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她斟酌着措辭,比校對稿子還費心。
“還行”幾乎意味着認可和滿意,慎用;“一般”彰示着大的發展空間;”沒什麽感覺”符合實情卻很可能招來一場毫不留情的批判;而沉默或不知道則是消極抵抗的敷衍。
哪個詞能讓她有片刻的清靜?
“就那樣啊。”她夾了一塊排骨放進碗裏,實話實說,帶着幾乎誓死的決心。
“先吃飯,等會再好好說。”尹志國試圖在母女間解圍。
吳荷風安靜了,尹新雨卻如芒在背,那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奇異的是,直到吳荷風起身收碗,一言也未發。
她急着逃離是非之地,和尹志國使了個眼色,沖廚房的吳荷風遠遠喊了聲:”媽,我走了。”
就像搬家,她向來做的并非抗争而是逃離,大概只能做沈茉所說的消極抵抗。
吳荷風說等等,在圍裙上擦着手:“人家會介紹,說明你們合适,先別急着拒絕,好像你有多了不起,至少先處處看看,聽見沒有?算我求你了。”言下之意,即你不要自以為是,連吳荷風都開始學會委婉。這場從去年開始頻繁爆發又綿延的家庭戰事,人人身心疲憊。
話說到這份上,尹新雨想吳荷風也不容易,自己常用沉默補足力量,這會有點行不通,只好點頭應是。
那不過是尹志國說的:“你點頭點得這麽快,一看就是不會改了。”
知女莫如父,誠如是。
按吳荷風的說法,一個不結婚的人最大的懲罰或許不是孤獨終老,而是必然被人淹沒在口舌颠連中。可她從小會和自己玩一個游戲,先假設是最壞的情況,像是與命定的上帝暗暗博弈,并以障眼法為計,不抱希望反而會死地而後生。
當她假設了所有的情況,預言了所有的說法,有些事實恰像是種惡毒,她很想說:”那又怎麽樣?”
這樣大大咧咧無所畏懼的樣子,實在不是平日的她,卻像是體內一根潛伏日久又無端發作的逆骨,歷史和時間證明了很多荒謬,那麽有一天逼婚會不會也是人類回望後發現最無稽的笑料?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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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茉終于在兩天後回了她,說是前幾天因故流落到了歐洲,初來乍到的新人,有很多事要處理,忙得很。
環游世界曾經是每個人的夢想,尹新雨也從衆領了一個,可沈茉從來不說,卻不動聲色地踐行了。
尹新雨後知後覺并不适合也不喜歡旅游,她大概是被修飾後的照片迷惑了,她受不了舟車勞頓,有限的經費和頻繁的跋涉。
她夢想,只因為一無所知,或者只想像每一個生活得不盡人意的年輕人,夢想着生活在遠方。所謂熱烈的吶喊,不過為掩飾自己內在的空虛,而她所無言反抗的世俗,恰可能是自設的禁锢。
她害怕千方百計摒棄的一切回流,殘酷地自我批判之後,她竟安然睡去,好像小時候哭泣是最好的安眠藥。
過幾天沈茉說起那個朋友圈評論裏廣為議論的年輕男人,輕飄飄又高深莫測地表示:沒準哪天你們就遇見了,他去年剛回國,回你們那一個什麽醫院了。
尹新雨想,生活雖然有時比電視劇還奇特,也不見得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不過眼下更值得煩惱的是剛認識的那位醫生。
自從那次見面後,吳廉在微信上說自己不太會說話,性格如此,然後就安下心來沉默着,每日三餐地在微信上問候,幸好不打電話。
每次看着那對話框,尹新雨強迫症發作點開,抹滅那紅點,她就可以不必那麽焦慮,不回是不禮貌,但她實在不想回,只好每晚睡前清理任務一樣回一下,剛好也可以用睡覺做借口,誰知醫生作息不按常規,是她的意料之外。
吳廉再發出邀約時,尹新雨糾結後沒有赴約,盡管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表現立馬會實時播報到吳荷風那裏。
果然,吳荷風和她冷戰起來了。冷戰意味着吳荷風的不滿意,但絕不屈尊纡貴地有話就說。
當她還小,吳荷風就率先發動過,不接受也得接受,那反而使吳荷風脫離了吵嚷的低級趣味,顯得矜持起來,那詞幾乎是吳荷風本人的對立面。
尹新雨不再戰戰兢兢,內心煎熬,大概因為不再像從前,再怎麽冷臉相對,還是得回到與吳荷風的同一屋檐下。
