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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粲将堂哥送出帳外,讓衛兵安置他,再回來時,卻聽見自己帳內傳來“嘩啦”一聲響,不由快步走到帳後,發現是放在角落的一個瓦缽被踢倒了,案發處卻已空無一人。

他連忙掀開後面的簾子,往外追去,營帳外頭也是安安靜靜。

王子粲沉着臉回到營內,仔細檢查自己案前的各項物件,沒有被翻動的痕跡,這才稍稍松一口氣。但對方究竟何人?膽敢窺視他的營帳有何目的?在守衛森嚴的軍營中竟輕易讓人摸進了主帥營帳,簡直太過荒唐!

他傳令下去,仔細搜查大營,找出行跡可疑之人,并責令将今晚輪值的兩名守衛各杖責二十大板,以示懲戒。于是本來寧靜的夜晚,因為這一陣鬧騰,人人心驚膽戰。

而趁亂溜回自己營帳的李明玉,發現本都睡死過去的戰友們有幾個已經被外頭的嘈雜給吵醒,組長吳三半撐着身子揉着眼睛問李明玉:“外頭怎麽了?”

李明玉作勢拎着褲子,道:“我本出去小解,聽見外頭鬧哄哄的,說是搜查什麽細作,就趕緊回來了。”

吳三聽後一激靈,瞬間也醒了,道:“你們就待在帳內別動,我出去看看。”

李明玉道了聲是,便回到自己的角落,吳三則披上外衫便出去了。

這個營帳是個大通鋪,丁辰組十個人包括吳三在內,每天晚上都睡在這裏。明玉的位置在右手最角落,睡她旁邊的就是年紀最小的辛剛。要說不方便,那是相當的不方便,甭管李明玉心裏面多麽女漢子,跟九個男人共處一室還是非常不自在的……但不是每個女扮男裝的人都能像花木蘭那樣得到一個單獨營帳的,聽說在這個訓練營,只有一個人擁有獨立的營帳,那個人的營帳剛剛李明玉已經參觀過了,就是王子粲将軍本人的宿處。

李明玉坐到自己位置的角落,想把所有衣服都給裹上,如今快要入冬,夜晚很有些寒冷,她此舉也不會惹人注意。只是她找了一會兒,才暗叫不好,自己的幾件換洗衣物,還在外頭的某處呢,萬一被那些搜尋細作的人發現了可就糟了!

軍中所有物件上都标有個人的姓名,那可是賴也賴不掉的證物。

雖然寒涼,李明玉額間卻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她努力冷靜下來,心道:大家不過在搜查細作,那些衣服就算看見了也不會留意的。而且,她将那些衣物塞到相對隐蔽的地方,只要盡快将它們找回來,也就沒事了……

她如此這般地反複思量,半晌也不上鋪。旁邊的辛剛醒了,見她一副大禍臨頭的表情,不由問道:“明玉,你怎麽了?”

李明玉一驚,忙勾起一個笑來,道:“沒事了。”

辛剛到底年紀輕,沒那麽心細,見她說沒事便也就不問了,轉而與其他人讨論起外頭的動靜來。李明玉因為才從外頭進來,也被大夥兒問了幾句,大營進了細作這種事,王子粲和守衛們特別惱怒,但對這些新兵來說卻是一件趣事兒,大家紛紛猜測細作的身份,各種說法都有,李明玉也不時參與讨論,倒也就沒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不多久,吳三便跟着伍長,還有三個陌生的士兵,來到他們的營帳。吳三讓大家都立正站好,伍長也只是掃了他們一眼,便請那三名士兵在帳內仔細搜查,結果自然是什麽也沒查到。随即伍長便跟着那三人往另一處去,吳三則順勢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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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剛因為伍長最近時不時的為難一下大家,對他頗有些意見,此刻見他走了,便與李明玉咬起了耳朵,悄聲道:“我看那三個兵的衣服等級跟我們也差不多,伍長竟然對他們點頭哈腰的,真是奇了怪了……”

李明玉哪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她自己對這個伍長也沒啥好印象,便也回道:“說不定那三個兵有什麽來頭吧!”

兩人為着這些沒營養的八卦笑得賊兮兮,被其他戰友聽了,也只能搖頭嘆息,道:“果然是倆不懂事的小子,也不知道禍從口出。”

這樣持續搜檢了大半夜,所有營帳都查了一遍,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王子粲自然很生氣,但也沒什麽辦法,只得下令加強防守。這時,有個守兵拿過來一包東西,道:“禀将軍,雖然沒搜到人,但在您營帳不遠處的地方,找到了這些……”

王子粲看他吞吞吐吐的,沒好氣道:“什麽東西?”

