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王後的反擊
辛國大旱多年,雖然國庫空虛,可是給皇室的衣服總是臺面,常樂的衣服雖然不多,可是件件都算上品。而現在正在穿的禮服卻需要四個嬷嬷伺候才能順利穿上,這讓一旁打着下手的李嬷嬷感到又興奮又羞愧,興奮是自己重來沒有見過如此大氣的禮服,但是又羞愧于自己自稱為皇室正統,卻不如一個鄉下諸侯家有錢。
“王後,殿下對您可是真好。”老嬷嬷一邊給常樂穿衣,一邊笑說道:“就您衣服這料子那都是一百位天平城的織娘用了整月的時間才織出來,您看這凰紋,啧啧,真是精美。”
“是啊,這裁縫也是請的最好的師傅,這剪裁,這花邊真是沒得說。”腳下整理衣襟的嬷嬷附和道。
常樂低頭細細看來,這衣服的材料做工确實比她父皇的禮服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背後半丈長的裙擺,如果沒有人幫忙完全無法正常行走。她想也許是因為做了皇後才有這樣的待遇吧。
“可是這衣服再好,也沒見大王每天往這鳳罄臺跑。”李嬷嬷嘀咕着,聲音不大不小,穿衣的嬷嬷聽得真切,常樂自然也停在了耳裏。
“李嬷嬷,說話沒大沒小!”見外人在,常樂假意呵斥,可是心裏卻是也是有些不滿,可是對于自己的這種不滿她又多了一份膽怯,她害怕自己對姜鶴之越來越依賴,她怕姜鶴之的體貼會讓她迷亂,可是那個女人卻總是若即若離,如果姜鶴之再主動一點她是多麽願意為她敞開心扉,但姜鶴之卻總是進三步又退兩步,眼看自己要為她動情時,她卻又退出常樂的世界。以前從來不會在意姜鶴之行蹤的自己,卻都能記得姜鶴之每晚在哪個夫人房裏過夜。
人未動,情卻丢了,心還在,魂卻沒了。
“王後,馬車到宮門口了。咱們別誤了時辰。”內侍進門傳話,還不忘低聲又說了句:“護駕的是石湯縣伯古大人。”
古子笙,姜鶴之最信任的人之一,就算鳳罄臺到朝鳳殿短短兩裏路也需要必信之人護駕,接見使臣哪能容下半點差池呢?而王後娘家,這個龐大帝國的主人辛國的使團已到,而浮東五國近千人的使團也紮營栖鵬城北,位置非常暧昧的在栖鵬與姜城中間。
當馬車緩慢前行在駛往朝鳳殿的馬道時,常樂也注意到王庭的輕微變化,那些平時隐蔽在黑暗中的黑鳳衛和禁軍們一起開始巡視王宮,就連馬匹都出現在這華美的王庭。平靜的王宮是那麽的不平靜。
一柱香的時間,車隊就來到了朝鳳殿,古子笙引着常樂下了車,可是常樂總覺得古子笙的眼裏有一種閃爍,她曾經在她的父皇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它的名字叫羞愧。
步入殿內,只見姜鶴之靜靜坐在王座,此時的她不怒自威,雖是女子可是劍眉心目,符國王室長年混血使得她立體的五官如同刀切,當然這種威嚴肯定也少不了妝容的幫助,特別是她嘴上的一抹血紅,讓人多少感覺一絲陰冷。
“長公主,寡人等你很久了。”姜鶴之站起來,向她伸出手來,那種君王的力量讓她無法拒絕,兩個人的手緊緊的牽在了一直。
而此時常樂看到,姜鶴之的衣服款式竟與她一模一樣,只是符王衣冠乃黑色鳳紋,而她自己的是紅色凰紋。從來沒有哪個王國,國君與王後是同樣的衣着,常樂突然找到了一種歸屬感,那是她的帝國,她的家庭從來沒有給到她的東西,她覺得不應該再去膽怯與害怕,因為她手中的溫暖,将是她最大的依靠。
姜鶴之拉着常樂的手,将常樂引到身邊的席上,自己又回到了王座前,在內侍的攙扶下,兩人同時坐下,接着內侍們開始傳話通知使臣進殿,聲音連着聲音越傳越遠,直到看不見的宮門。
按符國的宮規,一國使臣可帶一個文官與一個武官同時入殿。而首先進門的來自辛的使臣常無疾,那是常樂的叔叔,位列太傅一職。本來天子使臣可不用行禮,但是常無疾看到常樂一襲正紅禮服,雍容華貴,頗有辛國先人氣度,便不禁想起了先祖的建國的盛況,這種激動無法控制,雙腳一軟便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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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一跪卻是亂了禮數,天子被稱為天下諸侯的嫡父,可是現在哪裏有父跪子的道理。後面跟着的一文一武兩位官員倒也尴尬起來,這究竟是跪還是不跪?最後武官以服從為先,先跟着跪了下去,而文官雖然迫于禮法,可是形勢已然如此,也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符國殿內衆人倒是淡定十足,門口的他國使臣卻皆是掩面而笑。此時姜無疾已反應過來禮數不對,只得将計就計的給常樂先請了安:“臣常無疾拜見長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說罷淡定的起來,又說道:“我大辛太傅受命于天子,代表天與地的兒子,天下諸侯們的嫡父,前來參加符國秋狩大禮,在此也願符國千秋萬代,符王千歲安康。”
