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寂寞
所謂春觀白梨,夏望繁星,秋賞丹楓,冬會初雪,在符國一年四季的風景皆有不同,而在符王宮內,這一年四季的景致都有可以專門觀賞的庭院,春有白梨坡,夏有觀星臺,秋有火燎庭,冬有弱雪溪。
秋狩已過一月,此時正是楓葉火紅時,火燎庭自如其名已是楓火燎原之勢,火紅的楓葉讓落寞的深秋平添一絲溫暖,楓葉映着庭院中心的紅鏡源水中也是紅,水上也是紅,所以曾經有先王為火燎庭提對聯曰:湖上也紅,湖下也紅,天地相映紅;秋也落寞,秋葉落寞,唯此無落寞。
确實當這秋風掃落葉時,只有這火燎庭才是各宮夫人最愛來之處。
姜鶴之近日雖然政務繁瑣,但是畢竟沒有姜城後患,加上也提拔了不少外戚中的俊傑,雖然政事繁忙,但是總也是得心應手,自然空閑時間也多了起來,想着自己先些年忙于符西戰事,近年來又忙于派系鬥争,說來這四季美景雖然就在王宮之中,真正欣賞到的時間只是寥寥,今日站在寝宮陽臺望遠時,忽然看到火燎庭已經紅火一片突然便有了一絲賞楓的雅興。可是如此美景怎麽又能少了美人,姜鶴之這次竟屏退了內侍,自己漫步走到了罄鳳臺。
沒有內侍的開道,一路上姜鶴之倒也看到了其它的風景,比如唱着小曲的宮女,宮牆邊嬉鬧的小內侍,除了那些巡視的黑鳳還是那麽一板一眼,宮內所有的人似乎都上了一道色彩,就跟着紅楓一樣生動起來。
“大....”還沒等罄鳳臺的內侍開口,姜鶴之便做了一個讓他安靜的手勢,這一路上姜鶴之動作沒停,不過從宮門走進常樂的寝宮一路還算清淨。
自從被姜鶴之拒絕自己做菜的好意後,常樂似乎又找到了新的花樣,手裏拿着針線,一針一眼的繡着些什麽,畢竟是帝家公主何曾碰過針線,所繡之物也十分簡單,只是一只鳳型圖騰而已。
這針尖無情,常樂繡得自然仔細,加上了宮人沒有出聲,這寝宮內進了人自己也不得而知。
常樂正準備穿針引線繡上鳳首,突然之前執針之手卻被一把握住,常樂一驚,回首看只見一人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
“樂兒繡什麽呢?”
本來這繡物也常樂偷偷準備送給姜鶴之的,如今她卻神不知鬼不覺突然出現:“你怎麽來了?”
“不高興我來?”
常樂将手中的繡物藏在身後,不開心的嘟嘴:“怎麽又不讓人通傳一聲?”
“樂兒還沒回答我,繡的什麽呢?”盯着常樂放在背後的手,姜鶴之問。
“你管。”
“那我不管,”姜鶴之将常樂手中的繡物扔在邊上,拉起她的手:“火燎庭風景正好,陪我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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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鶴之只想,自己的人生已被安排,對于常樂只希望她能活成尋常人的模樣,至少不受宮廷禮儀之苦,現在在常樂面前已不再已寡人自稱,對常樂也不呼為王後。兩人都已”你我“相稱。
這火燎庭确實名副其實,湖下湖上燎原一片。姜鶴之自小在塞外長大,這樣的風景倒也是常見,倒是常樂從小在深宮中,雖然天平城自有天平城的風景,可是比起這符西的粗曠畢竟多有不同,竟然也小跑到了庭院間。
秋風吹起,掃的楓葉搖曳,常樂在落葉間笑着,美成了一幅畫。
姜鶴之拉起長裙,跟着跑到了常樂身邊,從身後摟着常樂,常樂也安靜了下來,兩人摩挲着彼此的臉頰,此刻似乎她們只屬于着對方。
“鶴之,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不是國君,我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彼此相依,那便是人生最最好之事了。”
姜鶴之沒有回答,只摟緊常樂笑了笑,她沒有太多奢望,只希望此時此刻此情可以停留。
可是這美景卻沒有停留太久,身後小徑傳來呵斥聲:“後宮庭院,何人在此?”。
平日裏君主出行何處,均有內侍事先通報清場,如今二人只身到這裏,也不知是驚擾了誰。
“符王,姜鶴之和她的結發妻子。”姜鶴之依然摟着常樂,調笑着回答着,而懷中常樂扭捏着臉上一片緋紅。
只聽小徑後傳來一陣驚愕之聲,随即另一個聲音說道:“殿下千歲,王後千歲,臣妾侍女多有打擾,還望恕罪。“
姜鶴之本以為說話之人只是普通宮人,剛才說話只想逗常樂一笑,誰知這個聲音如此熟悉,一時間倒也尴尬起來,她收起抱在常樂腰間的手,撣了撣曲襟:“咳,可是鹂姬。”
