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1)

大婚之日的齊王可是齊家軍的将士們最能親近的一天了, 不僅他們的道喜得到了回應,就連敬酒都一一喝下了。

要知道, 就算以往大軍得勝, 慶功宴上, 齊王也只是敬三杯為止。

齊家人口并不多,男人只剩下老齊王一個,是以接待一些老将和長都城一些趕過來參加婚禮的老臣, 女眷那頭全權交給了老齊王妃,齊钰錦本人只需要對付齊家軍那些她帶的兵就夠了。

可是偏偏那些兵不管男女都是抱着酒壇子的。

早就做好替王爺擋酒準備的孟有憶看着那一杯又一杯不是進了自己的肚子, 而是進了那穿着大紅喜袍的人肚子裏, 隐隐又開始覺得, 那如花似的仙女王妃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她偷偷在後頭扯了一下齊王的袖子, “王爺,差不多該回新房了吧。”

齊钰錦卻是沒理她,将酒杯放在她面前, “倒滿。”

那些頭腦簡單的還以為齊王這是要成親了高興的,稍稍有些心思的,卻都在想, 看來王爺心裏苦的很, 被太後塞了個女人過來,不得不娶。

孟有憶只得放棄,悄悄看了一眼老齊王,見她跟那些官老爺也喝高了,只能把希望放在老王妃那了。

萬巴城并無嚴格的男女大防, 但為了避免麻煩,女眷還是單獨隔開來了,那坐在宴客院子裏的女人都是齊家軍的将士,除此之外的女人都是跟着老王妃在一邊飲茶吃酒席的。

孟有憶招了了個人過來跟着王爺替她斟酒,自己個便悄咪咪溜到老王妃那邊了。

一聽孟有憶湊在她耳邊說的話,就氣得斥了一聲,“胡鬧。”

一向與她交好的都指揮佥事夫人知曉老王妃的直率性子,但到底現在賓客至多,笑着打圓場,

“老王妃這是怎的了,咱這大喜的日子可與慶功宴不同,什麽問題呀都能小事化了。”

她這一出聲提醒,老王妃才意識到自己說出聲了,下邊那些年紀大的婦人還是很淡定的,畢竟年輕的老王妃可沒什麽不敢說的。有一些年輕的夫人以前沒有見過老王妃幾次的,都伸長着脖子好奇的看着上位。

老王妃立馬笑眯眯的,“沒什麽大事,可不就是我那女兒頭一回成親,太高興了多喝了幾杯,就抱着酒壇子不松手了。”她聲調高高的,語氣帶着調笑。

下邊的人看着也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

也沒有那不長眼的敢說齊王的不是。

那佥事夫人立馬就提議到,“那新進門的王妃到底還是年輕,這新房啊也不宜太過冷清,我看不如咱們幾個老的去看看新王妃?”

這話可就說到老王妃心坎裏去了,原本她們府裏也是該有些女眷去陪着說說話的,偏偏她膝下沒有別的女兒和兒媳婦,有一個侄女又是喜靜的,平日裏說不出幾句話的,去了也只是徒添冷清罷了。

老王妃率先帶頭站起,“那咱們幾個長輩就去瞧瞧,也不能讓王妃覺得被怠慢了。”這能坐在她跟前的都是最受信任的将軍夫人或是得了重用官員的夫人,許多都是跟她一同在軍中上過戰場的,再是親近不過,她也懶得支支吾吾。

一行人走到新房中的時候,顧莞莞正靠在床架上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幾個丫鬟給她打着扇子。那重極了的鳳冠壓得整個人都疲乏的很,想睡又怕倒下時将這腦袋上的大石頭給摔了,真真是折磨人。

一聽着外頭有聲音,顧莞莞立馬就端坐了。

奶娘去門口将人迎了進來。

老王妃一看這瘦弱的姑娘還是鳳冠霞帔的端坐着,立馬驚了一聲,“哎喲,我的好姑娘,怎的還戴着蓋頭坐着,可不得累着了。趕緊将那冠子取下來。”

