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只錦鯉

“誰報的警？怎麽回事？”

到了警局之後，阮螢還沒開口，程永斌先大喊大叫起來：

“警察大哥你可不能幫着這些有錢人不管我們人民群衆啊！這個丫頭和旁邊那個男人，把我們這夥人騙到她家裏去之後，說好了商量事情的，結果就動手打人還反咬一口……”

他這話把警察都逗笑了：“你說人家兩個人把你們五六個人騙到自己家，然後想暗算你們？”

要不是他們出警及時，誰被打還不一定呢。

緩過勁的程永斌覺得自己這趟被打不能吃虧，不僅強詞奪理，還一來就給警察扣一個“收了錢幫着有錢人”的帽子，氣得一開始的警察都受不了換了個人來。

而換來的這個年紀大一些的，顯然脾氣就沒這麽好了。

“再吵吵鬧鬧不老實回答問題，那你就先進去關着，等你冷靜了我們再問你問題。”

程永斌這一家子就是欺軟怕硬，來個态度強硬些的，就知道害怕了。

但他們還是那副死皮賴臉的樣子，一口咬死了是阮螢和聞湛合起夥來欺負老實人，還把阮螢買了拆遷房的事情一口氣抖出來，要政府給個說法。

能給什麽說法？人家就是運氣好！你眼紅也只能看着！

阮螢懶得再和這些人糾纏，借這個機會跟警察說：“警察先生，正好來都來了，我來立個案。”

警察看了她一眼：“雖然他們幾個的确是蠻不講理，但這種民事糾紛只能你們私下解決……”

聽了警察的說法，程永斌更加理直氣壯：“還想告我們！？小丫頭片子年紀輕輕手段是真狠啊！”

借條還在程禾的手裏，等他出去了，不管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把借條弄到手！

還有阮螢，他不會放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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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湛的臉頰有點淤青，做完筆錄在一旁椅子上休息，卻聽到程永斌這夥人還在大放厥詞，一時氣不過又想揍人。

“不是這個事情。”阮螢一手拉住聞湛的手腕，一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

女孩的指尖微涼，手掌很小，但抓着他的力度卻讓他莫名覺得值得信任。

“這夥人砸傷了我的車，涉案金額幾十萬，我這裏有監控錄像，可以準備立案了。”

不只是警察，在場的除了程禾之外的人全都驚呆。

程永斌盯着阮螢手裏的u盤，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了，他嘴裏說着讓阮螢去告，但是真要立案的話，他不懂法也知道肯定不會輕到哪裏去。

就在這個時候程家二老也收到消息到了警局，第一反應是沖上去打了程禾一巴掌：

“你這死丫頭！怎麽就讓人把你弟弟送警局了呀！！”

這一巴掌，把程禾徹底打清醒了。

“爸，媽，這次我是真的幫不了他。”程禾緩緩轉頭看向他們，臉上沒有一絲不忍，“他自己砸了別人的車，光是車燈就要賠50萬，還要再加上補漆，現在對方不接受賠償，你們也沒錢賠，法院怎麽判，就怎麽着吧。”

程家二老一聽立刻把矛頭轉向了阮螢，開始哭天喊地起來。

“小姑娘我們兒子只是一時糊塗而已，你這麽有錢，高擡貴手吧，我們哪裏拿得出這麽多錢，你真要去法院告的話，永斌進去了，我們也不活了……”

阮螢一個旁觀者，想到剛剛程禾挨的那一巴掌，真是一點都心疼不起兩個老人。

“你們有空求我，不如求求你們女兒。”這個時候，阮螢往聞湛身後一縮，避開了老人的撒潑打滾，“等程永斌進去了，你們又沒自己的房子，今後還不是得靠着程禾？”

程家二老的眼淚忽然止住了片刻。

程永斌的老婆對他們什麽态度，他們心裏一清二楚，程永斌要是真進局子了，他們多半就是流落街頭的命。

那邊程永斌哪裏管得了這倆老人，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連忙過來跟阮螢求情：

“……我有眼不識泰山，算我錯了，你要多少錢我都賠……”

阮螢冷哼一聲：“你賠？你以為，我缺你那點錢？私下調解別想，法院要是判你無罪我認，要是判你坐牢你就老老實實去蹲，聽明白了嗎？”

程永斌一看她這态度，就知道肯定沒法善料，索性破口大罵：“你這臭婊子……”

