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走過春秋(三十四)

石斧之堅, 遠超羲和之想。

大火燒了整個冬日, 石斧仍然還有半塊完整模樣。她想盡辦法将窯火燒的再旺一些,沒成想效果不加, 衣裳還粘上了火星子。

熊熊烈火的火星子将衣裳燒焦, 燙得她露出的皮肉盡綻,血色凝固着任它缺了一口子,燙出一朵血花。

羲和将手臂傷口窩在雪地裏, 龇牙咧嘴的眼淚都要掉出來。

吉量看到後背過身後, 後蹄子刨開地面的雪化作雪雨潑的滿身雪花。小紅在旁亦步亦趨的長嘯一聲,也跟着撅蹄子扒雪堆。

“噗……”

羲和埋頭将雪水吐出, 咬牙等着痛楚慢慢緩過去。但臂上傷口炎如熾火, 痛得剮心難忍, 偏偏身下遍地雪色浸寒入骨才能舒緩。

将自己抵死在雪堆裏, 這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叫她渾身打顫,縱然如此等到緩過神來時,身上已經布滿了細汗。

她很久沒試過這麽疼了。

萬幸這裏沒有別人, 羲和眯着眼睛左右看, 心下大快的靠樹坐起信手撿走一塊石頭砸過去, “滾。”

吉量長嘯一聲, 甩着長尾巴領着小紅離開。

細汗淋漓,羲和解開衣帶褪下衣裳來, 傷口已然凝固。翻出預備的野草置到嘴裏咀嚼碎爛後輕輕的敷在傷口上,再用長布将其綁好,望着火窯。

“呸。”

我就不信弄不了你。

羲和單着一只手劈柴添火, 再到一旁松軟的土裏播種巡邏。她喜歡吃肉,野菜野果也是如此,但菽稻一類必不可缺的主食卻不是無端長出來的,不想花錢,只能親手而為下地耕耘。

正巧這幾日沒有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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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一周後,如初的在自己屋舍周圍将向陽而生的花兒挪到屋舍四周,紮上籬笆以作裝扮。

野花花瓣精致,野生野長的它們朝氣蓬勃,在山上迎風搖擺,随雨摔打。與野草一同飽經滄桑,任爾東西南北風,反而是越發生機昂揚。靓麗的朵朵花兒輕輕搖曳,散着最樸素簡單的清香。

野花野草下盤桓着小巧忙碌的蟻蟲,匆匆路過或是攀岩而上。

花叢繞着灰撲磚房,新竹籬笆鮮嫩,畫出一副彩色春景。

光是看着,就叫人心動喜歡。

羲和給手臂敷了兩日藥,等到第五日時,被燙熟見骨的小傷口已經長出新肉來。做事的時候也不妨礙,只要不碰到即可。

如此又過了幾日,傷口愈合只剩皮面要滋長。

當初的臉上劃傷,她來不及感傷就恢複如初。如今半月的光景,她就白骨再肉。

許多猜疑和思索一時都顯得淡然無味。

伏羲生年近兩百歲,而她剔去死後蘇醒的日子,前前後後她也活了兩百餘歲。

世間也沒有比她更長壽的了。

羲和沒來由的驕傲,看着石水流淌開,心情輕緩舒暢。

日子還長。

冬日裏初來乍到,日子過得難免抓襟見肘沒有講究,只要狼吞虎咽吃飽肚子穿暖衣裳就不再有要求。

磚房之中有餘溫,夜裏不再浸寒,羲和也再沒有身體不适的時候。

反而是小紅最嬌弱,鋪上厚厚幹草一等,再将四周寒風遮擋才避過一難。

直到初春,山花爛漫,兩馬同行游玩。

羲和揉着恢複如初的臂膀,又割來大把大把的花草,再各自放到不同的木盆中。

除了偶爾要用染汁來結繩記事,她打算搗來一些給牆壁內外刷上一層新衣。

只是顧慮顏色太靓叫人注目,羲和手下留情的将汁色調的淺淡自然。

青灰色的外牆,淺藍色的窗棂,黑灰色的塊瓦。

頗有一股江南柔美的味道。

為了符合感覺,羲和還搬來一棵樹,砍量磨雕的給自己做個前院亭子。

羲和抱着木頭雕亭檐,她準備雕玄鳥,那是弇茲部落的圖騰。

兵器的模具她早已備好,甚至在劍尖的地方靜心雕刻上一只玄鳥。

玄鳥是她作畫最多的,更是她畫工之最的傑作。不過亭檐是做立體的,還要講究好看傳神,這讓她抱着木頭忙了幾日。

直到那兩把小石斧徹底化成石水,将玄鳥淹沒,在槊模中流淌平躺完整,填的正正好。

這個槊模是她丈量卡尺,用石斧分出的石片雕做的。她要做的是合則槊,分則劍的兩用兵器。因此槊模分為二,一如劍,其次如矛。

因此她用了兩把小石斧,都是家中同性親人的枕頭,也是經她們同意後才拿回來的。

兩端是否能切實相合,這都需要花費時日去等待。不論如何,若是成功那她就熬過最難的一關。

羲和欣喜的給自己做了一鍋鹿肉。

這是某只在山間迷路跌落陷阱的小可憐,撿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氣。扒皮去髒,肉食做來吃,鹿頭角骨只要細磨一下插在角落裏當擺設。其下颌骨,羲和習慣性的将其掰開細細磨形,留作骨刀。