奶娘還有些猶豫,可那畢竟是老王妃,再加上自家小姐确實是累的不行了就未說話。

可立在一旁看着的馮嬷嬷就不怕了,她是太後跟前的紅人,這達官貴人見了她也得給兩分面子,何況太後派她來本就是來看着郡主守不守禮的。

是以她直接彎着腰站了出來,“老王妃見諒,這按着規矩,大紅蓋頭得新人親手拿下才行。”她差點就想說新郎官了,可又立馬想到要嫁的是個女子,趕忙改了口。

這成婚的兩人都不符合禮,這過程還講究個什麽。當然這話她只敢在心裏頭念念。

“你這奴才,老王妃都發了話了,你竟敢不聽吩咐。”一個将軍夫人,年輕時也是在戰場上殺敵的,最是看不慣這種做派,脾氣火爆的她就直言了。

馮嬷嬷勾了勾腰,“夫人見諒,只是太後娘娘派老奴來照顧郡主,奴才要是不說,怕是太後娘娘要怪罪老奴的。”

“我是心疼王妃,怕她累着了才讓将冠子拿下的,太後娘娘知曉了定也是會心疼她的侄女,你說呢,這位嬷嬷。”老王妃平日裏笑眯眯的,這一下冷下臉來,立馬氣勢就不一樣了。

馮嬷嬷的氣焰一下就被壓下了,不敢再開口。

端坐的新娘子總算是聽不下去了,這馮嬷嬷她還是得想了法子弄走。

最重要的是她的脖子都快被壓斷了好嗎。

新娘子緩緩将自己的蓋頭拿下,一張明豔的臉帶着淺笑,“母親心疼莞莞,太後娘娘想來也定是高興的。”她又帶着些俏皮,“何況莞莞這脖子啊,真是快要直不起來了。”

那幾位夫人驚訝那張美得跟個仙女似的臉,又被這句玩笑話給惹的跟着笑了起來。

按理說這新媳婦哪有這個時候見婆婆的,但是齊王府的規矩向來不嚴格,一切都是便宜行事在先。

這在宮裏頭最是恪守禮儀規矩的馮嬷嬷看來卻是這戶人家後院沒規矩了。

奶娘心裏倒是稍稍寬心了,這做長輩的親自來新房裏安慰新娘子,不管怎麽說,都是一種齊王府的看重。

顧莞莞摘了蓋頭後便無人出聲了,她起身提前給這位婆婆行了禮,“莞莞見過母親。”

這禮她行的心甘情願,哪怕她不再做這齊王妃,可對着曾經心疼過她的婆婆,她心底裏是真心實意的将她當成自己長輩。

老王妃剛過了五十,一頭黑絲不見一根白發,整個人瞧着精氣神比許多年輕人還好。

她似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媳婦容貌這般出衆,又想起年輕時見過的皇商夫人,倒也不意外了。

“新娘子趕緊起來,瞧瞧這可人的模樣,我那女兒可真是有福氣了。”老王妃親自上前扶起顧莞莞,笑着說道。

身後哪幾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夫人也都笑着附和。

一時間新房中一派喜氣洋洋,除了站在一邊暗暗思索要怎麽去信長都城的馮嬷嬷外。

老王妃帶着幾位夫人在新房中好一頓活躍氣氛,慢慢的,老王妃心裏頭是越來越熬不住了,自己這個女兒今日是怎的了?還不來看她的新娘子。

最後實在沒法子,老王妃便說了一頓好話,囑咐顧莞莞好生歇着,不用顧忌她那沒用的女兒,想睡就睡。

老王妃一出新房的門腳步矯健起來,出了院子便讓自己身邊的嬷嬷将這些夫人送回宴上去,她帶着兩個丫鬟直奔王府正堂的宴席,還不等賓客反應過來,只見捧着酒杯的王爺低着腦袋在聽訓了。

