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顏如舜英

緊趕慢趕,傍晚時分還未趕到驿館,就地休息還是繼續趕路,雷越不敢擅自做主,打轉馬頭,請示公主殿下,還未到車前,已被秋紅攔住,“雷大哥,公主病了!”急的小丫頭兩眼淚汪汪,“可她不讓說。”

雷越長眉一蹙,“什麽症狀?病勢如何?”貶谪之人,貼身伺候的只秋紅一個丫頭,他們一幫大老爺們不說不通醫術,就是真有回春之手,也不敢貿然給公主診治,看來只得快馬加鞭,到驿館了再尋醫問藥。

秋紅急的快哭了,“就,就是……”還未說完,車簾微掀,寧慧淡淡道,“尋常發熱,并不礙事。趕路要緊,到驿館再請大夫。”雷越只看見車簾後一道紅粉的臉頰,夕陽晚照,可見她半邊額上晶瑩的汗珠,只得道,“公主暫且忍耐,不出一個時辰,定然趕到驿館。”

那簾子複又垂了下來,雷越收回目光,自去安排。

秋紅委委屈屈,憋着發紅的雙眼爬上了後面那架馬車。

寧慧向來鎮定,大痛大苦也受過,都是靜靜忍着,唯獨這次,看起來不過是發熱,卻焦躁不安,三言兩語便将她趕下了馬車。她雖在寧慧跟前得寵,卻也不敢違拗寧慧。

小丫頭忍着一腔委屈,看着熟睡的流景,終于咬牙決定,還是叫醒流景,總得有人照料自家公主才是。

流景睡得極沉,秋紅将半盞涼透的茶澆在她臉上才醒,流景眼神未轉,眸中閃過秋紅未經過的戾氣,吓得秋紅手裏的茶盞咣當掉了下來,“姐姐,我,我不是故意……你,你睡得太沉了……”

流景聞言微微蹙眉,欠身坐起,“何事?”

“公主病了,她,她不許我在跟前伺候……”

流景神色嚴厲,一眼瞥過來,吓得好不容易把話說溜的秋紅又開始結巴,“發,發熱,臉都燒紅了……”

“發熱?”

“對,對……姐姐,你過去看看吧,她不許我近身……”

流景微微一點頭,掀開車簾,輕輕一躍,便到了寧慧馬車跟前,車夫吓了一跳,一勒馬缰,馬兒嘶鳴聲裏夾着一聲輕輕地呻|吟,流景已鑽進了馬車,只見寧慧雙頰緋紅,緊緊蜷在車廂一角,眸裏一片濛濛水意,唇上幾點被咬破的殷紅。

流景伸手抱寧慧,才覺她身上衣衫都被汗濕了,隐隐幽香裏透着幾分淡淡的藥味,登時明白過來,不覺面上已是紅透,心裏狠狠啐了葛素一口。

自己向來驚醒,這次卻睡地那麽沉,定然是着了葛素的道,只是不知寧慧已一個人支撐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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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的寧慧已柔若無骨,嬌喘微微,這副樣子見着流景,她又氣又羞,淚水早已滑了下來,心頭氣難平,恨道,“毒婦葛素,她……!”寧慧手裏拽着流景領口,整個人往前湊。

寧慧初經人事,哪裏受得住葛素的這些藥,忍得銀牙都要咬碎,此時流景微涼的手指劃過她臉頰,她就要忍不住哼出聲來,眸中情誼水一樣要蕩出來。

流景張開大氅裹住她抱在懷裏,“你忍一忍,我帶你走。”

流景大病未愈,行動遲緩許多,但在尋常士卒手中奪匹馬還是得心應手,雷越被這變故驚吓,帶人追截,流景摸出寧慧腰間令符,“公主病重,急需就醫,前面驿館彙合。”

雷越怎肯信她,只看得寧慧艱難在那人懷裏伸出一臂搖手示意他不必追,才放慢了腳步,心頭疑惑重重。

馬兒馳出一程,将衆人遠遠抛在後頭,寧慧早已渾身無力,幾乎磨在流景耳垂邊,“不,不要去驿館,流景……”這話輕軟旖旎,熾熱的呼吸萦繞流景耳邊,流景都覺得渾身要燒起來。

流景心頭猶豫不定,卻覺頸上溫熱,寧慧已纏了上來,她心如擂鼓,再也不管不顧,撇下馬匹,攜着寧慧盡往荒無人煙的山坡上奔去,尋得隐秘之處,停下來時寧慧已近癱軟,只是下意識地伸手往她身上亂抓。

流景抱着她,低頭吻她早已幹裂的唇,卻覺懷裏的人像得了水的魚一樣活了起來,似乎只是頃刻,兩人便是衣衫盡退,寧慧身上都是一片胭脂一樣的紅色,在落日最後的微光裏美得奪人神智。

