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來到戰國(二十六)

一座書院中, 自是要有書堂幾間。但要講究起來, 自然又會分班科與等級之分,如此武藝、醫術、木匠、道儒與兵法五科各三等班次。

如此算來, 教室就要分有二十五間。且不算先生們的辦公, 學科該用的藥房、工匠的工具房、兵器房和各種書本擺放的圖書室, 還要一處露天的演武場。

這基本是一家書院的擺設結構, 而她的書院還要有先生和學生們的宿舍。

以及吉量的馬廄。

冬雪化去, 春色轉涼,莊院中脫去奴籍的莊戶人家忙着這一年的豐收并分來人幫忙。

燒毀奴契的那日,莊院人親口答應要奉上五成年收。羲和不指望他們喂養自己,但盤算着學院修建要買的材料和人手, 還有先生們的薪資。他們不一定收, 但羲和都提前算在其中,最後要了三成。

這些莊戶吃用都是莊院裏供給, 七成年收除去一年吃喝,還能填補倒賣出去一大筆。莊戶人家心裏高興, 對新主公感恩戴德, 分撥了一批人手出來很快就将書院的正堂和教室修葺的七七八八,預備着屋舍一等。

一裏多的地,開荒比莊院的三裏還要大上許多。羲和一面墾地一面思慮着, 這裏是馬廄,那裏是夥房,如此七七八八的工程愈發的大了。

半年過去,這才将書院忙出了樣子。

眼看着酷暑來臨, 教室和屋舍之間引着山流挖開的池子旁最是涼爽。羲和愚公移山,從山裏挑來好看的大樹,細心的将樹根藤蔓都一同拔出扛着來池子旁種下。因為要挑選還怕壞了樹根,羲和一整天才弄來這麽一棵,待她扛着出山走在山路上,便見這一衆行人來至。

“老大!”

李大六兄弟拖家帶口的趕來池子山,眼看着遠遠看着一棵大樹橫着行走,還以為和自家老母親一樣老眼昏花了。直到那抹豔色的身影越走越近,這才反應過來丢下行李上前幫忙。

除此之外,還有他們身後的一群鬼谷師徒。

王诩跑在最前,與六兄弟一同撐住了大樹,“見過師傅。”

一路上除了老人家坐在車上,大都是走路過來的。徒步前行,緊趕慢趕也花了許多時間。王诩收到羲和的書簡時,待到收集一衆學生後前來,已經是最快的了。

羲和收了手,七人肩頭一沉但還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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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诩為師,身後後覺反應的學生們連忙上前要幫忙,羲和指着前面的屋舍,“走吧。”

說罷,她背着手打量幾眼老了幾歲的徒弟,“你帶了幾個人?”

“學生出門,谷中人不放心且都來了。”

十數位徒孫前來,聽得師傅此言确認了紅衣女子就是師祖,當即作揖見過。這些徒孫們依舊是大大小小年紀都有,羲和看着年紀最小的一個墊着腳都幫不了搬樹,滿臉沮喪的接過王诩背上的長盒子,“你抱着的是什麽?”

“回師祖,是您的畫像。”

畫像是要的,畢竟她也要做達者天下之人。

羲和贊悅的看了王诩一眼,小徒孫的衣衫略顯華貴,她伸手摸了摸頭順着拍肩,“你叫什麽?”

是好絲綢。

“張儀。”

這名字毫無印象,羲和只當他是個才拜學的士家之後,幼年有幾分可愛模樣而已。

衆人走近了,大吃一驚。

書院設有栅欄門牆,新木新牆人來人往,見到羲和都是笑着招呼着。

入門便是修好的平路,擡眼見一間寬敞正堂,左右各兩處二樓屋舍。衆人穿行正堂院子便是先生屋舍,左右兩處二樓屋舍。

羲和一路介紹,“正堂是見客和先生書房,這四棟屋舍則是學生上學的課堂,分五科甲乙丙三個班次。”

被學生幫助抗樹一身輕松的王诩緊緊跟着,“先生們的書房似乎有些多。”

“先生難得,若是甲班畢業的學生願意傳道授業,自可以留下以先生助教的身份留下,每年考校,若可則三年為師。”

王诩哭笑不得,“師祖這舉極善。”

只是他帶着出來順道□□,切合實際學習的學生們恐怕心也偏了。

縱然他揚名在外,也不能随手一抓就是衛鞅龐涓等人。但是為師者,桃李天下才最得宜。

羲和毫不羞愧的笑,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王诩那樣的人,雖然愛開玩笑但是正經事都有盤算。為她送幾個先生算什麽,不過是徒弟的一點孝敬而已。

他若是想不通,就不會帶上這些徒孫來了。

屋舍之間各有石亭花園作是平日休息,穿過教室樓亭便是種樹的池子。王诩徑直向前看去,前方是一片寬敞之地,而後是兩棟偌大的屋舍。

“這處是學生們開學畢業時,全體聚合之地。往前則是我多年藏書的刻本和草藥。”

“後面是藥田?”