這話一出,門口使臣們又掩面而笑,而符國的臣衆們倒是一幅皺眉冷面的樣子,這常樂已經嫁給了姜鶴之,只能算是符國王後,怎麽還能叫長公主呢。
“多謝皇帝陛下垂愛,本次秋狩能有帝國太傅莅臨,必有福澤。在此我也代表我的妻子感謝叔叔的關心。無論禮數先後,公主嫁入我國已久,還能以舊禮相待,寡人也甚是感動。但還是先請常大人入坐。“
姜鶴之不想糾纏于繁文禮節,簡單的化解了尴尬,內侍上前将常無疾引入了左上席。接着渝慶、京國、申國、下平、漳國五國使臣依次進殿,五位使臣身後的文武二将中,均有一人手持一禮盒,想必就是補給姜鶴之的新婚賀禮了。因為辛國為萬國之國,所以是由姜鶴之直接對話,其它國雖地位一樣,但畢竟來的是使臣,對話的人也就相應的降了一級,只見姜延英持卷步出,慢慢念道:“各位使臣遠道而來,我大符深表榮幸,我國雖地處極西,但與各國均乃出自常氏,可謂同宗,主君均以仁治天下,視為同德......“
姜延英也算好文采,洋洋灑灑幾千字的文章精彩不說,如此年紀也倒背如流,只是行文之餘也不忘與熊伯泰眼色交流。走完這個過場,便應該由各國使臣獻禮了,使臣手中的禮盒被依次打開,禮的質量也顯示國的用心與态度。
“漳國使臣獻禮。”
內侍将禮盒呈上,裏面放着一跟馬鞭,馬鞭由金線做成,鞭柄處也是一整塊黃金,上面分別鑲着黑色與黃色的寶石,漳國是馬背上的國家,送馬鞭一是彰顯漳國重馬,二來漳國尚黃,符國尚黑,黃黑相配也顯示出漳國國君與之共好之意。
“下平使臣獻禮。”
下平的禮盒做的比漳國要精細太多,打開後禮物卻顯得比較單薄,僅為了盒茶葉與一副字畫。
看姜鶴之頗為疑惑,尤慎沖行禮說道:“我下平盛産茶葉,其中至上之品乃寒江雪,整個下平每年僅産五斤,浮山之雪乃泡茶聖品,國君特意備上一斤寒江雪以表心意。另外我國尚文,國君字畫又最為超群,此卷乃我國君為符王畫的百鳥朝鳳圖。
姜鶴之看着旁邊內侍攤開的畫,微微一笑還以尤慎沖。下平産茶,浮山産雪,這贈茶之意便是想與大符修茶水之好。
“申國使臣獻禮。”
內侍呈上了一罐酒,罐子燒紙精良,色澤優美。但酒肯定不能現在開,便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蘇大人,老夫可不曾聽過申國産酒啊?”姜延英打斷了獻禮的儀式。
這一無禮的行為姜鶴之微微皺眉,古子笙在不日前也提到過,姜城已在王庭之前與五國使臣進行了接洽,但是五國的反應不得而知,如果姜延英突然說話,必定不是問話那麽簡單。
蘇羽錫回禮姜延英,又猥瑣的笑道:“姜大人,我國雖不産酒,但是我國盛産黃牛,話說三年我國有一只黃牛根部碩大,有如長矛,此物乃是壯陽之佳品,我國君故而命人切之泡酒,這酒一泡三年,正是藥效最好的時候,想着符王新娶王後,勢必能用上,所以舍愛贈上。”
蘇羽錫說完後,殿內的大臣盡然有一半大笑起來,不用想那便是姜城出仕的官員。
“蘇大人,你這牛的巨根還不算罕見,我國可是搜偏全國才為符王找到這樣的仙物。”熊伯泰仗着年紀大,慢慢的說道。
身後的文官呈上禮盒給內侍,內侍看此情況也不知道是接是不接,最後姜鶴之微微颔首,內侍才慢慢把禮盒呈上,打開後竟然是一只母雞。随後又是宗室派的一陣狂笑。
常樂雖已嫁為王後,可是畢竟未經人事,對此只感覺異常的羞辱,而耳旁姜鶴之雖然一字未說,卻能明顯聽到她指間咯咯做響的聲音。
“符王女主,卻能把這符國治理得如此昌盛,另還設有十二後宮,可謂讓符國男兒都黯然失色,今日這母雞乃我國忠義公尋遍浮東才得到的一寶,此雞打起鳴來,方圓五裏的公雞都不打鳴了,可謂牝雞司晨,再适合符王殿下不過了。”
“蘇大人,熊大人你這是來獻禮還是來羞辱我國的?”古子笙終于耐不住了。
“當然是來獻禮的。”熊伯泰悠悠說:“國邦之禮啓是商賈之人可以明白?”
國與國的交流,主要是國君通過使臣進行意志的傳達,可以是國君與使臣對話,可以是使臣與使臣對話,但是有兩點是鐵律,一則是國禮必收,二則是不斬來使。如果拒收國禮或者使臣死在出使國的國境內,那是出使國可以不宣而戰。
而熊伯泰等人便是看中這一點,才如此放肆。
此時這種對符國,對姜鶴之公然的侮辱已進入朝鳳殿,現場百雙眼睛中不僅全是姜城的人,姜鶴之派系和到訪的其它部族使者也都睜着自己的眼睛看着這一切。一邊是國邦之禮的限制,一方面是符國的體面,姜鶴之必須做出選擇。而這次姜城與渝慶、申國的反擊也正是看中姜鶴之長年以自己方式治國,從來不管禮教傳統,于是吃準了用國邦之禮來打壓她的氣焰她一定沒有還手之力。
“若說國邦之禮,熊大人可聽過中宗孝元皇帝平湛國的故事。”一個清秀溫柔的聲音從殿上傳出。
朝鳳殿內突然鴉雀無聲,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來自大陸的中心,禮教的初始國辛的長公主,符國的王後——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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