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七十三只錦鯉

剛剛在臺上的一幕幕此時在季瑤的腦海裏反複回放，她從出道至今，得到了多少人的誇獎，誇她有天賦，說她今後一定大有前途。

但是在遇到阮螢之後，一切都變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我……”

季瑤淚眼朦胧，哭聲凄凄，要不是阮螢心志堅定，恐怕見到這個場景還真要問問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害她。

“搞清楚。”阮螢冷淡地輕笑，“角色是你選的，同臺競技，大家各憑本事，我還想問問你為什麽想拉我下水呢！就你這個演技，你知道我演的時候要多專注才能不出戲嗎？”

饒是阮螢有心理準備，也沒想過季瑤會垮成這個樣子。

季瑤還把自己代入受害者的身份：“不，你是明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才……”

阮螢正想甩手離開，忽然聽到附近傳來了細小的動靜。

工作人員現在正在收拾臺上的道具，離他們上場還有段時間，所以出現在後臺這邊的，肯定不是工作人員。

阮螢撤回了步子，面向季瑤繼續說：

“瑤瑤，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我真是太寒心了。”

季瑤看着瞬間變臉的阮螢目瞪口呆，剛剛她還一副冷淡傲慢的模樣，現在表情沒變，但語調卻驟然輕柔委屈起來。

“你……”

“我們排練的時候，我可是一直都在認認真真的看劇本揣摩角色，反倒是瑤瑤你，或許是因為你比較有天賦吧，一直三心二意，我原本以為是你比較有把握呢……”

玩這些彎彎繞繞，季瑤哪裏玩得過她？

“你胡說！你才不是這麽認為的呢！”

“真的，你別把我相信得這麽壞啊，我可是把你當好姐妹，怎麽會算計你呢？”

阮螢心裏琢磨這臺詞是不是有點太惡心了，不過看到季瑤又淚光盈盈起來，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想還是以毒攻毒，季瑤愛拿這副模樣惡心人，她就惡心回去！

于是阮螢幹脆還握上季瑤的手，說出了讓季瑤覺得頗為熟悉的臺詞：

“我真的很羨慕你的……你看你不化妝都這麽好看，還有秦鈞這樣的愛慕者，秦鈞多好啊，往哪裏一站，把你其他的備胎都比了下去……”

聽到後面半句，陰影中的身影動了動，但并沒有現身。

季瑤瞪着眼，一時不知該先哭還是先生氣。

“什麽備胎！？你在說什麽？”

備胎這個，阮螢沒親眼見過，但是她看過原劇情，自然知道在阮螢看不見的時候出現了多少青年才俊圍着季瑤團團轉。

“不是備胎嗎？”阮螢故作天真的眨眨眼，然後每一個字聽在季瑤耳中卻惡毒得要命，“你高中時的溫柔同桌，大學時的高冷學長……”

比起反駁，季瑤的第一反應是驚愕：“你怎麽知道？”

她本來是想說“你怎麽知道這些人的存在”，然而聽在某些人的耳中，這話不亞于承認這些人是她的備胎。

阮螢笑笑：“瑤瑤的魅力真的讓我都嘆為觀止啊。”

單從小說裏的觀感來說，每一個人喜歡上季瑤的原因都很模糊，單純就是被她的陽光開朗感染，突然一下整個世界就被她的某一句雞湯點亮了。

而事實上，季瑤啥也沒做，嘴炮了一下，直接就把這些男人迷得不着四六，誓死不渝。

嘴炮誰不會啊？

嘴上獨立自強，行動上當個菟絲花的女主角，有啥閃光點？

被阮螢陰陽怪氣的話逼到極點，季瑤原本就一肚子憤怒無處發洩，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呢，季瑤此時也終于爆發——

“雖然他們跟秦鈞一樣都是我的朋友，不過阮螢！你別欺人太甚！”

季瑤也終于不哭了，她瞪着阮螢，想要把這個從見面開始就令她自慚形穢的女孩踩在腳下。

“你已經被秦鈞的二叔封殺了！就算你演得再好……你也沒有登臺的機會了！”季瑤越說越有底氣，是啊，她已經被封殺了，誰讓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我才是晉級的那一個！”

“——誰說你會晉級？”

就在季瑤快要找回自信的那一刻，突然想起的聲音徹底擊碎了季瑤的希望。

“……阿鈞？”季瑤還沒反應過來，她用那雙單純無辜的雙眼望着不知何時站在樓梯上的秦鈞，喃喃道，“你……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秦鈞一向溫和的眉眼此時籠上了一層冰霜。

