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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芝在玉沅身邊伺候了這麽久,她曉得玉沅有點優柔寡斷。

玉沅的未來其實也關乎着蘭芝的未來,作為玉沅的丫鬟,将來玉沅出嫁,蘭芝八成也要陪嫁,更高的高枝兒玉沅攀附不到,陳王府上和南陽侯府有幾分往來,陳王世子倒有可能被玉沅攀附上。蘭芝也想讓玉沅嫁給陳王世子,玉沅能夠高嫁,蘭芝作為通房丫頭,說不定也能混成個姨太太。

如此一想,蘭芝心裏也越發惱恨玉凝了。

等到了玉沅入睡前,蘭芝也在旁邊煽風點火,她一邊幫着玉沅卸除首飾,一邊道:“那天去陳王府上,小郡主打扮得花枝招展,頭上的玉簪據說是宮裏的娘娘賞賜的。陳王府和宮裏走得這麽近,假如小姐您也進了陳王府,說不定比小郡主還要風光。”

玉沅臉色紅了一下:“她是小姑子,去了也要伺候她,哪兒能比她還要風光。”

蘭芝笑眯眯的:“小姐千萬不能心軟,四小姐死了,斷絕了世子的念頭,才能順利進入陳王府。”

被蘭芝一激,玉沅想害玉凝的念頭更深了。

她咬了咬唇,反正玉凝是白姨娘生的,白姨娘身份卑賤,玉凝的身份也卑賤,身份卑賤卻敢比她這個正經小姐還要出挑,不害玉凝還能害誰?

玉沅算計了幾天,和柳夫人也說了幾句。

柳夫人聽到玉沅的打算,吃了一驚,聽玉沅再說,陳王世子看上了玉凝,柳夫人的臉色也變難看了。她知道玉凝長得好看,如果入了權貴之家,九成會得寵。

她交代了玉沅幾句,鬧歸鬧,別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讓所有人都知道了。玉沅還沒有出嫁,未出嫁的姑娘都愛惜名聲,要是讓其他人知道玉沅心狠手辣對姐妹下手,就再也沒有人家願意要玉沅進門了。

玉沅見柳夫人不反對,心中也安定了幾分。

等玉沅離開,柳夫人身邊的婆子道:“夫人,小姐年紀還小,這個時候就讓她親手安排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不妥?”

柳夫人臉上的胎記逐漸變淡,不像前幾日似的又癢又痛,她喝了一口茶,冷冷淡淡的開了腔:“有什麽不妥的?等她嫁了人,面對一宅子的女人勾心鬥角,也要做這樣的事情,還不如提前做了,讓她長點心眼。”

婆子不敢反駁柳夫人:“夫人說的也對。”

柳夫人眸中閃過一絲冷色:“白姨娘出身卑賤,府中這麽多人都沒福氣擁有孩子,她也沒這個福氣。我聽說玉凝天生就倒黴,三兩歲剛走路撞到石頭上,差點撞瞎自己的眼睛,十二歲那年被小鬼纏上,發燒燒了十幾天,身上總是被磕磕碰碰,大傷小傷沒斷過,三兩年就要發一場大病,她突然掉水裏死了,旁人也會覺得她倒黴,懷疑不到沅兒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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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也連聲說柳夫人想的周到。

可一轉身,婆子又有不同的想法。

剛學走路時撞到石頭上,突出的石頭磕傷了眉骨,沒磕到眼睛,後來也沒留疤,這不是幸運還是什麽?

十二歲那年發燒十幾天,旁人都被燒死了,她卻大難必死活了下來,不是幸運還是什麽?

身上雖然磕磕碰碰,看得見的地方都沒見到一點傷痕,肌膚仍舊盈潤如玉,不是幸運還是什麽?

遇到這麽多倒黴事都沒死,這位四小姐不像是紅顏薄命的,這次可能也死不了。

婆子只是擱在心裏想想,并不敢說出來,柳夫人剛愎自用,不喜歡別人潑她冷水,下面的人有不同的意見也很少開口。

玉凝全然不知道柳夫人這邊發生的事情。當今所有人都信鬼神,她沒見過,也不知有沒有。反正,玉凝堅信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從小到大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沒有招惹過什麽人,所以玉凝也不怕鬼啊什麽的。

又過了兩天,陰雨連綿,房間裏無比濕冷,白氏身體不好,這幾天都在床上躺着,玉凝前前後後照顧白氏,也費了不少心思。

這天雨暫停了,柳夫人那邊有婆子過來,說柳夫人身體不适,想讓玉凝過去照顧。

嫡母有病,玉凝身為庶女也該去侍疾。但是,柳夫人肯定知道白氏的狀況,知道白氏身邊少不了人照顧。

玉凝以為柳夫人又在故意刁難自己。

她吩咐婆子好好看着白氏,之後便匆匆去柳夫人那裏。

去了之後,柳夫人讓她在院子外頭跪着,跪了兩個時辰,直到天黑,裏面的婆子出來了,婆子冷冷淡淡的對玉凝道:“夫人早上出去散步,在湖邊走了走,身上玉佩丢失了,可能掉在了湖邊,四小姐,現在院子裏其他人都忙,就麻煩你去找找。”

