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這個委托并不複雜,從蘇盈袖帶着陳妙姑嫂倆進來,到談妥後決定委托,也不過半個小時左右。至于簽協議、繳費、領取□□之類的流程,會有蔣儀和林修辦好,就不需許應操心了。

至此,許應一天的工作基本結束,可以下班了,不然也不會生出想要請蘇盈袖吃飯的念頭。

幸好倆人還算熟悉,蘇盈袖倒沒覺得尴尬,只是有些別扭,有種占了他一次便宜不夠還繼續占一次的感覺。

“那......我讓我妹妹打車出來和我們會合?”

她一面問,一面看了眼許應的神色,見他眉目舒展,嘴角噙着笑意,心裏那股子心虛別扭勁就散了點。

是他主動邀請的,說來也不是她想占便宜,可老話說得好啊,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噫,這麽一想,頓時就不心虛了呢:)

許應背對着她正将卷宗鎖進文件櫃裏,聞言搖了下頭,“不如直接去接,花不了多少時間,也安全。”

蘇盈袖想想也是,于是應好,轉身給蘇盈枝打電話,讓她換衣服等着,一會兒去接她出來吃飯。

挂了電話,她坐在椅子上環顧着許應的這間辦公室,想起之前的疑問,“許律師,為什麽......我們剛才不是在會議室談?”

“......我要是說忘了,你會信麽?”許應沉默片刻,扭頭看着她,真誠的反問道。

蘇盈袖眨眨眼,“你也會忘記這種事麽?”

“我又不是電腦,偶爾忘了錯了,也正常嘛。”許應笑着應道,又問她,“覺得我這辦公室怎麽樣?”

蘇盈袖又看了一圈,實話實說:“有點小,我來的時候經過幾個辦公室,有的看起來好像比你的寬敞?”

“你看到的一定是林par和徐par的辦公室,那可是我們辦公室的高級合夥人,我努力争取過幾年也在那樣的大屋子裏接待你。”他正襟危坐着,眉頭輕輕一揚,點點頭,回答得煞有介事。

蘇盈袖頓時明白過來,這是許律師資歷還不夠老呢。

她嘴角一撇,嘟囔道:“我才不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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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聽見,想調侃她兩句,又想起她和羅太太的關系,想來對華天天然便無甚好印象,遂作罷。

“時間差不多了,走罷,去吃飯,烤肉可以麽?”他站起身,理理襯衫袖口,将領帶正正,征求她的意見。

蘇盈袖沒什麽可不可以的,客随主便,“好。”

出門的時候許應拉開門,紳士的示意她女士優先,走到外間的辦公區域,看到林修還在錄入信息,許應叫他:“剩下的要是不難就讓個小朋友幫你,收拾東西,跟你袖袖姐一塊兒去吃飯。”

見蘇盈袖還在,林修覺得有些意外,可看看許應,還是沒說話,只點點頭,叫來一個實習生,将剩餘的工作交給他,又叮囑一定要注意檢查,幾點之前發到他郵箱,雲雲。

蘇盈袖看着還沒下班的幾個實習生,好奇的問許應:“你們習慣管實習生叫小朋友的麽?”

“是啊,你們叫什麽?”許應側着頭,帶着笑意的目光和她對接,一副認真聽她說話的姿勢。

蘇盈袖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不自在,眼神飄了一下,又別開,“呃、就叫同學啊......或者叫名字。”

又或者還沒有帶教資格的年輕醫生會叫他們師弟師妹、學弟學妹,叫法各種各樣。

林修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和同事們道別,走向等在一邊的自家老板和蘇盈袖,笑問道:“要不要叫枝枝也出來一起吃?”

“順道回去接她。”蘇盈袖笑應道,又關切的看看他,“工作辛不辛苦?”

林修笑起來,“姐你當着我老板的面兒問,我也不敢說辛苦啊。”

蘇盈袖頓時有些讪讪,“......呃、我忘了。”

許應微笑着看看他們倆,慢吞吞的接道:“放心大膽的說,不扣工資。”

蘇盈袖頓時更不好意思了,有些懊惱自己怎麽就忘了許應的身份,居然問這樣的問題,連忙描補,“我其實是想打聽一下......枝枝不是想學法學麽。”

許應點點頭,微微沉吟,正色道:“說實話,很辛苦,壓力很大,你看我去你那裏站崗還繼續給客戶寫合同呢,更別說林修現在還是助理了,而且任何人都要從助理做起,都要經過這個階段。”

“不過話又說回來,哪行不辛苦,誰不是為了生計為了理想打拼?舒服是留給死人的。”

林修這時搖搖頭,“其實我還好,團隊有專門的行政組,包括蔣儀姐在內好幾個行政秘書,我只需要處理跟許律的案子有關的事務就好。”

蘇盈袖邊聽邊點頭,少頃,笑了一下,“是啊,都不容易,我就是太......總想着枝枝能過得輕松自在,不吃苦就最好,我答應過媽媽的......”

她的聲音很低,最後那句話近乎于呢喃,許應站得離她近,聽得真切,心裏便一動,知道她說的媽媽應當是蘇盈枝的生母,想必一家人也曾經和樂融融,只可惜好景不常在。

想到這裏,他心裏忍不住一軟,還有些澀,想起了母親葉菲。

在大廈樓下遇到從外頭匆匆往回趕的塗山,他剛從外地回來,灰頭土臉滿身疲憊,許應跟他打了個招呼,又彼此錯開,他看一眼塗山等電梯的身影,朝蘇盈袖擡擡下巴,“喏,這才是常态。”

蘇盈袖見狀笑着嘆口氣,“看來要是枝枝學法當律師,我們就經常見不到面啦。”

許應失笑,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小小的巧克力糖,遞給她,“吃不吃?”