老齊王見自己女兒一點面子沒有,這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呢,就要站起來去勸自家夫人,可奈何自己喝的頭重腳輕的,一下子丢進椅子裏。

有心無力啊。

“趕緊回去洞房去。”

這一群大老爺們和那些女将士一聽都憋着笑,不敢将表情露出來,生怕齊王爺惱羞。

齊钰錦壓根沒醉,開始那幾杯還是酒味十足,後來這孟有憶給她倒得就沒什麽酒味了。

她也就是不想那麽早回去罷了,并非是想大醉。

可到底是喝了點酒,情緒難免有些變化。

見着自己娘親一臉嚴肅的訓她,這還是幼時自己偷着溜出去被抓到了才有的訓斥,那時候長兄還在,她還未背負起齊王府,齊家軍。

雖是被訓斥,齊钰錦卻并不覺難堪,反而是一種久違的被寵感,她低着腦袋,乖巧的回了句,“孩兒這就回去。”

她聲音低低的,不似往常的冷淡,難得的帶有一絲女兒家認錯的樣子。

老王妃也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自己養大的女兒,而後無奈的給了孟有憶一個眼神,“趕緊扶王爺回房去。”

待正主的影子都看不見了,老王妃才大手一揮,“來來來,今天都不醉不歸啊。”

新房中,原本倒在被子上的顧莞莞一聽有人進來了,趕忙做了起來。

白二是跑進來的,“王妃,快,王爺過來了。”

一旁打打着扇子的丫鬟趕緊停了手,奶娘拿着鳳冠就要替顧莞莞戴上。

“不戴這個了,直接将蓋頭拿來。”

奶娘掂量着着鳳冠的重量,便将其好好收回櫃子,拿了大紅蓋頭蓋在顧莞莞腦袋上。

馮嬷嬷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心裏琢磨着這狀要怎麽告才好。

沒一會兒齊钰錦就進來了,跟在身後的只有孟有憶一個人,房中的幾個仆人還奇怪着。

這怎麽也沒個人來鬧洞房,新房中總不能太過冷清。

“都下去吧。”

這會兒馮嬷嬷可就站不住了,一張笑臉迎上來,“王爺您可算來了,這按着規矩,得掀了蓋頭,飲了交杯酒,才算禮成。”

齊钰錦卻是一個眼神都沒給她,直盯着床榻上坐着的人,薄唇微啓,“我知道怎麽做,你們都下去。”她像是累了,揮手的動作都随意的很。

馮嬷嬷還想說什麽,可瞧着那張冷臉,到底是不敢多話了,只是在心裏盤算着要怎麽跟太後娘娘禀報。

這穿着大紅喜袍的人一臉肅色,奶娘幾人想說寫什麽又不敢開口,只是隐隐擔憂的看了一眼王妃,才慢吞吞的兩個老嬷嬷五個丫鬟退出了房間。

孟有憶也識相的要退下。

“你等等,你去廚房那些吃的來。”又說了一句,“要以你殺敵的速度回來。”

孟有憶嘴角抽了抽,應聲跑起來。

齊钰錦也不上前,就站在原地盯着那蓋着大紅蓋頭的人。

室內一片寂靜,她心裏頭卻是有些亂。

既想上前,又不想上前,矛盾的很。

到底是沒上前,自個出了內室,在桌邊坐下。

“過來坐。”她定定說了一句。

顧莞莞:……她這是看不見自己蓋着蓋頭?看不清路要自己怎麽過去?