玉凝站起來的時候,膝蓋都有些麻了,又麻又痛,她道:“好。”

她想着柳夫人現在有氣沒地方撒,故意拿她撒氣來着。

她在湖邊仔仔細細的去找了半天,湖邊有些地方草木多,東西掉在這邊真的不好找。因為下雨的緣故,水都快溢出了湖面,湖水也深,玉凝不想湊到邊上濕了鞋。

她在找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林蔭道上來了一個人。

天都暗了,來人又蹑手蹑腳,背對着玉凝,玉凝發現不了也很正常。

她身子纖弱,被大力一推,整個人墜入了湖裏。

旁邊再也沒有其他人,天色也暗了,蘭芝拍了拍自己的手,唇角微微上揚,勾了起來,轉身就離開了。

玉凝在水裏撲騰着,她完全不會水,剛要發出聲音,就被嗆了一口水,她趕緊閉上了嘴巴,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往下墜落。

湖水很深,天色要暗了,湖底本該是漆黑一片,玉凝卻看到水色是很美的青色。

一個男人沉在水底,男人穿着古老的服飾,玉凝将要窒息昏迷過去的時候,水底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突然擡手,握住了玉凝的小腿。

玉凝剛剛掙紮過頭,現在身上幾乎沒有力氣,男人托着她的小腿,把她往上送,一直送她到了岸邊。

玉凝爬上岸。

她驚魂未定,推她下水的人似乎篤定她會死在湖中,已經消失不見。水面十分平靜,一點漣漪都沒有,仿佛一潭死水。

玉凝全身都濕漉漉的,她渾身冰冷,抱着手臂盯着水面,剛剛那一幕太詭異,像是做了一場夢,又像是真實發生。

她費力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回了梅花苑。

婆子看到玉凝全身濕透,吃了一驚:“小姐,你怎麽了?”

玉凝面色蒼白,勉強笑了笑:“剛剛不小心落到了湖裏,嬷嬷,能不能幫我燒一些熱水,我想洗個澡,剛剛的事情也請你不要告訴姨娘。”

婆子應了一聲:“好。”

玉凝常在柳夫人那邊受氣,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婆子想着玉凝這次又受了什麽委屈。

熱水很快就準備好了,玉凝泡在了水中,被熱水浸泡,才覺得自己稍微回複了一些。

在水底的那個男人俊美無俦,難不成是水妖?

世上真的有妖?他為什麽會幫她?

玉凝怎麽也想不通,她拿了衣服穿上,這個時候,天色早就黑了。

她晚上也沒有吃任何東西,發生這種事情,玉凝也沒有心情吃東西,受了驚吓,她心力交瘁,只想上床睡一覺。

玉凝穿着單薄的亵衣,面色有些蒼白,臉色越白,越顯得她墨發如檀木般漆黑,就連眉眼也如畫中描繪的一般。

躺在了床上,玉凝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她是被冰冷的觸感驚醒的。

睡夢中,依稀有人解了她的衣衫,一雙大手在游移。

這雙手太過冰冷,冰寒入骨,仿佛寒冰凝成一般,玉凝修長細膩的脖頸被摩挲着,仿佛下一秒,這雙手就會扼住她的脖頸,讓她窒息。

睜開眼睛時,面前是一張俊美詭邪的面孔,玉凝被吓得想要發出聲音,喉嚨卻被男人輕輕鎖住。

男人冷淡的掃過玉凝蒼白失色的面孔:“別發出聲音。”

是将她從水中托出的男人。

此刻,玉凝衣衫不整,身子虛弱無力,躺在了男人的臂彎裏。

他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情感,卻沒有停下來:“救命之恩,你以身相許,如何?”

玉凝輕輕咬住唇瓣,卻抑制不住痛楚聲音流露。

男人盯着指尖一抹血跡,淡淡的道:“可能會很痛,忍着。”

的确很痛。

玉凝冷汗涔涔,差些昏厥過去,男人卻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毫無疑問,這個凡間的小姑娘太弱了,不堪一擊的脆弱。

她帶淚的雙眸,蒼白的容顏,卻比君夜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美。

君夜不懂憐惜,所以玉凝被他欺得很慘,她的叫聲也很柔弱,上氣不接下氣,仿佛真沒命了一般。

——怎麽可能沒命,他是冥王,哪怕沒命,他也能給她命。

玉凝的小床吱吱呀呀,一直到了四更,她頭腦一片空白,只聽到了男人低沉冷漠的話語。

他說,他還會再來。

一片泥濘,說不清是血還是其他東西,男人留了很多,又濕又冷。

玉凝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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