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來到戰國(九)

一躍成為師祖的羲和過上了鬼谷學院的勞體教頭。

不偏科的學生才受師傅喜愛, 羲和也不愛太笨的學生。好在習武前的體修都是簡單而枯燥,只要能夠耐心堅持的都能做好。

前有師傅王诩, 後有身輕如燕小妮, 夾在中間的徒孫們盡都硬着頭皮而上。

初始鍛煉不過是跑了五轉就有人接二連三的趴下, 年長的軟着雙腿捂着肚子勉強前行。待到緩過神後松展四肢, 再各自坐在堂下聽政治師傅王诩授課。

課中除了兵法政治,還有河圖洛書一等思維拓展,都是他們平日最愛的。

商鞅等變法者一處,白孫等兵家者一處, 大徒弟等辯論者一處。

羲和很難忘懷身體嬌弱的大徒弟抹着汗才從山路離開,坐到堂中後神采飛揚用平日老實的神情語态與師弟們辯論。且因為辯論要有聽者, 羲和常常就被拉到其中。

老子之學是王诩所傳之一, 還有河圖等擅長,但羲和都怕麻煩的一一躲避。因而乖覺的配合幾次摸出其中脈絡後, 羲和便退而遠之。

直到年節。

一車滿滿當當下山趕集,身後還跟了三四徒弟一同, 說是要采買年節的東西。

羲和吹響骨笛,等山中散養着日漸增肥的吉量奔來, 輕撫那油亮的紅鬃, “兄弟,你在山上吃的不錯啊!”

吉量眨眨眼,“咈咈咈……”

已經漸漸能聽懂一些的羲和一怔,因為吉量說的是,“山上有只白澤。”

羲和曾在周藏室裏見過, 世人将白澤比作四不像的奇特神獸。而實際上,它只是一匹長相如狻猊的白馬罷了。

在部落時代,吉量是和白澤差不多稀少的存在。這些年來她都不曾見過山中神獸,自然明白鬥轉星移後的他們都落寞絕代或者隐藏不讓世人發覺。而身為半個同類的吉量,似乎很容易就能合群到一處。

羲和低聲嘟囔,“既然如此你還半句人話都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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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學!”吉量咈咈聲,不滿的狠狠跺蹄,在泥土上留下分明的小坑。

面對這麽一個有脾氣有志氣的馬,羲和沒好氣的拍了兩下,套上馬鞅等拖起辇車,吆喝着白孫等人快點上車。

辇車有些許的高,好在當初車人的時候又加了兩個踩腳,幾個小個子互幫互助的爬上去,而後一低頭就看見師傅王诩。

白孫幾師兄弟擠眉弄眼,相視一笑。

直到一聲如雷般的長嘯聲響起,幾人身形随着沖力往後一倒。站在車正中的白孫伸手皆空,慌忙之下只能條件反射的放低身子努力紮馬步。

平心而論白孫的反應很好,可惜他想的太過簡單。腳下的車板固然是穩的,但野了一段日子的吉量別打斷了與白澤約會,還要出行載人而心生不滿。它放開腳步跑,那是天下無馬可比,再加上山中道路狹窄颠簸,白孫就像是河邊被甩出去的髒衣一般。

直到直接一把勾住他的腰帶。

“坐穩了。”

“是,師祖。”

師祖就像是世上最美妙的稱呼,羲和聞之欣喜,神情溫柔幾分。

但她的溫柔不能制止住這些徒孫們的艱辛,幾人緊緊拽住車欄,個個都坐得葷七素八的。初時還能側目羲和穩如泰山之姿,吹了一路寒風後,不到半山腰的地方卻都倒了下來。

馬蹄踏至城鎮,地面平穩許多。

徒孫們顧不得衣裳整潔,連滾帶爬的下車撲到邊上就吐了起來。待他們吐得天翻地覆,腹中再無他物的回轉身來,卻見師傅坐在破舊驢車上笑看他們。

“師師傅”

“快去采買,不要讓師祖等你們。”

王诩拉着厚衣裹緊,施施然的喝着皮袋裏的溫水。他好心的提醒着,徒孫們扭頭一看。那始作俑者早已擺開攤子,沉靜仙氣的坐在其中,而在平地而起的攤子前聚集了各色的男女。

衆徒孫拔腿就跑。

羲和沒有搭理徒弟的調皮,她在木簦生意打開後還制了少餘的妝奁匣子等。當年苦心學習木匠之工。她不敢和公輸班那個頗有天賦的天才比,但他命短歷史而去。自己經年練習又手腳靈敏,嘴上不說卻是自認自己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做簡單的妝奁匣子,精致雕工再略施機關。物以稀為貴,木簦打出的名氣為她引來了新舊客人。

很快錢袋裝滿,落下山的貨物也都落入買家之手。

閑餘無事,羲和在街道中穿行尋找可買之物。走過兩家女子首飾衣裳的,她還特意的買了兩身。一身給自己,一身給小妮。

許是因為她一身紅衣習慣了,小妮也愛穿這一身。但她最近習武後的膚色,再穿上紅衣則一言難盡。

羲和兜兜轉轉半晌,路上還遇到幾個同行買家,竟然拉着她說起了合作生意的事情。羲和閑餘的聽了一耳朵,算着發現賺的不多還要費神便推辭離去。

回去的時候只見白孫等人等着自己。

“王诩呢?”