想着齊钰錦有可能對自己有點子想法,她終是未開口說話,只自己扶着床慢慢起身,從蓋頭下方看着自己的鞋子慢慢挪着小步子。

好在她對這房間足夠熟悉,雖是磨磨蹭蹭,在孟有憶風一樣的速度回來後,坐在了那擺好了酒菜的桌前。

“王爺,我有些話想說。”顧莞莞坐下便開了口。

她必須要說個清楚,這已經是迫在眉睫了,大婚過後她就要着手開始打出萬巴商戶的名頭了。

齊钰錦好似并不意外,“說吧。”

顧莞莞很想看看齊钰錦現在的表情,“能否請王爺先将蓋頭掀了。”

她本可以自己将蓋頭掀開,反正也不是真成親,可她莫名的就是覺得應該由這個人掀開。

好一會兒的寂靜,顧莞莞擡起手,準備自己掀開,手卻被按住了。

齊钰錦的手總是暖和的,在大冬天的雪天,她的雙手就像個暖爐一般。

顧莞莞卻正好與她相反,六月天,哪怕是出汗了,雙手依舊涼涼的。

手被覆住的時候,她一下就感受到那暖意了。

那暖意并未在自己的手中停留太久,眼前便有了燭光的亮度。

齊钰錦掀開蓋頭的動作很快,那張明豔的臉出現在她眼中。

與前世一樣惹人驚豔,讓人不自覺的就想要占有。

她端起顧莞莞面前的酒杯遞過去,“交杯酒先喝了吧。”

這聲音讓人聽不出起伏,不知說話的人是何情緒。

顧莞莞擡起眼去看,四目相對,她一愣。

這人的臉上這是受傷的表情?那眼中竟透着委屈。前世整整五年,她好似都從未從自己的枕邊人身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她分明沒哭,可是卻讓人看着像是被全世界抛棄了一般。最讓人不知所措的事,顧莞莞的心竟然有一絲波動。

她竟因着齊钰錦這幅表情而感到心中酸澀,有一種陌生的,心疼。

齊钰錦見她不動,又催了她一聲,“不是有話要說,禮成後想說多久就說多久。”她固執的腰将大婚的禮完成。

這樣顧莞莞便又是自己的妻了。

那愣住的人終是接過那杯酒,齊钰錦也端起自己的酒杯,與顧莞莞手挽手交叉,将杯中冰涼的液體飲下。

禮成。

雙雙将空了的杯子放下,卻都看着那空杯發起了呆。

齊钰錦是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她瞧見那髒兮兮的小乞丐時,還有什麽不能明白的。

她曾幾次懷疑,懷疑顧莞莞與自己一樣是經歷過這一切的人。顧莞莞知道自己的字,在夢魇中喊自己,知道不路過益州城的反應,益州城的遠親,對待自己與前世全然不同的态度。

她早該确定的,卻總是覺得這樣怪異的事情不可能再發生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何況顧莞莞現在該入了宮,與她心中的狗皇帝恩愛着才是。

可是那個小乞丐的臉,終是讓她心中明了,顧莞莞,你也回來了。

那個乞丐分明就是上輩子在王府養了五年的胖丫。

顧莞莞發呆卻是因着不知該作何态度,冷靜下來,她也下了決定,收起自己那莫名的心疼,撕下自己那張假笑的面孔,換上一張冷臉,“莞莞想求王爺,三個月後給莞莞一紙和離書。”

她沒有別的選擇,最不想與齊钰錦冷言冷語的便是她了。五年夫妻,即便沒有戀慕之情,可朝夕相處,最親近的朋友總算得上的。

然,現在齊钰錦全然變了,她便也不能以前世的齊钰錦來看待,先遠離她才是唯一的選擇。

遠在長都城的顧清伶實在可怕,她壓根不清楚那個人到底是如何打算,又在這王府中安排了多少人。

在自己得不到齊钰錦的信任時,太後是不是會轉變法子,直接對齊钰錦下手。

這些她通通不曉得,她只知道,自己這輩子絕不能再成為齊钰錦被害死的幫兇。

齊钰錦卻是冷呵了一聲,她轉頭去看顧莞莞,只看得見一個側臉,“怎麽?如今改了路子,連騙都不願騙我了嗎?”

