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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咬牙切齒地說着這番話, 抓在書架上的手指繃得緊緊的,有點紅。
被下逐客令了,她不高興, 很正常。
夏侯旬默然了。他站在門邊,一手抓在門把手上, 松開, 轉身走回房間,蹲到小書架前, 和墨柔挨在一塊兒。
空間狹小,他沒法自由活動,只能曲着身體。他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數學工具書, 道:“這本要麽?我做了些重點, 應該對你有幫助。”
“……哦。”墨柔湊過去,“你翻開來我看看。”
“……”
她挨着他蹲着,腦袋湊上來,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自己腿上, 沒有要自己動手翻書的樣子。見夏侯旬沒翻, 她又說:“你翻開來我看看, 看看你做的重點到底是不是重點。”
“你自己來吧?”他提議。
“我剛才幫你搞衛生,手酸。”她說。
還象征性地擡手動了動手指, 表示自己的手真的“很酸”。
夏侯旬:“……”
他垂眸看地板, 笑了下,翻開書本。“既然你手酸, 那我可以勉為其難, 為你服務。”
“……”
書籍特有的味道飄進鼻中,墨柔嗅了嗅,說:“這是新書嗎?”
“不是, 高一時買的。我就看了一次,可能是這個原因,導致它看着很像新的。”
“你不是做了筆記嗎?怎麽也這麽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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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吧。你過目一下,要不要帶回去看?”
“還挺仔細的。不過,這些真是重點嗎?”她指着某一頁上用熒光筆塗了粗線的地方,“這裏還有這裏,我怎麽覺得這些根本就不會考到啊?”
“……”
這麽在意細節做什麽?
他嘆氣,擡眼看了看她蹙起的眉毛,又看看她的耳朵,然後才看她的眼睛。最後他看了看她的鼻子和嘴唇,順勢往下,看了眼她的脖子和鎖骨。
她有點瘦,但也沒有很瘦,綠色的裙子把她的皮膚襯得很白。有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混着一點點汗水味兒,透過空氣傳到鼻間。
空調的風吹着她額頭前沒梳好的頭發,她正好擡眼看他,眼睛眨了眨,因為光線有點暗的原因,她的眼珠看着像是純黑色的。
少女眼波流轉,眼睛裏似乎有靈動跳躍的火花,燃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什麽。他定神注視她的眼睛,幾秒鐘。
然後他移開視線,随即,把書本“啪”的一聲給合上了。
這聲兒打破了空間的沉默。
某些從無聲無息處暗暗滋長的東西,随着書本合上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幹嘛合上了?”她問。
夏侯旬站起來,手握成了拳頭,放唇邊,然後咳嗽一聲,目光有點閃爍,片刻後立馬恢複以往的平靜的淡然的目光。他轉身打開衣櫃的門,道:“啊,我忽然想洗澡。”
“……”
夏侯旬說完,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有點兒……難以描述出來是什麽目光。她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但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他的目光剛才把她給震懾到了,相當于就是她忽然一個激靈吓了一吓,汗毛有點豎起來的那種感覺吧。
也許誇張一點可以稱之為“戰栗”。但其實她不應該這麽中二的。
其實就是她剛才那一瞬間,她被夏侯旬給電到了。
她覺得他在對她放電。悄無聲息地放電。
當然他也許并不是對她放電,興許人家就是長得太帥随便一個眼神就能把人給電到而已,這就和長得醜打高爾夫也像在鏟屎這種效果差不多,長得帥幹啥差不多都挺帥的。
是她這人太沒有定力了才會有那種反應。
所以她現在其實有一點囧。
夏侯旬從衣櫃裏拿了一套衣服出來,扔在榻榻米上,手伸長拉開一個抽屜,頓了頓,又轉身看她,此時他手裏拿着一條毛巾。
應該是洗澡後擦水珠的毛巾。白色的。他嘴巴微微張開,又閉上,似乎是想說什麽,最後又因為什麽原因而沒有說。
片刻後,他把抽屜又送回去,說:“我打算提前洗澡。”
“……”
他這麽說。重複了一遍他想要洗澡的需求。
墨柔忽然有點緊張。
因為蠻怕他接下來說一句“打算和你一起,來嗎”。
畢竟,她覺得吧,這種話還蠻符合掃地僧厚臉皮以及臭不要臉的風格的。剛才他不還說不介意她看他洗澡後換衣服嗎。
真是這樣的話,哦豁。
那就厲害了。
這進度有點大呀。而且怪怪的。她覺得夏侯旬怎麽說也不是那種很輕浮地會邀請女生和他一起洗澡的男的啊。
而且講真她也并不想和他一起洗澡什麽的。同時也沒有想看他換衣服的這種想法。
啊真是。她到底在糾結個什麽勁兒啊!
好像人家真的想和她一起洗澡一樣!
人家有說什麽了嗎?嗯嗯嗯?啥也沒說啊。
夏侯旬确實是忽然想洗澡。
因為熱。忽然就感覺很熱。熱到他剛才有點晃神。血液都有點灼燒的錯覺。
可能是因為真的蠻熱的。這該死的鬼天氣。他看了眼窗外的烈日,這麽想。
剛才他打開抽屜吧,是想拿內褲。可是吧一想到房間裏還有個女生,內褲什麽的也不好拿出來,萬一人家小姑娘以為他變态想性騷擾啥的可就很不好了。
他又不是真的是個變态。幹嘛非要把自己變成一個變态?