他看着季瑤的雙眼，好像突然關掉了什麽濾鏡，大腦頓時清醒過來。

換做以前，不管季瑤說了什麽，他都會覺得肯定是別人設計她、陷害她，但此時此刻，他卻能夠公正客觀的思考季瑤所說的話。

然後秦鈞發現，眼前的季瑤跟他的印象中那個天真淳樸的女孩居然不太一樣。

跟季瑤臺下飙了場戲的阮螢也累了，見秦鈞加入，立刻把舞臺讓給了他倆。

阮螢也不知道秦鈞忽然出現在這裏是因為錦鯉APP新升級的功能還是什麽，不過要這麽理解也說得通。

季瑤平時用她的單純無辜來引導周圍的男性為她鏟除異己，她是有意還是無意阮螢懶得管，反正看現在的情形，季瑤還真跟遭報應一樣。

“季瑤，你真的讓我太失望了。”秦鈞看着這個本以為單純善良的女孩，有些不能接受，“所以我就跟你的那些備胎沒什麽區別？”

他原本以為就他為季瑤做的那些，還有季瑤平日對他的态度，她應該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們不是備胎啊。”季瑤有些着急地走向秦鈞，“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真的。”

阮螢聽到這個“好朋友”差點吐了。

她彎唇：“瑤瑤，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秦先生對你一往情深，結果到頭來，就是跟其他人一個待遇的‘好朋友’呀。”

原劇情裏面的季瑤這個時候原本應該與聞湛産生了種種糾葛，同時又享受着秦鈞的和風細雨的呵護。

而現在，她挑破了這層窗戶紙，一定要逼她做出抉擇。

秦鈞又說：“我現在問你，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你只需要回答，有還是沒有。”

阮螢靠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着季瑤這波翻船。

而季瑤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用秦鈞曾經最心疼、最喜歡的表情委屈又令人憐惜的表情說：

“阿鈞……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麽要逼我呢？”

阮螢差點想給季瑤鼓個掌。

牛逼啊！

就讓她答一個喜不喜歡，老實說不就完事了嗎？還要給秦鈞扣個逼她的帽子，說到底還不是自己心裏清楚，一旦她說沒有，就會失去秦鈞的庇護。

以前秦鈞不在意這些，覺得自己只要默默付出，季瑤一定會被他打動。

然而他現在才清醒過來，意識到季瑤的眼裏從來就沒有他，就連問她一句有沒有愛過，她都覺得是在逼她。

“那好，我不逼你。”秦鈞緩緩吐出一口氣，看向季瑤的目光淡了許多，“今後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會再做多餘的事情了。”

“阿鈞——”

季瑤見秦鈞要走，下意識地伸手挽留，一旁看戲的阮螢見狀笑出了聲：

“喲，不是普通朋友嗎？哭哭啼啼拉拉扯扯的，這又是演哪一出啊？”

季瑤和秦鈞的視線都轉移到阮螢身上，偏偏阮螢根本不在意他們的看法，自顧自地說：“繼續啊，下一步該哭了吧，我想想你說什麽臺詞呢？就說‘阿鈞，你會讨厭我嗎？我不想失去你’。”

季瑤眼眶裏的眼淚懸在半空，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顯得格外滑稽。

阮螢尖銳的話并未停下：“我看外面也快下雨了，正好你追出去，淋着雨回憶一下你倆的往昔的美好回憶……”

按照季瑤的脾氣，說不定還真會這麽幹。

什麽節目，什麽工作，哪裏有她挽回備胎重要啊。

“阮螢——！”季瑤突然崩潰，委屈得放聲大哭，動靜大得已經有外面的工作人員聚集在樓梯間附近聽牆角了，“你為什麽要這麽針對我？我做錯了什麽？是因為我跟你搶角色嗎？我不要了，我不跟你搶了，你不要破壞我跟阿鈞的感情好不好？”

別說阮螢，就連秦鈞都被季瑤這個邏輯驚呆了。

論責任，阮螢最多就是嘴下不留情了點，在季瑤演砸了的情況下陰陽怪氣地落井下石，事情都是季瑤自己做的，話也都是她跟秦鈞在對質。

……怎麽就成了阮螢破壞別人感情了？

秦鈞還沒開口，又聽季瑤那張俏麗的臉上布滿淚痕，哭訴道：

“我知道，阮螢姐什麽都比我好，比我漂亮，比我演技好，所以她說什麽你都相信……”

阮螢被季瑤氣笑了，她緩緩走到哭得真情實感的季瑤面前，那些在門縫裏聽牆角的工作人員她也不管，有些憐憫地對季瑤說：

“對，你說得沒錯，我确實比你漂亮，還比你演技好，所以看到你這樣的還來挑釁我，的确是挺同情你的。”

季瑤也知道外面有人在偷聽，原本以為阮螢會收斂，然而沒想到她居然還能這麽大言不慚？？

“但你也別自卑，很多地方我還是不如你的。”阮螢注視着季瑤露出畏懼神色的雙眼，唇畔梨渦淺淺，“比如雲備胎，當菟絲花，受着男人恩惠的同時宣揚自己的純潔正直——這些，我跟你比起來可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