這莫名的一問,顧莞莞亦轉頭去看齊钰錦,卻見她的雙眼受傷的模樣更加顯眼了。

她的心軟了,卻依舊死死用大拇指掐着自己的食指,強迫自己繼續冷漠着。

這一世,她竟是連朋友都沒法與齊钰錦做了嗎?

“王爺何意?莞莞只是想求一番自由,請王爺成全。”顧莞莞繼續說着。

齊钰錦擡手輕輕抵着顧莞莞的下巴,将她的臉動了動,一分一毫都沒有偏,正正的對上自己的雙眼。

她盯着顧莞莞的雙眼,不讓她有任何躲避的可能,“趙益将你迎進宮中,卻沒有好好對你,是嗎?”

趙益是嬴景帝的名字。

顧莞莞的眼中慌張,驚恐,不解,終是柔了眼眸。

“王爺,是你嗎?”

她的聲音染上了哭腔,像前世每天喊她的女夫君一樣,一聲輕輕的王爺出去,淚水劃過臉頰。

天知道她心裏有多開心。在顧清伶親口對她說,齊钰錦喝下自己斟的茶死掉的時候,她有多悔恨,有多傷心,現在便有多開心。

好像她回來了,那前世齊钰錦的死她便可以少些負罪感一般。

齊钰錦卻是突的扯起了嘴角,手中輕輕抵着顧莞莞下巴的動作也變成輕捏着,不然她的眼神有任何閃躲,“怎的不答了,成了那小皇帝的妃子你應當開始快樂了吧,應當活的很開心才是,為何又會回來?”

她一張冷笑的臉很是可怕,顧莞莞卻是不怕的,她連這個人的屍首都不怕,何況只是一張冷嘲的臉。

“王爺,我。”

顧莞莞下意識便想解釋,可她是打定了主意要離開齊王府的。如今她認定了自己與皇帝有些什麽,怕是會嫌惡的趕緊休了自己才是。

她止住了自己的話,避開這個問題,卻是問起了別的,“王爺是何時回來的?”

齊钰錦皺眉,她就是想聽顧莞莞說說,自己死了之後,她是不是與趙益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她捏着顧莞莞的手用上了力,隐隐脅迫的意味,“怪不得你說與那老妖後不共戴天,就是因着你入了宮那小皇帝又負了你是不是?”她手上的力氣每說一句話便加大一分,聲音也大了起來,“你是怎麽死的?是被那小皇帝的哪個女人害死的,還是那老妖後對你這個侄女動手了,嗯?說啊。”

最後一聲近乎吼了。

顧莞莞忍着自己下巴的痛意,沉默不語,只是淚水一直停不下來。

齊钰錦卻是失去了耐性,她收回自己的手,蹭的一下起身,力氣大的将椅子都帶倒了,往外大喊了兩聲,“孟有憶,孟有憶。”又想起今日孟有憶會去前頭喝酒,“外頭的人都死了嗎?小翠,齊小翠。”

顧莞莞驚慌的站起身,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有些着急的問:“王爺,你要做什麽?”

卻是被一個冷眼瞪過來,給噤了聲。

好一會兒才有一個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進來,“王,王爺,有什麽吩咐奴婢的?”她還喘着氣,估計是一收到暗衛的通知便跑着過來的。

“去準備水,本王與王妃要沐浴。”

小翠忙點頭,“是,奴婢這就去。王爺還是準備在這內室後頭的淨室?那王妃是準備在?”

齊钰錦那雙瞪得通紅的眼直視着小翠,一字一句像是咬着牙說着:“本王與王妃一起,可懂?”

