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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盈袖下班時不到八點, 聽說她沒開車,許應便知道她昨晚沒回去,想勸她不要太拼,但又想起自己也是一個德性, 沒資格說人家。
主要是, 說了還得讓人反過來教育一通, 這漏洞不能給:)
但兩個人處在同一個狹小空間裏,離得那麽近, 一句話不說又難免尴尬, 許應想了想問道:“昨晚你那麽着急趕回醫院,是病人有意外情況?”
“差不多吧......”蘇盈袖斟酌着用詞,“也不算意外,在我們監測範圍之內......從患者和家屬角度講, 是一件很悲痛的事, 因為小人兒沒了, 大人也差點沒命,現在還在ICU躺着,他們還沒有孩子, 這次子宮破裂之後, 下次懷孕不知道什麽時候, 就算懷上了,再次發生危險的可能性也要比普通人高。”
“但是站在醫生的角度,她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病例。一個子宮破裂患者,既沒有高危因素,又沒有罕見因素,但她就是發生了,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她的子宮本身發育不良、肌纖維薄弱。”
她邊說邊擡着臉看車裏挂着的小香囊, “我得回去再查查書。”
許應轉着方向盤,順勢回頭看了她一眼,看見她臉上思索且興致勃勃的表情,忍不住會心一笑,他遇到有意思的案子時,也是這樣的。
“以前我不懂,後來處理過醫療糾紛,才知道生一個孩子竟然可能遇到這麽多危險。”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慢而平緩,又微有感慨。
蘇盈袖想問是不是當年她們科那個案子,但最後還是沒說,只笑道:“所以你要好好孝順你媽媽,對你女朋友好一點啊。”
“孝順媽今天就能做,對女朋友好就以後吧。”他開玩笑似的應道。
蘇盈袖有些錯愕,疑惑地歪頭看着他,滿臉問號,怎麽這事還要講究先來後到的嗎?有沖突嗎?
“沒有女朋友,懂?”許應哼了聲,有些不滿,“非得我自個兒戳心窩子您才高興?”
蘇盈袖當即笑倒,把臉貼在車窗上,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還在努力不要讓大白牙也跑出來笑話他。
半晌才忍住笑,道:“......你要像我一樣自信,堅定的相信另一半還在幼兒園。”
許應聞言吓一跳,差點把車開到路邊綠化帶上,“......你清醒點,那是犯法的!”
蘇盈袖捂着臉趴在蓋板上笑得停不下來,許應初時覺得這人真是什麽都敢想,後來也覺得好笑,忍不住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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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想起來以前我一個患者。”蘇盈袖趴在蓋板上,側頭看着他。
許應頭一次發現她還有這麽活潑的時候,有些不忍心打斷她,便軟着聲音附和道:“也很有意思?”
蘇盈袖點點頭,“是個快要五十歲的姐姐,女老板,氣場兩米八,保養得極好,不看身份證完全看不出已經快五十。”
“她是來住院安胎的,有先兆流産跡象,那時候我們科還沒有家化病房,她就住在普通的VIP單間,來的時候帶了一屋子最先進的電子産品,平板啦之類的,我覺得好奇怪啊,別的産婦來都帶什麽營養品,也很怕輻射,她完全不是。”
“那時候我還是住院醫嘛,每天早晚去查房,都能看到她在處理工作或者開視頻會議,特別忙,讓人覺得這不是病,而是總裁辦公室。”
“我一直沒見到寶寶爸爸,直到有一天我見到她病房裏多了一個年輕男人,嗯......大概你這樣年紀吧,三十左右,我以為是她兒子,差點就要問出來了,幸好我沒直接問這您兒子啊,就說這是家屬吧以前沒見過......”
“然後這位姐姐就告訴我,蘇醫生,這是我老公,剛出差回來,你之前不是問為什麽爸爸沒來麽,我當時......一度不敢相信,但這就是這真的,他老公比她小了十幾歲!”
“你說,按照這樣算,我說我男朋友還在幼兒園有什麽不對!?”