話剛說了個開頭，警察回來一看情形不對，立馬把程永斌按地上了，手上一使勁，疼得他嗷嗷叫喚。

程禾冷眼看着，心裏毫無波瀾：“爸媽我會送到養老院，你老婆剛打電話給我了，說你們家房子被人收走了，她帶着孩子回娘家，不管你這次進不進去，這婚都離定了。”

程永斌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禾，被按在地上的他忽然如一直蛆蟲一樣蠕動起來，哭喊着：

“姐你不能就這麽看着我去坐牢啊，我可是你親弟弟啊……”

“那你老實說，如果沒這些事，你會把爸媽丢給我嗎？”

程家二老一愣：“禾禾，你在說什麽……”

都到這個時候了，程永斌沒心思再騙人，老老實實全都交代：“我的确是這麽打算的，可我有什麽辦法啊，我沒本事，賺不了錢，你弟妹天天罵我沒出息，也就指着你有本事……”

“我有本事那也是我自己拼出來的！”程禾突然暴起，連帶着凳子也被她掀翻，“我長這麽大你們除了給我口飯吃還管過我什麽！？我上學的錢都是我自己去黑工廠打工掙的！這麽多年，就算是那口飯的恩情我也還幹淨了！我不欠你們的！！”

警察看了這場面也明白了是個什麽情況，還給程禾遞了紙：“都冷靜點，有話好好說，這是在警局。”

程禾平複了一下心情：“……程永斌，我不欠你的，你是死是活跟我都沒關系，至于爸媽，我欠你們的，也差不多還幹淨了，拆遷房下來之前，我出錢送你們去養老院住，賠了的房子也給你們，我們兩清。”

即便是聽到程永斌說想把他們丢給女兒，程家二老又憤怒又氣恨，但到底是老程家的獨苗，他們還是想求求女兒能不能勸阮螢別告程永斌。

然而程禾卻裝作沒看見，轉身對阮螢說：

“給阮小姐添麻煩了，之後的事情就交給我解決吧，你的車我也會負責修好的。”

阮螢點了點頭，又等程禾謝過了聞湛之後，他們才在程禾的催促下離開了警局。

站在警局門口的阮螢看着手裏的立案回執，心情有點複雜。

“想什麽呢？”

聞湛還拿着冰袋敷臉。

阮螢剛要說話，感覺到口袋震動，掏出手機一看是陸逢川的消息。

剛剛陸逢川說開車的時候在路邊看見了一個人有點想她，但是是在警局門口，說自己眼花了。

阮螢笑了笑，回複到，那個人就是她。

然後阮螢又收好手機，回頭看夜色中亮着燈光，還隐隐傳出争執聲和哭喊聲的警局，長嘆一聲：

“我原本以為人太有錢了才會面對兄弟為錢反目成仇的事情。”

“結果？”

“結果我發現，根本不是錢的問題，要有那個心的話，能為了一億的財産翻臉，也能為了一千塊就變成仇人。”

聞湛細想了一下她話裏的意思，問道：“你想說什麽？”

阮螢攏了攏在夜風中亂飛的發絲，認真地看着聞湛：“我不喜歡跟家人鬧得這麽難堪，我說過，女孩子最重要的後盾就是家人，你明白吧。”

聞湛注意到她所說的家人之中也包括了他，不知為何，也覺得心裏舒暢。

“明白。”

“雖然你這個哥哥當得一點都不稱職，但是我也沒有其他哥哥，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等一下你這個将就是什麽意思？？”

阮螢義正言辭：“意思就是，你要是再任由外人欺負你妹妹，你就會被我開除哥哥籍，明白嗎？”

聞湛從小到大橫行霸道慣了，對自己親弟弟都愛搭不理的，一聽這話彎唇一笑，剛想嘲諷阮螢怎麽這麽理直氣壯，卻忽然詭異地頓住。

站在她面前的女孩才剛二十出頭，從小就沒有父母，三歲那年被她母親接回來的時候除了一只兔子玩偶之外連個行李都沒帶。

她知道自己沒有依靠，才拼命讨好聞夫人，才想要嫁給聞湛。

但聞湛此時看着她，卻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覺得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孩根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只要她想，一定會有人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捧在她面前。

而這個人……

“阿湛！”

阮螢和聞湛聽到這個突然響起的女聲同時回頭，從停在路邊的奧迪上匆忙跑來的正是上次在聞家家宴上不歡而散的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