“多謝。”蘇盈袖笑眯眯的接過來,剝開糖紙放進嘴裏含着。

林修見狀臉皮抽抽,我老板怎麽回事,哄孩子呢?還有,他什麽時候買的糖我竟然不知道?是本助理失職了:)

這時許應又笑眯眯的開口了,“下次別人給的東西不要随便接,尤其是入口的東西,除非你足夠信任這個人。我以前有一個當事人,跟社團一個同學出去吃飯,席間離開去洗手間再回來,結果飲料裏被下了安眠藥,不知情的情況下誤喝了,有些困,同學就說那我們回去罷,結果在車上她就睡着了,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在酒店,後來報案說要告那個男同學強/奸,跟家屬就找到我這裏。”

他頓了一下,看一眼林修,“那會兒林修應該還沒畢業,塗律師當我的助理。”

“所以,林修你要努力啊,塗律師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加油。”他說得慢悠悠的,像在笑。

蘇盈袖含着糖,聽到這裏脫口而出道:“像塗律師今天這樣忙成狗飯都吃不上麽?”

林修剛點了一半的頭頓時僵在原處,繼續也不是,不點也不是。

“......下次給你一顆能當啞巴的糖罷?”許應被她噎了一下,立刻一眼橫過去,咬着牙,“你不要打擊小助理的工作積極性。”

蘇盈袖眨眨眼,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一眼林修,林修頓時更心塞了。

另一邊蘇盈枝接到電話時也沒多想啊,反正她姐要是累了不想做飯,就會點外賣或者下館子,下館子當然好啊,她當即歡天喜地的應下來,笑得跟個小喜鵲似的。

可等到她再接到電話下樓的時候,聽林修叫了聲枝枝,再跑去他那兒往車窗裏瞧,瞧見許大律師那張俊臉時,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以前不認識的人,怎麽見過一次之後,就感覺經常見了呢?

“姐,你跟許律師......”她系好安全帶,然後有些猶豫着不知道要怎麽問。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麽和許律師會一起吃飯?”蘇盈袖一邊轉着方向盤跟着前面那輛車,一邊語氣變得略微嗔怪,“想問就直接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蘇盈枝聞言立刻追着問:“那到底是為什麽?你好像和許律師很熟哎?”

“沒有,只是幫同事找她咨詢一些問題,才遇上了。”蘇盈袖搖搖頭,略過了許應為什麽要請吃飯這一節。

蘇盈枝便也沒多想,她正好肚子餓了,一進烤肉店就開始肚子咕嚕叫。

店子在離名門廣場不遠的一個小區裏,老板是韓國人,見許應到了,趕緊迎過來,“許律師,你來了,快裏面請。”

說着用韓語叫來一個女生,叽裏咕嚕交代一通,然後女生帶着他們往裏走,許應走在前面,用韓語熟練的和女生攀談,蘇盈袖跟在他後面,突然感覺自己是在看韓劇。

等進了小包廂坐下,許應點好菜,這才解釋道:“這裏的老板是我以前一個客戶,合同糾紛吧,剛才帶路的是老板娘,今年才從首爾過來和他團聚,中文還沒學好,說不好意思跟你們打招呼。”

“許律師的韓語很好。”蘇盈袖笑道,将燙過的一套碗筷推到他手邊。

許應道了聲謝,還沒說話,就聽林修道:“姐你不知道,我老板除了韓語,日語和德語也很厲害的,英語更不用說了。”

“哇,這麽厲害。”蘇盈枝聞言眼睛一亮,“許律師,當律師是不是要外語很好才行啊?”

“看你做什麽業務,我個人看法啊,如果涉外業務更多,那多會幾門外語當然更好,不然的話英語也夠用了,可以慢慢學。”許應笑着回應道。

蘇盈枝見他好說話,就開始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開始追問在律所有沒有什麽好玩的事之類,許應想了想,搖搖頭,“我沒有,你問問你林修哥。”

蘇盈枝立馬變更目标,轉頭和林修叽叽咕咕聊天。

後來許應才告訴蘇盈袖,“不是我知道的少,也不是能說的不多,是不太好說,都比較八卦,不太跟适合小朋友講。”

那會兒蘇盈袖和他已經很熟了,聞言問他:“那你怎麽能和我說?”

許律師笑眯眯的看她,滿臉欣慰狀,“你是大朋友了嘛。”

這是後話,眼下還在烤肉店,長得很韓劇女主角的老板娘親自送菜來,蘇盈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安寧哈噻喲~”

老板娘愣了一下,腼腆的用中文回應她:“你好。”

蘇盈枝的塑料韓語三板斧都是從韓劇裏學的,這會兒除了你好就再不記得別的了,還是許應出面,告訴老板娘說大家都很喜歡她覺得她很漂亮,雲雲,基本是蘇盈枝說一句他就翻譯一句。

老板娘很高興,一高興就多送了一盤五花肉,蘇盈枝高興壞了,吃得滿嘴流油,都顧不上說話。

反而許應像不太餓,一邊給大家烤肉,一邊跟蘇盈袖說話,話題也很寬泛,都是些以前讀哪個學校啊為什麽學醫啊之類的。

等吃完飯回到家,進門的時候,蘇盈枝忽然說了句:“姐,我覺得你和許律師挺聊得來的,看你們聊得那麽高興。”

“有麽?”她愣愣,有些疑惑。

蘇盈枝點點頭,“有,你們一直說,不信你問林修哥。”

蘇盈袖剛想笑,就想起當時都是他在發問自己回答,自己什麽都說了,卻想不起自己問了他什麽。

頓時整個人都傻了:“......”這是被姓許的套了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律師:大朋友好啊,大朋友能做很多事,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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