“有兩畝,還有兩個演武場。武藝班的學生們,大可繞着學院最外的一圈跑,再在演武場學練即可。”

想到鬼谷之中環境簡樸随意,王诩自嘆不如,“可惜我等來得太慢,沒有幫上師傅。”

“并非如此。”羲和搖頭,眼看着衆人齊心協力将樹豎放到挖好的土裏,略微放心的皺眉,“這些屋舍的門牌牌匾全都要我一人來做,你來了正好和我分擔一些。”

“如此我就去了。”

王诩有心要做,羲和吩咐了李家六兄弟的差事後帶着徒弟徒孫們去先生書房去。那裏由她早已準備好的木頭和牌子,就等着人多幫手刻上。

羲和只想好了兩句,先生書房必有一句‘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學生教舍則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可後來一想這句出自孟子。怕離得太近生出別想,最後落下一句簡單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除此之外,任由鬼門師徒刻下。只有一個要求,大的牌匾刻下的字必須是小篆,其餘的多多益善。

畢竟學生不能只懂一種文字,文盲的窘迫她一人享受也就足夠了。

王诩和李家六兄弟抵達幾日之後,鬼谷出行在外的徒弟們也都趕來。有默默無聞不見經傳着,也有家喻戶曉聞名遐迩者。羲和只是挂了個師祖名頭,許多人甚至連面都不曾見過,但身為長輩她只要穩坐上方自有人來拜訪。

她獨立設下的院長辦公室也堆滿了賀禮,喜得她将每人的名字身份都認真的記了下來。等到有日下山時,便不用在花錢出門住客棧了。

衛鞅的極快,他一年多前才見過師祖。聞知要設學院,連着師傅都要前去,他特意趕了車馬前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還謝過了那場冬雪的豐收。

随行而來的小胡子和高個子淚眼婆娑,當着面便将這些日子衛鞅的所行所舉一一告之。

這讓真正傳業的師傅聽得津津有味,末了面無喜怒的看衛鞅一眼。在秦君頗有威望的衛鞅不敢放肆,夾着尾巴站在王诩身側,待他離開時也緊緊跟随。

“那你們覺得衛鞅做的都不對?”

人前款款而談的小胡子和高個子一頓,眼看着衛鞅離去後才肯低頭,“左庶長并非都不對,我二人在旁見他日日鐵面無私,心中唯有法字可言而常與秦國大夫們争執不一。”

“那就是不好了?”

“自然不是,田地裏的農家對左庶長十分愛戴,大多百姓都擁趸支持法變。”

“這麽說是好了?”

“可可左庶長的性子太過執拗,說一不二的,我二人在旁看得心驚肉跳。連着原來的不錯的友人親戚,還會唾我口水!”

小胡子說得很是委屈,他皺着臉一副苦相,“還當着各位大夫的面。”

“那口水可多了!”

高個子也是聞者傷心,兩個大人們就這麽跪着哭了起來。

好在辦公室裏只有他們三人,還說不上是丢臉的事情。只是二人面容都不出挑,有心過來訴苦,哭相自然是不好看的。

這讓喜歡俊俏模樣的羲和看得渾身一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指節扣着高腳木桌上。

哭聲戛然而止,雷聲大雨點小的兩雙眼睛看了過來。

羲和放緩聲色,苦口婆心道,“我這徒孫一心為了你們秦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事由急緩少不得得罪了人,你二人自是我信得過的,這才遣你們跟随左右。”

“可,可左庶長從不聽我二人!”

“聽什麽,我是讓你們在旁學習的!等到秦國容不下他,你們再敲他一榔頭,把他搬上來尋我就是。”

羲和一副為他們思前想後,早已妥備了後生的言語,二人心中大喜,覺得如今的日子有了盼頭,“好,就依先生所言敲他一榔頭!”

安慰了兩個大小子,羲和背手出去見餘的徒孫們。不想她剛走出先生們的樓舍,便見王诩與一紅色影子走近過來。

紅色影子不高,是一把撐開的紅簦,執簦的是個不高的垂髫稚童。他腿短,腳步緩緩的,等見到羲和後快步跑來。

王诩步子輕松向前,與稚童一般。

羲和低下頭,只聽……

“是太師祖麽?”

“嗯?”

作者有話要說:  很像畫一個學校分布圖,但是放鏈接什麽好麻煩也莫名羞恥,唔,大家就設想很大很漂亮的學院就好了。

總覺得吧,衛鞅死的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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