沒理由啊。
所以他只能又把抽屜給關上了。
但他真的是想洗澡。勞動一整天了吧,渾身都出了汗,不洗澡挺難受的。
所以說他幹嘛非要把人家小姑娘帶到房間裏來吹空調呢?人家家裏是沒空調吹嗎?嗯嗯嗯?
到你房間裏吹什麽吹?是你房裏的空調比較高級還是怎麽的?你tm是不是有病?
夏侯旬忽然覺得自己有病。
他瞥了眼那邊站着的小姑娘,她站着,臉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熱成這樣的,裙擺下的小腿白白的,手抱着一本書,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表情看着有點兒倔強,不屈不撓也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種,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說:“來啊邀請我啊一起洗啊以為我怕和你一起洗澡嗎!”
“……”
能夠曲解成這樣。
他真的有病。
行吧。他似乎确實沒理由讓一個小姑娘繼續待在他房間裏了。
“書你看上哪本了自己拿走吧,迅速點兒,我趕着洗澡。”他說。
“……”
墨柔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夏侯旬一眼,“哦”了一聲,然後蹲下來,在書架上快速地找了幾本書,道:“有袋子嗎?我這樣不好拿。”
夏侯旬關上衣櫃的門,從書架上方拿了一個袋子給她。
“不用還我,這些都是高一的,我用不着。”
“還有幾天就高考了,你不用複習的嗎?”
“你沒看五月份的月考成績單?”
“看了啊。你又成功把別的男同學氣死了一回。溫涵宇也很想打你一頓吧。你又搶他的第一名。”
夏侯旬一挑眉毛,道:“所以你覺得我這樣的還需要複習?”
“……”
真的。這語氣和表情怎麽看怎麽嚣張以及氣人。
墨柔一時語塞,裝好那幾本書,說:“你別太得意了好吧,等高考完了你再這樣嚣張就沒人攔你了。萬一你考不好豈不是很沒面子?”
“說的也是。那這些書不借你了,我複習。”
“你怎麽出爾反爾啊!”
“你說點兒好聽的我就借你。”
“你是如假包換的少林掃地僧。”她撇撇嘴,說。
他背靠着衣櫃,笑。
“前邊少了幾個字。”他提醒。
她抱緊那個裝了好幾本學神親筆圈重點批注的書籍的袋子,咬牙吐出三個字:“強無敵。”
他挑挑眉毛。“這麽敏銳的麽?”
墨柔:“……”
他随即指了指小書架,說:“書架也給你。”
墨柔:“……”
她沒繃住,笑了。那書架挺好看的,她也就偷偷摸了十幾下吧。然後現在夏侯旬說要把書架也一并送給她,她可開心了,感覺自己就和撿到了寶兒似的。
夏侯旬看她開心,就問:“這麽開心?”
“……”
柔哥語塞。
她心裏忽然有個聲音在和她講:“不要得意忘形了你!他就要高考了!你難道要讓他以為你喜歡他讓他內心很糾結不知道怎麽拒絕你然後又擔心失去你這vip客戶而心神不寧的考砸嗎!”
當然不想了。
于是她否認:“我沒有!”
夏侯旬盯着她的眼睛笑了,不置可否,說:“行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
“不過那些書和書架我确實不需要了,賣也賣不出幾塊錢,就給你這個有緣人。”他伸手撓了撓額頭,轉身又打開衣櫃的門,“你不想要的話,我打算高考之後拿去扔了。”
墨柔抱着袋子,“哦”了一聲,然後說:“我……想要。”
過了會兒又補一句:“等我過兩年高考完了,把你這個書架和書跟我的書一起打包給賣個好價錢。”
夏侯旬:“……”
她眼睛忽然一亮,又說:“萬一你家祖墳冒青煙,你考個狀元的話我就賺大了。狀元親筆筆記,肯定很搶手,價格能翻好幾翻。”
“啊,為了滿足你美好的希冀,我打算過幾天去上個墳什麽的。”他說。
“……”
她“哈哈”笑了笑,擺手道:“呃……其實大可不必,我也就是随口一說的。”
“那不行,我家祖墳不冒青煙,我還怎麽做狀元?”
“你原來也需要做點功課才敢去考狀元啊。我以為你一直都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呢。”她吐槽。
“實不相瞞,我比較中二,差不多就是這麽想的。不過我平時名聲不怎麽好,所以想走個形式,不然別人會覺得我考狀元不怎麽真實,如果我家祖墳冒青煙,他們可能就信了。”
“…………”
這人真的。狀元還沒到手呢,就已經開始預謀自導自演自家祖墳冒青煙庇佑自己考狀元的戲碼了。
真的臉皮厚到城牆聽了都得使勁兒想方設法吸收日月天地之精華努力修煉成精後跪下來對他高聲喊幾句:“閣下牛逼啊!是在下輸了啊!您臉皮這麽厚當初怎麽不去和始皇帝陛下自薦成為萬裏長城的原始材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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