常樂聽到是鹂姬也跟着拘謹起來,雖然自己才是後宮之主,可是現在卻跟做了壞事一般,雖然自己沒有見過鹂姬,卻是知道鹂姬是姜鶴之的第一位夫人。
“正是臣妾。”
“上來說話吧。”姜鶴之對着小徑樹林說。
鹂姬一身黃衫,緩緩從小徑中走出,她比姜鶴之年長四歲,但是臉上卻多有妖豔之氣,這倒不禁讓人想起她出生娼妓的傳說。
“給殿下和王後請安。”鹂姬行了禮,想着姜鶴之與常樂方才你侬我侬不自覺得又說道:“臣妾剛才正在賞楓,不知道殿下也在此,現在馬上攜宮人們離去。”
姜鶴之見鹂姬還是那副最為懂事的模樣,想到中秋前後直至已一月有餘,似乎早已沉溺于與常樂的感情中,這鹂姬也好,白夫人也罷似乎都被一股腦的忘記了去,如今鹂姬跪在自己的面前,心裏倒增了一絲愧疚,可是看到身邊的常樂,便更不知要從何說起,這三個杵在這火燎庭,倒是徒增了一份尴尬。
“既然是鹂姬先到,又有何錯之有。”常樂倒是一語雙關。
一時間三人之間盡無話可說。
最終卻還是常樂率先開了口:“我...本宮為後已久,但卻未盡職責,沒能掌管後宮諸事,如有怠慢鹂姬之處,切莫見怪。“
常樂言下之意有自己獨占了姜鶴之之意,确實這一國之君又啓能只圍着自己打轉。
原來自己心裏所求之事也不過是個念想,是問誰不想這世人有一人心對自己真心。可是自己所屬之人卻是姜鶴之,就算平時你我相稱也好舉案齊眉也罷,可是倒頭來總是只能歡愉一時。而自己的自在,也只是姜鶴之用一人之力為她打造的一場夢而已,倒頭來夢醒了自己還是那個籠中鳥。
“王後何故菲薄。”姜鶴之終于也跟着改了口,又看了看鹂姬溫柔說道:“先回鳶子臺歇着吧,寡人....“
姜鶴之本來想說過幾日來看你,卻又顧及常樂的感覺,最後只把話變成了寡人先回朝鳳殿了。
支走鹂姬後,姜鶴之小心的摟着常樂的肩,生怕自己像以前一樣被拒絕。
常樂卻意外的倚在姜鶴之胸前,滿眼盡是溫柔,而嘴裏吐出的細語也足夠讓姜鶴之再心疼個十遍:“我只想多靠着你片刻,害怕一會你回了朝鳳殿晚上卻只在別處了。”
“若我心中有你,自然不會去別處。”姜鶴之輕吻了常樂的額頭安慰道。
常樂微微嘆氣:“若你心中沒鹂姬,剛才又何故是那樣的眼神。”
“我....“姜鶴之欲言又止,若不看到似乎不會去想,可是鹂姬也是人啊,當她跪在自己面前時,何嘗不會想起當年那些點滴。可是姜鶴之的心裏,并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那樣的人,似乎就像承認自己永遠不能改變的身份一般。
“你是國君,我不怨你。”
“可是我卻怨自己。”姜鶴之低聲道:“以為變不了自己卻能變得了你,結果你我二人還是亂世中的芸芸衆生。“
也許自己本不應該給常樂希望。
“此生若不能如願,只盼來生我們可以平凡一生。“
火燎庭本是秋季符王宮不是寂寞的地方,一時間反倒是承載了滿滿的寂寞。
茍裏終于成了這更房裏的老人,今日竟然也能帶着小師弟上活了,一個宮裏的老人自然得有很多的故事才能讓新人拜服感,今日茍裏話也多了起來。
“你可知這是什麽?”茍裏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錠子。
新來的更夫看了看,眼中放光說:“喲,可是一錠子銀錢吶。”
看到新人的反應,茍裏滿意笑道說:“這不是一般的銀錢,這可是王後賞賜的。”
“王後還要賞賜我們這些下人?”
“呵!王後準備了好些個東西用來打賞後宮,我剛好經過就被叫起幫忙做搬運,這王後宮裏就賞了這個銀錢。”茍裏将銀子又小心放進了懷裏。
“不是聽說王後不管後宮嗎?”新來的更夫小聲的問道。
“這個咱們這些下人怎麽知道,聽說就是今天開始攝理後宮的。“茍裏也小聲應和着。
更夫遠遠的看着一個紅燈,便問道:“咦,師兄,那燈可就是雀兒燈?”
“你小子,眼力好呀,咱們繞道走吧。”茍裏也朝那個方向望了望,又低聲說道:“這白鷺臺可是有一月未挂燈了。”
兩人慢慢往其它方向走去,最終身影消失在夜色裏,碩大的符王宮,只留陣陣打更聲。
原來這便是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國慶節,這個因為黨在心中要加班的讀者君也好,可以丢下工作狂玩的讀者君也好,要跑出去看人山人海的讀者君也好,祝你們這七天裏都能有所得,不要辜負了大好秋色
最後,祝我們的祖國母親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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