“師傅說天冷,就先回去了。”

羲和點頭,喂了吉量一把豆子後驅使回去。

新年前,羲和用桃梗刻制神荼、郁壘像懸挂在門前,用來避免妖魔鬼怪的侵擾。

新年那日,衆人在鬼谷正堂中跪拜。

身為師祖的羲和抿着一口新酒端坐上方,看着徒子徒孫敬茶賀喜。她面容沉着的将早早備好的花錢拿出,她一視同仁一人一個送出去,嘴裏還要念叨着來年的期盼。

靠山而居的一行人早就在山中刮下數十斤肉來,因為天寒地凍下過雪的緣故,獸肉清洗切好後各自在雪中凍着,食鹽來之不易,只有少餘的做臘肉挂起。

百姓忙碌一輩子只為了吃穿住行,尤其是一年中的新年。

一衆人忙着切肉洗菜,有了幾個月的烹饪經驗後,大徒弟等人切肉的刀工日漸增長,煮的骨湯也是香濃撲鼻。

羲和搬出燒好的幾個大口陶鬥,架在屋院的篝火上,倒入骨湯。

在黃昏落日,屋前院中四周挂上燈籠照亮了半片山林。篝火中放入挑選出來的竹子,大夥兒将肉碗都端到觸手可及之處,圍攏坐等。

火舌缭繞而上,舔着竹子燒起,眨眼功夫便聽到幾處爆竹聲連綿不絕。

羲和眼眸一亮,執着筷子夾肉下鍋喊道,“開飯了!”

師祖一聲話,引得徒孫高呼,七手八腳的一同丢肉下鍋。

因為人太多,做菜的人辛苦不說還容易菜涼了。羲和打定主意守夜,便提前做好了準備也就不用出錢去買。如今世面都是做的陶罐,而非可以篩下肉菜的陶鬥。

肉食切的薄,要看煮熟後王诩夾來第一筷子肉。

“請師傅嘗。”

豔紅的火色映着衆人面容,黑了許多的王诩淺笑盈盈。他有些養生之道,實際年齡不如表面看着年輕,但認下一聲師傅後平日對羲和也是尊敬推崇,給徒孫們做了很好的表率。

羲和笑道,“吃吧,不用客氣了。”

她雖如此,但衛鞅等人還是恭敬的給她夾菜,再與王诩夾菜後才熱熱鬧鬧的吃了起來。

羲和一口冷酒,在清湯和辣湯中暢快徘徊。她胃口大開,不慌不忙的吃着,直到衆人停下來後也不過是四分飽的樣子。

她的飯食規矩,只要要有五分飽。因為顧忌大家,所以都是略有克制的吃着。眼看着自己獨霸專場,徒孫們又去切下幾斤肉。

往日裏山中寂靜無聲,如今衆人嘻嘻哈哈的打鬧說笑不斷,抿着冷酒望下去還能看到底下燈火通明。

“小聃死了?”

漸漸到了午夜寒氣更重,羲和将野菜放到辣鍋裏随意的問了一聲。始終坐在一旁的王诩續上冷酒,“師傅長壽,雖然形貌花甲但精神矍铄。”

羲和呵笑,又是個奇奇怪怪的老東西。

不過不死總是好的。

酒爵空了。

王诩續上一杯,“冷酒傷身,師傅還是少喝的好。”

“你來一杯?”

羲和将酒爵推了過去,“喝了舒服。”

王诩失笑,聽話的将冷酒飲下。一道涼意在暖熱的腸胃裏流淌而下,刺得人渾身一顫。

他看着面頰微紅的羲和,“太涼。”

羲和将酒爵奪過,自己倒滿仰頭飲盡。早已習慣了涼意的腸胃備感舒适,她禁不住眯眼享受起來,“好喝!”

林子茂密遮天,而鬼谷之中恍如山下小村。

月光微涼,與門前紅燈相映。

各屋的人都換上師傅準備的新衣,皆飯後無憂嬉戲。平素裏少年老成的徒弟們滿是稚氣恣意,圍在篝火前說笑有之,玩耍有之,還有拿着竹片織東西的。

王诩從雪裏拿出新一罐冷酒在旁,老聃當年臨終所托的骨笛随身攜帶。他放在嘴邊,氣息一凝吹起一段叫人歡欣雀躍的曲子。

大徒弟等人笑着站起,歡跳舞劍者皆有。

羲和聽着耳熟的部落篝火曲,側目王诩閉目吹笛的專注享受,她緩緩的勾起了唇。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到年節或是大收部落則篝火歡跳慶賀。

羲和悄然的閉目聽曲,嘴角含笑的重溫那久遠的舊日溫馨。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啦啦~昨晚看了忌日2,看的炒雞開心尤其是女主去死那裏,還是不能缺失的亮點!

明天就五一了,你們有什麽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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