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刀影如虹
夜深如井,四周幽靜,躺在狹窄木榻上的人渾身大汗淋漓,臉色幾近青白,她嘴唇緩緩蠕動,極力想說出心裏的話而不能,呼吸都紊亂了。良久良久,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輕緩地在唇間吐出兩個字來——寧慧。
這兩字出口,她眼淚倏然傾落,難掩哽咽,一遍又一遍地輕喚:“寧慧,寧慧……”
是一個如此悲傷地夢境,流景哽咽着醒來,猛然坐起,四周如洪水般的黑暗叫她清醒過來。她埋首膝上,靜默不動。
許久才能想起別的事情,她覺得腹中饑餓難/耐,饑餓使人焦躁。
卷耳的野雞流景自然沒要,那個聒噪的丫頭一遞一聲姐姐叫地她頭疼。和她同去吃雞?她更不會去,她厭惡和一群不相識的人一起熙熙攘攘,何況她已明白這群幽閉山中的婦孺,身上有麻煩。
只是流景覺得很餓。餓的她又焦躁又生氣,心上都是空落落的一片。她不能再在這漆黑狹窄的空間裏待下去,殘餘的夢境如同惡鬼般伺機要侵吞她的意識,她逃了一路,避無可避,只得收斂心神,重新躲避。
流景在靜夜裏起身,順手貼身不離的大刀,到屋後空地上去武刀了。
月上中天,清輝遍地,但見月光下身影翻飛,刀風霍霍。流景正舞地興起,汗意微微,忽然聽得一陣喧嘩從山腰處傳來,緊接着便尖叫聲驚慌四起,綿延不絕。
流景微微蹙眉,已然料到應是先前被吓走的人重新找上了門來了。流景并不關心他們的恩怨,只是心裏暗罵來人真是莽夫,殺幾個老幼婦孺也能殺地雞飛狗跳,真正叫人看不下去!
這一停頓,舞刀的興致也被攪沒了,只得就地坐着,更覺得餓的難受。
流景猶豫着要不要幹脆去找點吃的,隔着半個山腰的那邊鬼哭狼嚎堪比人間地獄傳到耳邊,女人尖利的嗓音要穿破耳膜,男人憤懑瘋狂的叫罵嗡嗡聲也響成了一片,流景聽得眉頭深蹙,她有些怒了。
流景大刀往背後一背,拔足便走,幾個起伏之間已掠過樹影重重,往那片茅屋處奔去。
她腳程快,不一時便遠遠望見數十把火把将那茅屋群四周照的透亮,火光灼灼下但見一群婦人披頭散發形容狼狽地被綁成一串,地上早已橫了幾具屍體,竟是斷手斷腳,死相慘烈。
血腥味順着夜風四處飄蕩,那邊又有人被拉出來逼問,那婦人神色淩然,呸地一聲,只唾來人面龐,一時喝罵聲四起,那漢子勃然大怒,舉刀便砍。
鋒利的刀刃在火光下閃着寒光,那婦人被困住了,又怎能掙脫?眼見右膀就要不保,不想那漢子刀劈到一半,忽然慘叫一聲,大刀脫手,捂住眼睛跪倒在地。
衆人都只盯着那漢子和婦人看,并未看清發生了何事,瞬時一亂,厲聲喝問那被串成一串的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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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身在高處卻看得清楚,是卷耳掙脫了雙手,她彈弓一射,即刻将手背過去,與其餘被綁者無異,垂首斂目,盯着地面,任憑別人喝問,連頭都不擡一下。
山上的大漢各個兇惡,被綁縛者卻皆是婦孺,他們哪裏能想到是這樣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出手害了他們的老大,竟被卷耳給混了過去。
流景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跑過去,“陸堂主,此地有些邪門,咱們将這幾個娘們帶回去再慢慢問吧。”正是晚上探路卻被她和卷耳吓走的人裏的一個,想來他又以為是鬼怪作怪。
那漢子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睛,一手制止騷亂的手下,神色傲慢而惡毒:“我陸成海從不信什麽鬼神!薄言敢将老婆女兒藏在此處必定是設了機關!哼,外頭那殺人無形的絞魂索已破,還有什麽可怕。”
這個陸成海一邊說着,目光一一掠過那些無力反抗的婦孺,像是戲弄老鼠的貓一般:“好!那就看看是誰的手段更勝一籌。”他陰陰一笑,“不怕死最好,這世上多的是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流景心頭一跳,她本不想殺人,但是……
“你們要替薄言守着秘密,那就看看等你們都成了下賤貨,等你們的男人都不要你們的時候,薄言能給你們什麽。哼!”
