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殺手鱷被押進轉移囚犯牢房的時候, 對眼前的環境似乎有點感到錯愕。

這是一個相當寬敞的牢房,雖然沒有窗, 但有電視機和書架,和一張嶄新的床鋪,上面鋪着軍綠色的被子。

并不像是通常用來關押他這種“怪物”的囚室。

這裏的獄警也與以往所見到的那些不同。他們的眼神中看不出恐懼也不含有譏諷,冷漠得像是對待一個普通囚犯。

“501002,換上囚服。”警衛将一件深紅色連體服丢到床上,“不穿囚服禁止出牢房。”

殺手鱷沉默了。

難道他還可以出牢房的嗎?

張典羽也是在午餐的時候看到囚犯中間出現了騷動以後,才發現自己給轉移囚犯設定的時間表與普通囚犯并沒有什麽不同。

殺手鱷穿着重刑犯的深紅色囚服坐在長餐桌前, 身邊形成了一片真空區域。

張典羽:“……”

雖然他原本還要考察一段時間, 确定這個人是否可以談判, 但看上去他坐在這裏就已經效果斐然了,确實是塊寶藏。

監獄內的無馬桶計劃已經執行了一周多,期間果然沒有再發生過任何越獄挖地道越獄的事件。

但張典羽也明白這并不是長久之計。

在陸續懲罰了幾個囚犯, 讓他們在廁所中央關禁閉之後,囚犯中間反抗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但随之而來的是清潔工作的增加。

不得不說, 這些罪犯們的底線和羞恥心還真與普通人不太一樣。

對于這個張典羽也沒什麽好的辦法。監獄裏已經頒布了關于随地大小便關禁閉的條例,但還是有人寧可待幾個小時的小黑屋也要放飛自我。

明明少吃點飯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偏要付諸暴力。

大概這就是罪犯與普通人的差異吧。

張典羽想。

餐廳的座位現在本來就有點不夠用了,殺手鱷一人占了一整張桌子, 這實在是有些鋪張浪費。

張典羽讓警衛把他帶回自己的牢房,并且更改了轉移囚犯的時間表,在這棟小院裏處于觀察期的轉移囚犯,不可随意在牢房外走動。

畢竟第一個轉移囚犯來到監獄裏發生的事情還沒過多久,這個鱷魚人據說還會吃人。

張典羽仔細看了看他的檔案。這是個原名叫韋倫·瓊斯的變異人,徹頭徹尾的人類,并沒有跟鱷魚産生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由于返祖現象長出了鱗片和豎瞳。

那麽吃人這個屬性就讓他顯得有那麽點兒精神問題的樣子了,怪不得他是從阿卡姆送過來的。

張典羽想了想,鱷魚是兩栖動物,不管他到底是返祖成了小鱷魚還是因為外貌而産生的精神問題,還是應該挺喜歡水的。

所以張典羽安排警衛給了他一個紅色的塑料桶,是從某個空置的禁閉室裏暫借過來的,原本的用途自然無需描述。

不管它以前是幹什麽用的,反正清潔工早就清洗過了,現在看上去還是挺幹淨的,也沒有什麽異味。

牢房裏有洗手臺,如果他需要,可以随時接點水。

令人遺憾的是,紅塑料桶并沒有給殺手鱷增加一點愉悅值,他無動于衷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看電視,但總算沒有試圖越獄或者傷人。

雖然監獄門并不算非常結實,強壯的罪犯便有可能将它強拆,但張典羽并不是特別擔心。

畢竟這棟小院的左右兩邊都設有警戒塔,狙擊手也已經就位。

張典羽對于狙擊手們領着最高工資卻一直沒機會出手這件事,始終有些耿耿于懷。

但他們擊斃了囚犯也會帶來一筆損失,這也讓張典羽難以抉擇。

三天之後,張典羽決定跟這幾天還算安分守己的鱷魚先生談談,讓他為自己的自由奮鬥一下。

殺手鱷被警衛押進了典獄長辦公室,手腳都戴着重铐。

張典羽手肘撐在沙發椅上,感受着對方呲開牙齒的憤怒。

他看上去确實長了一身鱷魚的皮膚,很難想象這是個人。但真正讓他與人區分開來的并不是外表,而是他對自己的定位。

張典羽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殺手鱷。大家不喜歡叫他的名字,因為綽號顯然更适合他。

“這位……瓊斯先生,”張典羽開口,“你看上去有些特別的訴求?”