她知道只要遠離吳荷風,她尚是大好年華,諸事可行。
無論睡得多晚,早上醒來想着要工作,還是得鼓起精神來。尹新雨等到最後一刻早起,邊往自己臉上塗塗抹抹,拉開衣櫃,各色的衣服讓她有種自己淩駕世間,檢閱衆生的感覺,她又一次感到活着的意義。她喜歡用一件衣服做不同的搭配。
張若娴熟地轉動椅子,椅子像裝了風火輪似的流暢而敏捷,眨眨眼:“歐陽都要結婚了,隊伍又喪失一員大将。”
“啊?”尹新雨語調浮誇,“真的?之前沒聽說過啊。”
歐陽,将近而立,不愛打扮,可見對外貌絕不追逐意志之堅定,為人明朗善談,多年奔波于相親市場。
對她們的對象和經歷,尹新雨每次都真實地感興趣,也很快就興趣全退。了解越多之後,似乎就日光底下無新事了。
尹新雨想,那是自己的世界太過單調吧,雖然她在腦子裏是明白平常才是幸運,意味着沒有奇形怪狀的災難。
“也沒談多久,大家都這個歲數了,心裏都比較急吧。”張若向來資訊發達,對同事的新聞似乎了若指掌。
尹新雨想了一下:“也對,她挺适合結婚的。”
三十歲,社會替女人聞之色變,好像是個生死的門檻,而結婚是唯一涅槃重生的不二法門。
“她男朋友跟她還挺像的。”張若問。
尹新雨一時有些不明白:“哪裏像?”
“就挺胖那種吧,看着有點憨厚。”
尹新雨頓時索然,笑意像染上去似的:“哦,大衆流行款呗。”像自己,大多數人,就是走在熙攘人潮裏擦肩而過而一眼即忘。
張若看她表情,在簡短地交流了一下彼此對身邊男士身材的一致看法後,又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
最後,尹新雨吐出一句話:“要死了。”這是最近的口頭禪。
“死”不是生命終結的表述,而是一種極限的表達。
無論是歐陽,還是張若,尹新雨覺得她們都會很快找到對象,與其說心儀不如說甘願,她們總有自己不及的部分,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或許那是最致命的一點。
歐陽有一種尹新雨都能品味的女人的感覺,偶有的嬌羞含嗔。而張若從來是主動的那一類,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麽,從不止步為此進取。
只有她自己,坐以待斃。這世上大概總有許多類似的人,但并不會法不責衆。
下班,手機像掐着時間響了,她一看,嘴角就墜了下來。剛設下的鈴聲聽着也刺耳,于是迅速按了靜音。
明知還是徒勞地按着回車鍵,于是她只能點了點:”喂?”
“好久沒見啊,現在有時間嗎?最近發現一家菜館很有味道,很辣的,你應該會喜歡的。”聽起來成熟磁性的嗓音,和這個人好像絕交似的分裂着。
許岩總是可以自顧自說出很多的話,那些句子細胞自體繁殖似的彌散在整片天空。
尹新雨聲音淡淡,不動聲色地扯謊:”好久不見啊,可是我和別人先約了。”
如果許岩不是一邊說着喜歡自己,一邊見縫插針地談着好幾場戀愛,尹新雨一兩年前還想要心軟,被吳荷風逼最急切的時候,畢竟總比被強行介紹給各種莫名其妙的人比較好。
何況許岩家境乃至工作都不錯,長相更是白淨清瘦,極具欺騙性,很受女人歡迎,據他自己說是很能激發女人的母性。
聽着讓人想翻白眼甚至嘔吐,尹新雨想自己大概是很難有母性了。
尹新雨曾經問過他:“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還是你覺得我很适合當個相夫教子的家庭婦女?”
許岩反倒委屈了,無辜地垂下嘴角:“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什麽時候願意了解我了?我知道你就是嫌棄我。”
說得可憐兮兮,尹新雨不是沒想過,的确,許岩也許同時追求着許多異性,一個追求者并不像婚姻需要忠貞不貳,他是主動的,所以更有主動權,也因此自由。
游戲人間多讓人羨慕。
許岩比她小兩屆,大學相鄰,朋友圈略有些重疊,他們并沒有真實地發生過什麽撕心裂肺的故事,犯不着決裂。
許岩偶爾來招惹她,她也就逢場作戲下去,這不過是成年人的必修課。技巧再怎麽稚嫩,多年投擲下去也會學熟幾分。
有人說他是自己的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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