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拜壽(三)
搖芳院中,姚存嘉、姚存慧、姚詩贊和雲錦鐘齊聚一堂,表兄妹、表兄弟幾個細敘來情,唏噓不已。
雲錦鐘更是将姚詩贊抱着坐在膝蓋上,摸摸他的小腦袋、小手,小肩膀,又憐又愛,又笑又嘆,欣喜之情溢于眉眼,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
姚存慧和姚存嘉相視一笑,姐妹二人眼底滿是欣慰和歡喜。
這才是親人,才是真正血濃于水、将她們真正放在心底想着、念着、關懷着的親人!
“這些年嘉兒、慧兒過得還好嗎?”雲錦鐘輕嘆,溫潤的目光掃過姚存嘉、姚存慧,似融融的春水,溫暖人心。
姚存慧、姚存嘉相視,姚存慧便含笑道:“大表哥今日不是都看到了嗎?我們都還好!”
這個當口他們談話,姚存慧顯然不便支開紅枝,便索性正大光明的留她在身邊伺候着,馬氏想知道,就讓她知道個夠,不然她怎麽放心呢?與其等她來試探,自己還得打起精神應付,反不如讓她的人聽了去回禀!
姚存嘉也是同樣的想法,綠荷向她打眼色示意窗戶外頭有人偷聽,姚存嘉讓她只管裝作不知道。
雲錦鐘一怔微微挑眉,不覺深深的瞧了姚存慧兩眼。不錯,他今日的确什麽都看到了,如果不是毛氏咋咋呼呼的突然出現,他還蒙在骨裏呢!
毛氏?毛氏今日出現的也有點太巧合了吧?雲錦鐘唇角不易察覺的勾起一抹笑意,眸光閃了閃,意味深長的劃過姚存慧嬌俏的小臉上,心中略略安定。
雲錦鐘又問起姚詩贊何時康複的?請的是哪家的大夫?
姚存嘉、姚存慧便将原委一一的說明了,當然沒有說姚老爺或者馬氏的壞話,一口咬定是庸醫貪圖姚家的銀錢故意害人,順口将庸醫痛罵了幾句。
要知道馬氏再有不對也是姚家的主母,這種內宅争鬥隐秘之事更是姚家的醜事,傳了出去,哪怕只傳到雲家,姚老爺知道了也必定會不高興!
姚老爺雖唯利是圖,性情冷漠,可是在姚家,也只有他還勉強可以争取依靠,她們不能失去他的歡心。
“爹爹的生意太忙了,”姚存慧笑着解釋道:“不然的話早就叫人告訴外祖母、大舅舅和大表哥這個好消息了!不過啊,也說不定,沒準啊,爹爹是想在外祖母壽誕那日給外祖母一個驚喜呢!”
“我想也是的!”雲錦鐘也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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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兩位表妹都這麽沉得住氣,十歲的小表弟說起話來也毫無破綻,他一個成年人了還能沉不住嗎?既然如今都好了,将來走動的機會自然也多,還怕沒有機會說話?遠的不說,等祖母壽筵那日,有多少疑問不能問?何必急在一時?
雲錦鐘便也不疾不徐起來,表兄妹幾個只是敘舊,說起外祖母和母親,姚存慧姐妹忍不住語帶哽咽,姚詩贊見兩個姐姐要哭不哭的模樣,小嘴一扁,差點也要哭出來,雲錦鐘和姚存嘉姚存慧忙哄住了。
“回去就禀了祖母和父親,等祖母壽筵那日,我會派馬車來接你們。”臨走前,雲錦鐘依依不舍,摸了摸姚詩贊的小腦袋嘆道:“祖母和父親知道贊兒康複的消息不知會高興成什麽樣呢!”
“大表哥,外祖母壽筵那天,贊兒一定去給外祖母磕頭祝壽!”姚詩贊擡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雲錦鐘。
雲錦鐘和姚家姐妹聽了都笑起來。
“好,好,贊兒真孝順!”雲錦鐘笑道。
千言萬語梗在喉頭,雲錦鐘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姚存嘉姐妹也同樣如此,終是相視一笑,依依惜別,瞧着雲錦鐘的背影遠去了,姚存慧姐妹三個方回轉了去。
不遠處綠蔭之後露出一抹石榴紅的裙角,姚存慧眸光銳利一掃,只見人影一晃,但見空枝搖搖,人影早已不知所蹤。
姚存慧卻看清了,那分明是馬群芳。她目光閃了閃,忍不住微微一笑,馬群芳,莫非她是——
正當妙齡,芳華正盛,少女春心最易動呵!
姚存慧捧着一卷書坐在月洞窗前的長榻上靜靜的看着,紅蓼和容媽的說話聲陣陣入耳。
紅蓼正盤算着雲老太君壽宴當日姚存慧要穿戴的衣裳和首飾,說出了許多樣式組合請容媽做參謀。
姚存慧那些新裁制的衣裳都是紅蓼負責收拾的,哪一件什麽樣式她爛熟于胸,知道得清清楚楚。
姚存慧對這個一心為自己的憨實丫頭十分無語,微微搖了搖頭,終于将手中的書卷合攏,起身向她們走去。
“二小姐!”紅蓼擡眼忙站起來,一邊利索的替姚存慧倒上茶來一邊不太好意思的搓手笑道:“是不是奴婢說話吵着二小姐了?”