小翠被吓的話都不利索了,“懂,懂了,奴,奴婢這就去。”

說完踉跄着又跑了出去。

她真的要被吓死了好嗎?王爺從來沒有這種發脾氣的時候,就是在練武場上,與別人比劍的時候,都沒有這般可怕的眼神。

就好像自己晚了一步都要被拆了骨頭給她剁碎一般。

顧莞莞亦是從未見過這樣的齊钰錦,這應是這個人氣極了的模樣。前世她毒發死前對自己一聲質問,本以為已是她的脾氣。

現在才曉得,原來那時候她對自己都是溫柔的。

顧莞莞站着不知所措,不明白現在這個時候為何要提起沐浴一事,而且是與自己一起。這是何意?

知曉了害死自己的人就在自己眼前,第一時間難道不該是懲治了自己嗎?

她心裏着急的慌,“王爺究竟想做何?您又是如何知曉我也是回來之人?”

齊钰錦不理她,只是瞪着空蕩蕩的前方,一言不發。

顧莞莞等着心焦,不知曉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她慌張之下,便伸手輕輕扯了扯齊钰錦的袖子。

齊钰錦這才轉頭去瞪她,眼神一軟,又極快的恢複了那冷漠的瞪眼。

那張原就柔弱之相的臉在哭過之後可憐的揪人心,她不自覺要心軟,可又很快的收回了自己這一瞬的心軟。

以前不知,現在卻是清楚的很,這張臉便是她騙人最好的假象,這個看似柔弱可憐的女人,心腸狠着呢。

“你對我不在意,卻是對胖丫那丫頭惦記着很,生怕她在益州城被餓死,迫不及待要趕回萬巴城派人去救她,我究竟是有多惹你的嫌,到頭來連個丫鬟都不如。顧莞莞,你要記好了,你回來,這是你的報應。”

是你幫那老妖後的報應,是你欺騙我的報應,是你不喜我的報應。

讓你也回來,老天爺才是公平的。

顧莞莞這才了然,既然齊钰錦也是回來的人,那自然清楚胖丫是什麽人,也便知曉了一定要去接一個小丫頭是因為什麽。

她不後悔,既然齊钰錦也是那個齊钰錦,那按理說,很多事會變得更好辦才是。

顧莞莞趕忙趁機說着,“王爺,既你我都回來了,那我所說的和離書,您便應當也是樂見其成的了。不如我們定個時間,三個月如何?”

她這時間提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這個人現在就将自己趕出齊王府去,那太後定是要放棄自己這顆棋子了。

對于廢棋,太後可不會讓她自生自滅,她會親手滅掉。

而現在的自己尚未有自保能力啊。

齊钰錦卻像是忘記了自己在生氣,破天荒的帶起了一張小臉,語氣也輕的很,“和離?本王為何要與你和離?”

本以為這副陰晴不定的樣子不是她的女夫君,可現在卻是清楚的知曉,這就是前世那個齊钰錦。她甚至懷疑,前世的齊钰錦只是将自己的這一面隐藏起來了,從不曾讓自己看見過罷了。

雖是心裏頭很亂,卻依舊是好好的答着話,“王爺不是厭了我,一張和離書甩開我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齊钰錦依舊笑着,聲音溫和的讓顧莞莞要起雞皮疙瘩,“厭你?本王為何要厭王妃?王妃可是我辛辛苦苦從長都城娶回的妻,自然該是喜歡的。”

顧莞莞身子一僵,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可一點都不像是喜歡自己,偏生她也無話可說。

好在小翠适宜的從內室走出,“王爺,王妃,熱水已備好。”

好在內室後頭的耳房有小門,不然小翠可真經受不住王爺方才那眼神。

“你們都下去。”

齊钰錦發話,小翠便又走進了內室,帶着幾個小丫鬟從小門出去了。

“去沐浴。”齊钰錦先踏出一步停下,才轉頭對着顧莞莞說了一句。

顧莞莞莫名的怕了起來,兩人雖是五年的夫妻,可一起沐浴……又是現在這樣的時候,她真怕齊钰錦是打算将她淹死在浴桶中。

她的雙腿像是灌了千斤重,絲毫動彈不得。

“我,我不去。”顧莞莞弱弱的說。

齊钰錦依舊是那張笑臉,“去沐浴。”