反正我沒犯法!你休想騙我!!!
許應聽着她說的例子,微微一笑,沒有評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他們兩口子是不是感情特別好?”
蘇盈袖點點頭,把臉從蓋板上擡起來,坐直腰,回憶道:“是啊,她老公還好幾次來找我了解情況,問孩子怎麽樣大人怎麽樣,她是一直保胎到生的,生之前跟他們談話,說可以試産,但不保證一定成功,很可能要剖,她老公在談話後偷偷來找我,跟我講如果有事一定要先保大人。”
許應點點頭,笑道:“這倒很符合我認識的陸總。”
“......哦,嗯?”蘇盈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認識他們?”
“商場上符合條件的恩愛夫妻不多,恰好我認識一對,而且是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有問題麽?”許應笑眯眯的反問道。
蘇盈袖飛快地搖搖頭,感慨道:“這世界真小......也說明了,女人不要因為害怕不好生孩子趕在三十之前草率結婚,找個年輕的老公一樣懷孕毫不費勁,夫妻生活質量還高。”
“反而是高齡男性,喜歡找年輕姑娘,以為那樣可以獲得更優質的後代,殊不知恰恰相反,高齡男性的生育力也是逐年下降的,不僅精子活力和數量下降,畸形率升高,而且就算懷上了,女方發生自發性流産的概率也增高,子代患某些常染色體遺傳疾病的概率同樣會增加,還有自閉症譜系疾病的風險也提高,等等。”
“我以前門診遇到一個姐妹,前夫比她大十來歲,懷兩次掉兩次,後來前夫覺得她生不出來,拿錢打發了她,一年多以後,她嫁了個同齡人,又懷孕,生一大胖閨女,來體檢的時候跟我說前夫家還在生兒子呢,生不出,家裏皇位要沒人繼承了。”
“所以就只是某些愚昧男人貪花好色的借口罷了。”許應發表自己的聽後感,“當然,也的确有一部分人是因為不懂。不管男女,做選擇時都應充分了解、審慎考慮、完全自主,然後為自己負責。”
頓了頓,他又問:“在你們醫生看來,多大算大齡男性?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35到40都算,你還差幾年?”蘇盈袖應着,又露出好奇的目光。
許應沉默半晌,問道:“你們挂號是不是主治和副主任醫師的號價格不一樣?你還有幾年能晉職?”
蘇盈袖不明所以,但又被他牽着鼻子走,數數手指頭,“順利的話還有三四年能考,不過考過了不一定聘,得看醫院。”
“蘇主任到時候讓我插個隊呗?”他玩笑似的道,“過個三四年我就用的上了。”
蘇盈袖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問年齡的問題,頓時笑得前仰後合,“不給,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許應當即翻一個白眼,嗤了聲,換個話題問她:“先去吃飯還是先去取蛋糕?”
他們這時已經到了蘇盈枝就讀的德雅中學附近,許應提前在這邊訂了蛋糕。
德雅中學是後來才改的名字,蘇盈袖和許應在這裏念書的年代,它叫實驗中學。
蘇盈袖想想,“十點才下晚自習,先去吃飯吧,去學校後街那家自助飯店?”
許應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來是哪家,“......我以前也在這兒念的啊,怎麽沒印象?”
蘇盈袖說個年份,“那時候你是不是已将畢業了,老學長?”
許老學長想了想,“......還真是我畢業那年開的。”
停好車,走在去後街的路上,許應忽然側頭笑着對她道:“其實說不定我們以前見過的。”
雖然他和蘇盈袖差了好幾屆,她初中入學時他已經高二了,但當年的實驗中學還沒有現在這麽大,師生人數沒現在多,初中部和高中部也不像現在這樣分隔在馬路兩邊,說不定還真見過面。
但蘇盈袖搖搖頭,“不可能,真見過我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帥哥不應該都是風雲人物?”