姚存慧飲了口茶,含笑深深的瞥了她一眼,這才說道:“難得你也有說不完話的時候,我倒是不嫌吵,只是不忍心你白費功夫了!”
容媽聽了這話,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紅蓼一愣,面上讪讪有些不解,也知道姚存慧是打趣她說着玩并非生氣,便笑問道:“二小姐這話什麽意思奴婢倒不明白了!早早的準備了總不會錯的,奴婢是為了小姐好呀!”
“是不會錯,只是啊,沒有必要。”姚存慧笑道:“這些衣裳都不适合,放心吧,就這幾日,母親一定會叫去挑選花樣,重新裁制衣裳的!”
雲老太君的整壽生辰那是什麽樣的大場合?
聽說到時候,當朝太子周靖羽也會親自到場賀壽。雲相生前曾經做過周靖羽的啓蒙老師,算起來雲老太君還是他的師母。
太子去了,皇室親貴、朝中大臣怎麽也得表示表示不是?再加上雲家幾代積累的人脈、各種朋友門生姻親關系,雲家大老爺、雲錦鐘的父親雲信璋又位居鴻胪寺卿一職,雲錦鐘更是雲家孫輩的佼佼者,是太後金口玉言大加贊賞過的青年才俊,注定前途無量,衆人哪有不捧着雲家的?到時候怕是熱鬧得雲家門檻都要踏破了呢!
這種場合,姚老爺豈肯含糊?定會吩咐馬氏替她們姐妹裁剪最時新貴重的衣裳、挑最好的首飾!這樣,才有面子不是?
而且到時候,姚老爺肯定也會親自到場。
紅蓼怔怔的,仍然還沒有回過神來,片刻将信将疑說道:“不會吧?夫人會這麽好?二小姐可是才剛裁制了好多新衣裳呢!”
“你呀!只管聽小姐的吩咐好好伺候着便是了!”容媽不禁微微搖頭輕笑嗔她一眼。
紅蓼什麽都好,就是心眼兒太實在,不知什麽時候才會開了竅。不過這樣也好,如果都像紅枝那麽心眼活絡,先夫人過世、自己不在府中那些日子,還有誰會留在二小姐身邊伺候呢?
紅蓼這邊叽叽咕咕的還沒說完,只見馬氏身邊的大丫環彩霞笑着進來見過,禀道:“夫人請二小姐去正院一趟,挑選料子裁衣裳,雲老太君壽宴那日好穿呢!”
“有勞母親了,彩霞姐姐先回去禀報母親,我略收拾收拾這就過去!”姚存慧含笑答應。
馬氏本就忌諱身邊的人同姚存嘉姐妹多有接觸,彩霞聽見姚存慧這麽說,心下感激一笑,也不敢多留,屈膝福了福便笑着去了。
“二小姐……真神了!”紅蓼眼珠子瞪得老大喃喃說道,引得姚存慧和容媽不禁好笑。
紅蓼回過神來,問着容媽不依笑道:“容媽您一早也猜着是這樣的是不是,怪道您老聽我說了那半天話一言不發呢,您老人家也來消遣我!”
容媽便也打趣笑道:“哎喲,不正是二小姐說的那樣嘛,難得你也有說不完話的時候,可不讓你多說說!”
姚存慧撐不住又笑了起來。
紅蓼也不好意思笑了笑,而後面色一黯,輕嘆道:“二小姐,容媽,奴婢是不是很笨啊?奴婢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能為二小姐分憂——”
“紅蓼,”姚存慧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柔柔的凝着她,正色道:“你一點也不笨,你是善良!處事的經驗和手段可以歷練、學習,但是善良的本心卻是天生難得。我希望你能夠永遠保持一顆善良的心,永遠不變!”
紅蓼望望姚存慧,又望望容媽,似懂非懂的點頭,笑道:“二小姐說什麽奴婢一定記着,不會教二小姐失望!奴婢也請容媽,”紅蓼來到容媽面前,深深的福了下去,擡起頭,明亮烏漆的眸子望着容媽:“請容媽教導紅蓼!”
容媽瞟了姚存慧一眼,雙手扶起紅蓼,欣慰笑道:“好,好,你可知道,我老婆子等你這句話等了多久了!只要你用心,容媽什麽都會教給你,只有一樣你要記住,就是二小姐剛才的話!”
紅蓼心中一凜,用力的點頭,深深的向容媽鞠了三次躬。
姚存慧與姚詩贊來到正院時,姚存嘉、姚存美、馬群芳都在,千絲坊的大師傅也在,地上放了兩口半人高的大夾板木箱,裏頭盡是色澤鮮亮的各種緞子綢羅,鋪呈着淺綠桌布的長桌上也擺了十來匹上好的料子,盡是金、紅一系的喜慶顏色,花樣繁複,紋路精美,流光溢彩,奪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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