她手比伏羲等人要小,若是遇到以前那樣大型如馬的鹿,她難以掌握在手。而這把骨刀,正正合适。

大骨拿做無用,羲和将他們都做廢物利用。除此一些鳥腳骨們,羲和都悉數留下。

偶爾回頭看一眼石水,侍弄自己的糧草閑餘,其餘等待的功夫羲和都靠坐大樹,在空開的山上迎來暖陽春光。

低着頭,認真的做一只又一只的骨笛。

骨笛是部落裏曾經的熱銷品,這是夜色裏部落人狂歡時不可少有的主樂。還有那些骨鼓、皮鼓和木梆一等伴奏,吃飽後的部落人歡聲笑語,一同狂歡說笑。遵從天性的他們,甚至會在明亮朦胧的篝火中眉目傳情,若是心動則會在笑聲中牽手離開。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想當初,她也曾和一位少年對眼過。

可惜才剛牽手,就被半路來的伏羲攔截,并上下打量的把人說罵一頓。

最後好事不成,那少年被罵得狗血淋頭。被家人防備厲害,羲和身邊也無形的少了許多同齡男子。對比當時一眼則合的快樂少女,羲和仿若小尼姑一樣的生活叫姐妹們說笑。好在她當時不計較這些,事後只覺得有些可惜罷了。

如今想來,實在有趣。

羲和忍不住發笑,低頭鑽骨笛小孔。

鳥腳骨本來細小,制作時需要靜心和眼神。羲和耐心的投入其中,直到她手藝越發精益,眨眼就将儲存的鳥腳骨用完了。

石水在模具中燒成了固體。

羲和拿着石斧做錘子,将淬火中成型的兵器開始鍛造起來。

打兵器是個辛苦力氣活,好在她如今力氣無窮。石斧背面砸在兵器上,淬火而成的石劍仍是明亮的火色,細長身形的它由着兩相錘敲之後,似乎越發的明亮起來。

一錘。

再一錘。

羲和幾次把形狀砸的形狀扭曲,皺着眉頭努力的又把它再砸回原形,而後放進窯子裏升溫。

待到差不多後,再拿出來打淬。

一錘。

再一錘。

這需要莫大的耐心和技巧,羲和一連幾日面色端肅。偶爾打的心裏發慌時,她則嘴裏哼哼小曲。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眼看着夏日炎炎之景,羲和內心期盼的想到不久後自己就能大殺四方遨游在外的場景,心情莫名舒暢,更是龍精虎猛,每一錘都是起勢如千斤,去勢正恰好。敲敲打打,叮叮當當的,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吉量小紅回來時見到她鉚足勁兒打淬,咬着兩塊木柴幫着過去添火,而後得宜的在篝火旁盤坐休息。

橘色黃昏下,叮叮當當,傳來一陣歡愉輕哼聲。

“山坡上有兩頭牛,人們在山下口水流。今天吃了一頭牛,肚子飽飽好高興,明天再吃一頭牛,大家搬家去找牛。”

“河裏游過一群魚……”

狩獵之歌讓羲和身心舒暢,夜色中将已有模型的石劍放進火窯中,坐在篝火上燒來一盆烤肉湯,剩餘的野草丢進去一同。

湯水鮮鹹,羲和心裏甜絲絲的抖腿,扭身撫着小紅的後腿。

濃密的長睫毛隙縫中打開,小紅将頭往吉量身上蹭了蹭,又避眸睡去。

可能是山上日子潇灑,小紅雖然漸漸老邁,但樣子看着比在山下還要精神活潑。再加上有個千年老妖經的吉量保護,他雖然無鱗無角,但一聲長嘯比那虎狼還要磅礴。兩個山大王在一同,自己自立根生,也很是讓羲和輕快起來。

吃飽喝足,入到屋中睡去。

次日天微微亮,羲和別着竹筐出行,将那些晨起擔着露珠的菌菇一一撬挪,洗淨切開後做一盆最鮮活可口的菌湯。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自上山建房再到馬槊的敲敲打打,在三年後的某日,鑄造而成并能分合自如的馬槊終見天日。

羲和站在屋前平地舉起馬槊。一體細長精致烏沉樸素,不見絲毫鋒銳,重若玄鐵随手揮舞。嗚嗚呼嘯傳來,靈巧将它揮動如風。

揮力向一側女子合抱粗壯的大樹,槊頭毫無阻力将大樹平面揮砍平整。

樹斷,槊頭似有餘光中,一聲吼——

羲和執槊轉身,只見吉量與小紅踏步而來,與它們前的是一只黑白相間的圓滾滾對她嘶吼。

作者有話要說:  圓滾滾:你破壞生态平衡了!!!

發現,這文涼到了極致。以至于59猶豫的雙開已經有了n種選擇,一個是校園甜文,一個是快穿路人甲反寵配角的,一個綜英美女主是無敵愛美的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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