顧莞莞便不說話了,也不動作,就僵住了。

齊钰錦向她走一步,顧莞莞就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王爺,我并不想沐浴。”

齊钰錦見她不聽話,便快步走了兩步,直接将人扛起,她大步走向耳房,任由肩上的人拍打她,喊着“放我下去”。

浴桶冒着熱氣,本想将肩上鬧騰的人扔進去,可那過輕的重量,到底只是将她放在地面上。

“脫衣服,沐浴。”

顧莞莞原被淚水弄花的脂粉,悄然浮上紅暈,她心裏已是惱了。

怪她恨她那就罵她打她,為何要做這樣讓人沒臉的事兒。

“我說了,我不想沐浴。”她重複了一遍。

齊钰錦卻是伸出手,打算自己親自動手了。

她手剛一放上顧莞莞胸口的衣襟上,就被一雙小手給按住。

明豔的臉未幹的淚痕和脂粉混合在一起已是有些狼狽,此時這張小臉卻又是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齊钰錦,你可以休了我,可以将我抓起來當階下囚處置,可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已是沒再提起要齊钰錦幫她掩護三個月的事兒,她已認清現實,齊钰錦真的瘋了。

卻是被自己逼瘋的。她想着要是自己被別人害死,定也是恨極了的。

可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前世她當真是一無所知嫁到齊王府的。

顧莞莞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解釋了,反正自己解釋了,齊钰錦應當也是怪自己的,肯定也會巴不得甩開自己的。

她還未開口,齊钰錦卻先說話了,“我為何不能這樣,顧莞莞,難不成你忘記了,即便沒有那五年,我們亦是拜過天地行了大禮的夫妻,這等夫妻小情趣,為何我做不得?”

說完她便掙開顧莞莞的手,脫下了她的外袍,繼而解着腰帶……

顧莞莞閉了閉眼,“好,你想脫便脫,但我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今日。”

齊钰錦冷哼,“你以為我稀罕?顧莞莞,你要記好了,你下半輩子都得待在齊王府,你便永遠都不要原諒我。”

不原諒起碼也是恨在心裏頭的,比之前世從未将自己放在心上相比,都要好上許多了。

顧莞莞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大紅外衣掉落在地,接着是白色裏衣,上身只剩下一紅色肚兜時,她看着齊钰錦的手就要碰上自己。

終是沒忍住,喊出聲,“我沒有,齊钰錦,我沒有,我沒有與皇帝合夥害你,我也不知那茶水中有毒,你信我。”

齊钰錦的手頓住,“你說什麽?”

明明不該信的,可是她還是停了下來,看着眼前的女子淚流滿面的樣子,她終是沒法子忽視。

顧莞莞帶着哭腔,解釋着,“當初我只當皇帝是表兄,我不知為何皇帝給了你那樣的聖旨,我更加沒有與太後一起加害于你,我嫁給你,是真的只是簡單以一未嫁女子的身份嫁給你的。”

“你騙我,你到了如今還要騙我嗎?顧莞莞。”

終是沒再繼續脫,齊钰錦直接将穿着肚兜和白色裏褲的顧莞莞抱進了浴桶裏,動作總算是柔和了許多。

她将一旁竹籃中的紅色花瓣倒進熱水中,拿起一旁的白色棉帕替她擦了起來。

“洗幹淨,将那狗皇帝的味道都洗幹淨。”齊钰錦一邊說着一邊慢慢用着力。

顧莞莞雙眼一空,如果說強迫她沐浴是不尊敬她,那這話無疑是在侮辱她。

顧莞莞像是沒了力氣,抽噎着,“王爺,你終是不信我,為何不殺了我,一了百了。”

