，不能心軟，她想讓自己的娘醒悟，就必須用誅心的方法，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周氏喊完之後，擦了擦眼淚道：“開花，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娘不阻撓你，娘不告訴你奶，不會告訴他們的。”

趙開花終于笑了：“娘，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我們日後一定會好的，你放心。”

周氏點了點頭：“嗯，一定會的。”

“好了，啞巴哥，你将小牛栓一頭拴在這石洞裏吧，以後每天放牛的時候，讓大牛來這裏給小牛喂奶，剩下的兩頭，我們帶回家，奶不會發現的，開心，你……”

“開心不說，開心知道的，三姐放心。”

“好，開心最乖了。”

趙開花摸了摸趙開心的腦袋，笑道：“開心，你去牽着一頭小牛，另一頭讓啞巴哥牽着，我們帶着大牛小牛一起回家。”

“嗯！”趙開心點頭，趙啞巴将一頭小牛拴在石洞內，然後幾人趕着其他的牛，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晨曦微露，上山幹活的人還很少，沒有人發現他們，直到她們快下了山，太陽露出眉角，村民們才陸續出現，見到他們幾個，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