殺手鱷盯着辦公桌後西裝革履氣定神閑的男人,充滿惡意地開口:“我……吃人。”

張典羽立刻回絕了:“不,不可能。監獄裏只提供中等品質的餐食,這個要求滿足不了。”

殺手鱷沉默。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張典羽:“生食的話最多提供與熟食等價的份額,一整個人是不可能的。”

殺手鱷兇惡的神情頓了頓,産生了一絲疑惑。

“況且殺人是違法的,吃人也一樣。”張典羽微微一笑,慢慢向前傾了傾身,循循善誘,“但如果你願意在力所能及的做一些獄中勞役的話,也可以适當滿足你的一部分要求。”

殺手鱷卻突然笑了起來——鑒于他那張臉能夠表露的情緒不多,看上去他更像是咧開嘴咆哮了一聲。

“永遠如此,當你們對我有所求的時候……”

“等等,瓊斯先生,我們需要明确一個問題——”張典羽打斷了他,“首先,你犯了重罪才會被送到這裏來。我願意将這些條件視為一種優待——獄中勞役會為你争取到減刑的機會,你不想出獄嗎?”

當然了,以他的刑期來看,就是24小時不間斷地在洗衣房工作,剩餘的年頭也夠他在這裏蹲成一只鱷魚标本。

“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就是囚籠。”

張典羽:“……”

你們精神病的思想境界還挺高。

“簡而言之,”張典羽決定長話短說,“我可以滿足你一點改善牢獄生活方面的需求,但通不通過我說了算。而你的工作也很簡單,戴上這個定位腳環,利用你的特殊技能阻止監獄裏的人從排污管道越獄。”

殺手鱷慢慢地重複了一遍:“越獄?”

張典羽笑了起來,聲音柔和:“你不可能加入他們的,會有警衛全程陪同。”

殺手鱷冷笑了一聲,聲音粗粝而低啞。

“這麽說吧,瓊斯先生,我知道你為什麽這幾天安分守己。”張典羽依然面帶微笑,“因為你發現自己的速度,力量,和耐力等等,都遠遠不如以前,對嗎?”

殺手鱷的冷笑消失了。

張典羽:“我只需要你幫我找出試圖越獄的人,只要每個月越獄的人數控制在10個以內,你就能夠得到嘉獎。”

殺手鱷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但張典羽也不确定,說不定他只是在發呆。

“10個人?”殺手鱷低低地問,“原來比10個人還多?”

阿卡姆都不一定每個月能跑出去10個人。

張典羽不以為意:“原來大概每次會有三四十個人吧,一個月一兩次。”

殺手鱷:“我吃不下那麽多人。”

張典羽:“???”

“我沒讓你吃了他們。”張典羽立刻糾正他的觀念,“我讓你找出他們,将哪裏的排污管在有人借由它挖地道報告給警衛,剩下的事情與你無關——這裏禁止吃人,明白嗎?”

殺手鱷沉默了一會兒。

“那麽為什麽,食人魔會在廚房?”

張典羽露出疑惑之色:“哪個食人魔?”

“就是不久之前才披露出的那個連環殺手食人惡魔漢尼拔·萊克特。”

張典羽聽到這句話以後臉都綠了。

這是他進入游戲成為典獄長以後第一次真正地失态——因為他每天都要吃廚房送過來的三餐。

他立刻簡潔地敲定了與殺手鱷之間的協議,然後讓警衛将他帶走,随即點開了游戲面板的地圖,拖到廚房處。

此時是監獄裏的自由活動或者工作學習時間,所以通過了“廚房安全與衛生”教育方案的囚犯,就可以被安排到廚房去幫忙。

張典羽帶着絕望的心情挨個查看了在廚房裏的囚犯們,果然發現了叫萊克特的囚犯。

“漢尼拔”惡名遠揚,但地圖上的像素小人只顯示姓氏,張典羽竟然疏忽了。

最重要的是,這種有名有姓的囚犯居然不是特意送來的轉移囚犯,而是跟随普通囚犯一起被收押的。

張典羽感到絕望。

以萊克特的能力,通過監獄內的改造教育可太容易了,他還選擇了廚房勞役。

這肯定不安全也不衛生啊!

張典羽深深吸了口氣,避免自己吐出來。

此時的萊克特正在跟他安排到廚房去的憨批警衛小人交談,兩個人削着土豆,似乎氣氛頗為融洽。

張典羽為警衛小人感到後怕,為什麽他總是能夠走在生死存亡的邊緣線上?難道警衛也有隐藏屬性嗎?

張典羽立刻叫人把戴着廚師帽的萊克特控制起來,準備先關他一周的禁閉。

萊克特在警衛的逼近下舉起了雙手,旁邊穿着廚師服戴着獄警帽子的小人一臉迷茫地望着眼前發生的事情。

張典羽讓警衛先把他們都帶過來審訊,否則他寝食難安——真正意義上的那種。

铐住雙手的萊克特被帶到了保安室外側,張典羽給這裏劃分出來了一個小房間,理論上還屬于保安室警衛的控制範圍,但可以用來審訊。

萊克特坐在審訊桌的對面,神色間沒有什麽變化,甚至隐隐透出了一絲微笑。

“典獄長先生,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過錯。”

對面的罪犯舉止優雅談吐不俗,甚至連頭發絲都沒有亂上一根。

張典羽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廚師帽,和旁邊穿着廚師服的警衛小人,恨恨地想——

他不僅敢坦然出入廚房,還勾搭了他的像素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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