那身後擦拭的動作卻是用上了力,像是要将人擦掉一層皮來。

齊钰錦咬着牙,“轉過身來,該擦前頭了。”

這句話好似将顧莞莞的最後一絲希望斷了,深吸了一口氣,聽話的轉過身。

仇還沒報,父親打下的江山還未拿回,她卻因着齊钰錦這句話,很想自己從未回來,很想死。

齊钰錦怪她,罵她,她都會好好受着,那是她欠齊钰錦的。可是這樣的侮辱,她認定了自己不清白,卻是讓她一下子沒了生的希望。

看着那張臉,齊钰錦手中的帕子卻是無力的掉落水中,“莞莞。”語氣中充滿着心疼。

她用手指去擦拭那些淚水,卻是怎麽也擦拭不幹淨,嘴裏只曉得喊着,“莞莞,莞莞,你是我的莞莞。”

顧莞莞掉着淚,喊着:“齊钰錦,你殺了我吧。”也比侮辱我要好。

一聽這話,齊钰錦卻是激動的抱着顧莞莞,兩人中間隔着木桶,她生怕弄痛顧莞莞,自己緊緊貼着木桶邊,雙手并不用力抱,只是雙手箍起了一個圈。

“莞莞,你是我的王妃,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呀,你為何要喜歡別人?”

這個懷抱,卻是讓顧莞莞有一種久違的溫暖,明明齊钰錦現在是這樣的讨厭,可她依舊是惦記着前世她的好。

依舊是感謝的,感謝齊钰錦在自己爹娘去世後,成了唯一一個對自己噓寒問暖的人,感謝齊钰錦,将自己當成了她的責任,從不讓自己受一丁點的委屈。

“齊钰錦,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齊王妃這三個字的事,我與皇帝沒有你想象中的私情,我亦不知當初太後召我回宮是為了害你性命。我與皇家翻臉只是因為死前太後告訴我,我爹娘的死與她有關。無論你信不信我,你即便殺了我,我也該為自己辯解一句。”

就算死,她也不想讓齊钰錦以為自己前世對她不清白。她也不知為何,自己為何就要在意這個混蛋的話。

齊钰錦聽着那話,心早已軟的不像話,可她卻又害怕。

她不敢信,也不知道該不該信。

前世那小皇帝的話猶如在耳,那明晃晃的聖旨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甚至不在意顧莞莞斟的那杯茶有毒,她只在意,顧莞莞喜歡的是別人。

她緩緩松開自己的手,去看顧莞莞的雙眼,只看見她抹去眼淚的堅定,和冷靜的認真。

齊钰錦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那你喜歡我嗎?那五年,你可曾喜歡我?”

問出這話,齊钰錦卻像是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給放下了。

這話她何止是現在想問,那五年間她想問了無數次,卻一次都沒有開口。

她每日都要花些時間琢磨,該送自己王妃什麽東西才好,什麽東西才能得她一聲喜歡。

親自采摘那盛開的花朵擺滿院子,去首飾鋪子将自己繪好的首圖圖畫讓師傅打好,百般讨好她,每次都得了她那笑容。

可一次都未聽到她說喜歡。

她想問,卻終是因着多年習慣,未開那個口。

今日,她終于問出來了。

顧莞莞卻是怔住了,随後才答,“那五年,王爺是我的夫君,從未變過,而我,即便到死,亦是會為我的夫君守節。”

齊钰錦連忙問了,“只是夫君?不一定是我,只要是與你拜堂的人,随便是誰,都是你的夫君,是嗎?”

她的心徹底涼了下去,卻意外的,這個答案好似一點都不驚訝。

就好似她心底早已知曉,知曉那個如盛開的花朵一樣柔弱的女子,并不是心悅自己。

那其餘的,好似也并不重要了。

顧莞莞愣愣的,她好似明白了些什麽,她讓白二去查的那事好像也沒甚必要了。五年間她給了齊钰錦無數次機會提她表妹的事兒,可她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