那守兵将手中那東西抖落開來,竟是新兵營的服飾。王子粲奇道:“新兵營不是在最西邊嗎,怎麽會在這附近找到。”

那守兵道:“屬下就是考慮到這點,才鬥膽呈上。”

王子粲看了他一眼,走近過去,将那衣物取過來,翻看衣襟,看到內側繡着“丁辰組李明玉”六個小字,道:“去把這小子給我捆來。”

那守兵聞言一喜,想着自己這推測多半沒錯了,忙應聲去了。王子粲看着那李明玉三個字,總覺得有些耳熟,但不論是誰,膽敢夜闖他的營帳,就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不多時,李明玉便被押解過來。彼時她都已經睡下了,心道晚些時候再想辦法把衣服給拿回來,卻終究低估了這些守兵的搜查能力。

李明玉被推搡着帶進王子粲的營帳內,随即膝後一痛,被踢着跪倒在地。王子粲一揮手,押着她的那些守兵便紛紛退出去,屋內只剩他們二人。

“擡起頭來。”王子粲坐在長案後頭,沉聲道。

李明玉乖乖擡起臉,不忘将神情調節到迷茫狀态。王子粲一見她的臉,便想起征兵當日之事,道:“原來是你?你費盡心思進我大營,有何目的?”

李明玉道:“屬下不懂将軍在說些什麽。”

“啪”地一聲,一團東西被丢到她眼前。李明玉疑惑地伸手撿起來,打開一看,正是她早前藏到某個角落的衣物,心中不由暗罵自己運氣太差,面上卻沒有顯出半絲異樣,淡淡道:“這是屬下的衣物。”

王子粲見她乖乖承認,不怒反笑,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李明玉道:“無話可說。”

王子粲冷哼一聲,道:“既如此,來人,将此人推出去斬了!”

帳外很快進來二人,李明玉推開他們要押解自己的手,這才露出訝然神色,道:“将軍何出此言!屬下不慎丢失軍物,按軍法應杖責十大板便可去領新的,即便因為屬下畏懼軍法有所欺瞞,但罪不至死吧!”

“多日不見,你還是這樣伶牙俐齒。”

李明玉無視王子粲的奚落,仍是筆挺地跪着。與此人見面的第一天,她就不是很客氣,這會兒也不用裝老實人,有理說理,無理也得說出三分理由來。

入帳的兩名士兵見王子粲沒再發話,便只得立在後方,一時未再強押。王子粲看着李明玉,道:“再給你最後的機會,說吧,是誰派你來的,來此又有何目的!”

李明玉仍是一副茫然表情。王子粲便不再客氣,向她身後兩人道:“帶出去杖責二十,關押起來,什麽時候她想說實話了,再帶她來見我。”

“是!”那兩人聞訊上前,一左一右抄起她的胳膊。李明玉不死心地大喊冤枉,但王子粲神情冷漠,看來并沒有絲毫同情心。

被拖出去的李明玉此時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二十大板!她曾圍觀過李青被打,對那板子有多寬有多厚心知肚明,像李青那樣皮糙肉厚的大男人打了十大板都被攙着走路,她這幅身子要是挨下二十大板,那豈不是皮開肉綻!

怎麽辦怎麽辦!要怎麽樣才能逃過這陣皮肉之苦?李秀寧腦子轉得飛快飛快,卻越是慌張越是想不到好主意。等她終于被壓倒在條凳上,眼看着那塊大板子就要打上她的屁股,她幹脆閉上眼,大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眼見那士兵的板子沒半點收勢,李明玉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猛然掙開壓着她的兩個男人,兔子般蹿到一旁,嚷道:“不是說了我要招嗎,你居然還要打下來!”

幾個士兵本存着先把板子打夠了再帶她去将軍那裏的心思,也好出一出大半夜被擾得不得安寧的一口惡氣,誰知這小子這般怕痛,一板還沒招呼就蹿得比兔子還快。看她這樣,幾個人也不好再把事情鬧大,無奈将她再押回王子粲那裏。

王子粲未料到她回來地這麽快,道:“怎麽,想明白了?要招了?”

李明玉卻冷哼一聲,道:“我是要招了,不過你也不必太得意。我是納蘭将軍派來專門監視你的,他的面子,你總要給幾分吧!”

王子粲聽到這個,臉色便更加陰沉幾分,聲音變得陰恻恻起來:“你是說納蘭非?”

李明玉故作狐假虎威的模樣,神色驕縱道:“正是!納蘭将軍派我來,并未規定不許标明身份,這會兒你知道我是誰,可不能随便拿板子招呼我了。”

王子粲冷冷道:“我竟不知道,如今的金蛇衛都像你這般貪生怕死。放心,既然你是納蘭将軍的人,我自然不會動你。只是納蘭将軍半月後發兵晉陽,屆時會取道洛陽,不知那時将你送回去,等待你的命運會是什麽?”

李明玉聞言大驚失色,王子粲見她如此,不由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吩咐道:“将此人帶下去嚴加看管。”

李明玉渾渾噩噩的被押走。王子粲打算把她交給納蘭非,是存着金蛇衛犯錯必無好下場的心思,而李明玉卻并不是為這個擔憂……而是,她又要回到納蘭非身邊了啊,那個前世今生都是站在對立立場的兩世宿敵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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