他目光如貪戀的蛇,又掃視了一周後擡手指着卷耳,“這個小妮子白嫩,把她衣服扒了,兄弟們辛苦半夜,也該快活快活!看她們說是不說!”
早有人去扭卷耳手臂,卷耳大驚,尖聲叫道,“我說我說!”她踉跄倒在地上,“你們要找的東西……”
陸成海臉上笑意猙獰,“小姑娘,想好了再說!”
卷耳被吓得更蜷縮了一下,“那……那東西在第三間草屋裏,靠牆的破桌下面。”
陸成海哼了一聲,指出一個人來,“陸四,帶人去找!”
一個漢子帶着另四個人,點着火把走了。
不過一時,卻聽噗通一聲,便沒了動靜。陸成海眉頭一蹙,“猴子,去瞧瞧!”一個尖瘦的人影撒腿就跑,很快便臉色蒼白的返回,“堂主,蛇!到處都是蛇!”說話間已有人叫了起來,許許多多灰色的小蛇湧了出來,只往人身上爬。
陸成海駡一聲娘,舉刀就劈,卷耳卻先一頭撞了過去,離得近,陸成海避無可避,幾乎要被撞到。
卷耳也自知不是對手,如今之計,唯有去找父親,不,父親太遠,去山上找那個姐姐!
她打定主意,撞完撒腿就跑,可惜腳還瘸着,跑兩步便跌在地上,卷耳此時明知有人來追,也顧不得了,拔出彈弓來,只來得射出一顆彈珠,便被人捉了起來。
下面早已亂成一片,兇徒惶急,只顧砍殺,流景眉頭緊蹙,拔刀而下,如疾風般在衆人跟前繞過一圈,持刀者的手腕大都挨了一下,刀劍落了一地,哀聲慘呼,殺戮暫時一停。
此時地上到處都是細小的灰蛇,她無處落腳,複又回到樹上。下面的人亂成一鍋粥,不知誰喊一聲,“火,火!燒它!”也不知是誰先動手點着了茅屋,頓時火勢竄天而起,熱浪襲來。
蛇像潮水一般向四周退去。流景啞火頓生,她搞不明白得是得了什麽瘋病才敢自尋死路在密林裏縱火,這般樹木茂密,火勢迅速能蔓延一片,她的小茅屋必然不能幸免,竟能欺到她頭上來,也是這幾個人出門不看黃歷。
她乘勢一躍,已擋在準備撤離的衆人前頭。縱她形單影只,但久經殺伐,氣勢實在逼人,還未動手,那堂堂十幾個漢子,竟都被她迫地一滞。
陸成海到底經過些世面,見流景倏忽即來,衣袍翻飛,長發激蕩,神色可怖,心裏也打鼓,卻還是硬着頭皮喝問,“什麽人!”
流景不答,長刀拔出,飛身而起,橫刀只劈陸成海脖頸,陸成海吃了一驚,忙拔刀抵擋,身後衆人鞭長莫及,只得使出暗器,卻見流景身影極快,刀背翻飛,已避開陸成海的抵擋,一計敲在陸成海後腦。
衆人心驚,她既有此能耐,一招便可使他們斃命,怎麽反倒用刀背?
但頃刻便明白過來,只見她身影如飛,抓着陸成海直将他抛入身後的火海。
衆人目瞪口呆,頃刻但見這從天而降一般的女人如入無人之境,人影翩然,刀影如虹,一陣刀背擊在後腦勺的當當聲,她已如法炮制,一個不落地将那群人抛入火海。
竟然放火燒山,連她的屋子都不能幸免,真是豈有此理。
只是這一耽擱,火勢更盛,她要走脫自然不成問題,這一幫老儒婦幼她卻無暇顧及。
流景目光冷冷一掃,衆人竟皆驚恐呆滞,唯有卷耳目光炯炯,一臉崇拜仰慕,她心念一動,一手提起卷耳,飛馳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嗯,沒關系,沒人看我也接續更~~o(>_<)o ~~/(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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