突然被誇的許律師嘴角翹翹有些壓不下來,“......高二了嘛,要學習,肯定低調點,小學妹沒聽說過我的名字很正常。”
蘇盈袖聞言做一個搓胳膊抖雞皮疙瘩的動作,這人真是給點顏色就馬上開染坊,真受不了:)
自助小飯店每天提供十六個菜,六葷十素,想吃哪個随便,只要花十六塊錢就能吃一頓,還有例湯贈送,飯菜不夠可以自己添,只一點,不許剩也不許外帶。
雖然他們去得晚很多菜都沒了,但許應還是吃得津津有味,還有些好奇,“您這兒能掙錢麽?”
“薄利多銷呗,除了學生,附近這工作的啊,路過的出租車司機啊,都愛來,生意還不錯,要不然我也不能一開十來年啊。”
許應聞言失笑,“是,您這兒味道也好,我就是畢業早了,沒趕上。”
老板笑呵呵的,沖蘇盈袖道:“姑娘,你這對象識貨哈。”
蘇盈袖愣了一下,随即紅着臉哭笑不得,“......還對象呢,他就是只炮,我可不敢要。”
許應:“......”你才是炮!你全家都是炮!
吃完飯出來,去取蛋糕,順便挑了點能放到第二天的點心,又回到學校,剛好碰上學生下晚自習。
林修來電話,說已經在附近一家宵夜店安排好了,倆人過去,林修又急急忙忙出去接蘇盈枝和她的同學。
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蘇盈袖嘆口氣,“你說林修怎麽也不談戀愛,林護長都愁死了,看新來的實習生和小護士哪個都順眼,都想給撈家裏去當兒媳婦。”
許應笑笑沒接話,心說你等着吧,人家很快就要談了,到時候您別哭就行。
他不吭聲,蘇盈袖倒埋怨上了,“都怪你,肯定是你安排的工作太多了,資本家,吃人不吐骨頭!”
許應:“......”這也能怪到我頭上???
他想解釋,替自己喊冤,可是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算了,暫時替小助理背下鍋,回頭有理由讓他多幹點活。
蘇盈枝來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撲進蘇盈袖懷裏,蹭着她喊:“姐,我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行了行了,少給我灌迷魂湯。”蘇盈袖笑嗔着拍拍她,但臉上的表情很受用。
許應于是再一次知道,蘇醫生真的是個愛聽好話的人。不過話說回來,又有誰不愛聽呢?
“枝枝,生日快樂。”他笑着将生日禮物遞過去。
蘇盈枝接過來,在大家的催促下打開,是一對銅制的正義女神書靠,正義女神坐着,腳下踩着一條蛇,一手執劍,一手舉起天平,“象征着正義和公平,枝枝,希望你能實現夢想,成為一名追求真理尋找正義的法律人。”
這是一位前輩給予她的祝福,“希望不久的未來,我們可以成為同事。”
蘇盈枝尖叫着再次撲進蘇盈袖懷裏,朝許應笑得極其燦爛,“謝謝許律師!”
又問蘇盈袖:“姐,你的禮物呢?”
“我的很簡單啊。”蘇盈袖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你十八歲了,是大姑娘了,可以放肆打扮,可以做很多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護自己,身體和心理。”
盒子裏是一支香水,是蘇盈枝曾經說過很好聞的一款,她輕輕的在手腕上噴上一點,香氣清新活潑,很适合年輕女孩子。
許應聞着着空氣中淡淡香氣,想到的卻是蘇盈袖,她幾乎不用香水,至少他從沒聞到過,她身上最多的就是洗手液的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偶爾有沐浴露的味道,那是她剛從待了一天的手術室回來時會有的。
她适合什麽樣的香水呢?應該也是淡淡的花果香,溫柔中有一抹屬于成熟女性的端莊和妩媚,就像她這個人,永遠讓人覺得溫暖可靠,又偶爾露出俏皮和促狹。
作者有話要說: 枝枝:後來你們都打臉啪啪的:)
許律師:我打賭,後來你在你姐那裏翻車挨揍哭得嗷嗷的,信不信?
蘇醫生:……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
枝枝&許律師:沒有,不是,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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