流景難耐地在她背上印上一個一個唇印,便見寧慧修長的頸子揚起來,喉間是隐忍的輕咛。她轉過身來,幾乎瘋狂地在流景身上親吻厮磨,怎麽也止不住那令人發狂的躁動,她低聲呢喃,“流景,流景……”哀告一般。

流景出自千離院,縱使在同伴中不算手段高明,但應付寧慧這般的純真處子已是綽綽有餘,她才埋首下去,便覺寧慧忽然渾身緊繃,縮起了脊背,她停下來,将寧慧攬進懷裏,看着那一雙羞怯,隐忍,舒适與悲戚摻雜的欲說還休的眼眸,她輕吻上去,勸她,“寧慧,不要忍,叫出來,沒人能聽見。”

這話昨夜寧慧也曾勸她。

幾次,寧慧幾乎是含着哽咽微微嗚咽,緊緊握着流景手臂,抓出紫青的印子,終于,那難耐地情潮過去,鋪在地上的大氅上一片濡濕,極不舒服,也沒力氣去挪動半分,人似乎在眩暈裏漂浮着,略微清醒時流景已用大氅裹住了她,坐在她旁邊,目光灼灼,望着她。

已是夜裏,秋月皓皓,銀輝遍灑。

她臉上退去的紅暈又升了上來,微微側過頭去恨恨,“葛素毒婦!”細膩的紅暈從臉頰暈染到脖頸,漸漸向下蔓延。

流景只是笑笑,伸手抱起她,“走吧,別人定然等急了。”

歇了這許久,寧慧身上已有了力氣,“我和你一起走。”流景更抱緊她,“那太慢了。”

流景提足疾奔,寧慧只覺耳邊風聲呼呼,枯萎的草地光禿禿的樹枝一一倒退,她伸手環住流景脖頸,抱緊了她。

從前流景也曾這樣抱着她在暗夜裏穿行,只是那時身後都是要置他們于死地的亡命之徒,她這樣緊緊抱着這個人,命垂一線,心裏卻并不害怕。

從和親車駕被劫,她決定帶自己逃命起,縱使磨難重重,她都不害怕。那一路上幾次被截殺,流景一面護着她,一面拼殺,刀劍锵鳴,利刃穿肉的聲音就在耳邊,她被血腥味熏得欲嘔,卻不害怕,一旦逃出去,她摸索着給流景包紮傷口,誰也不說話,兩個人冷靜如鐵。

途中與千面狹路相逢,千面為逼流景交出她,暗器夾着風聲射過來,幾要廢了流景一條手臂,流景就是不避不讓,将她圈在懷裏,一下一下挨着,骨節被利器磕砍,那聲音鑽入耳膜刺得她幾要瘋魔,她在熙攘的人群裏挺身而出,揭下那張帶了一路的面具,幾乎懷着驕傲宣告,“我便是寧王府逃婚的郡主。”

她的畫像滿街都是,人群一擁而上,争相捉捕她,她們反倒趁亂逃脫。

流景向來恭順,那夜卻斥她,“你是找死!”她十分平靜,問她,“你怕死?”誰也不說話,彼此僵持着。

夜裏她半夢半醒間夢見自己眼疾已好,剝了流景衣裳數她身上的傷,數到她用盡了已知的數字,還未數完,她醒來時悲傷滿溢,卻沒有半顆眼淚,一直醒到天亮。

再後來中了寧敬圈套,被關在冰室,那裏酷寒,她幾次在生死之間輾轉掙紮,幾要絕望,寧敬見問不出消息,便想陰招,以為她臨死之際總要将消息遞出去,不是那名單,也必然與名單有關,才給她機會,準她寫信。

她才知原來此情此景她唯一可依仗之人唯有流景,才默然良久,借了前人一首無題。

她早被折磨地不成人形,已分不清到底是要流景來救,還是只想傳情達意。

她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只到流景那一聲寧慧傳入耳中,還不分不清悲喜。

那一路,都是流景抱着奄奄一息的她在跑路,她不知那一路流景受過多少傷,只是聞着自己得以依靠的這個懷抱裏血腥味一日重似一日,竟也慶幸自己目盲,不必親眼目睹傷口的猙獰,也慶幸自己不能起身,不必去幫忙包紮。

自從山洞裏那個數傷口的夢境,她對流景身上可能出現的傷處,都莫名有些懼怕。

她還沉浸往事,卻聽流景問她,“冷?”原來她不知不覺,一直往流景懷裏擠着。

“不。”她帶着笑意,“一點兒不。”

流景也笑了,帶着微微喘息,“馬兒不見了,只能一路跑回去。”

她說,“不急,讓他們找去吧。”流景只嗯了一聲,腳步也不曾放慢。

作者有話要說: 會不會被和諧了⊙﹏⊙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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